袭人回去,正值宝玉醒来。因宝玉记挂黛玉,便支开宝钗,让晴雯去给黛玉送两条半旧的手帕,黛玉解得宝玉之意,不觉神魂驰荡。却说袭人去宝钗处借书却空手而回。原来宝钗不在园里,回家去了。薛蟠吃酒回来,见过母亲和妹妹。三个人说起宝玉挨打的事情,薛蟠被冤枉,急的乱跳,持刀动杖的闹起来。宝钗劝解,反倒招致薛蟠口不择言说出“金玉之缘”。宝钗气怔,回园里的房中哭了一夜,次日一早便出来瞧母亲。正巧遇到黛玉,被她取笑哭泣之状。
【评】
这回书主要写宝玉、宝钗、黛玉、袭人、晴雯的应变能力和选择。
宝玉。当宝钗来看望他时,不经意间流露真情,宝玉的反应,原文“宝玉听得这话如此亲切稠密,大有深意,忽见她又咽住不往下说,红了脸,低下头只管弄衣带,那一种娇羞怯怯,非可形容得出者,不觉心中大畅,将疼痛早丢在九霄云外。”当袭人说出宝玉挨打的原因时,宝玉怕宝钗多心,拦住袭人的话;宝钗却指责宝玉“素日不正,老爷才生气。”并为哥哥辩解。这就看出,宝玉对宝钗的感情无法深入;当黛玉开看他时,原文“半日,方怞怞噎噎的说道:你从此可都改了罢!”黛玉没有说宝玉的对错,只说“改了罢!”她跟宝玉互为知己,所以懂得宝玉的心思。宝玉将心比心,送她两条家常手帕。一条替她擦泪,安慰她不要哭了,对应前面黛玉“眼睛肿的桃儿一般,满面泪光。”;一条私定终身,表明心意。第三十二回,黛玉担心宝玉和湘云借麒麟做出风流佳事,原文“原来林黛玉知道史湘云在这里,宝玉又赶来,一定说麒麟的原故.因此心下忖度着,近日宝玉弄来的外传野史,多半才子佳人都因小巧玩物上撮合,或有鸳鸯,或有凤凰,或玉环金珮,或鲛帕鸾绦,皆由小物而遂终身。”宝玉最终做出自己的选择:黛玉。
宝钗。宝钗以送丸药为名打探宝玉挨打的原因。袭人毫不避讳地说出原因,可见,袭人对宝钗非常生分,不怕得罪。第三十二回中,通过湘云的话,原文“史湘云道:是谁给你的?袭人道:是宝姑娘给我的。湘云笑道:我只当是林姐姐给你的,原来是宝钗姐姐给了你。”可见,平时袭人和黛玉关系更亲近。宝钗拉拢宝玉身边的人,而这些小伎俩黛玉也会,第二十六回,原文“佳蕙听了跑进来,就坐在床上,笑道:我好造化!才刚在院子里洗东西,宝玉叫往林姑娘那里送茶叶,花大姐姐交给我送去.可巧老太太那里给林姑娘送钱来,正分给他们的丫头们呢.见我去了,林姑娘就抓了两把给我,也不知多少.你替我收着。”所以小恩小惠不会轻易收买人心。第三十二回中,袭人无意发现宝玉、黛玉的私情,当宝钗过来问时,袭人撒谎“两个雀儿打架”,可见宝钗并没拉拢成功。这一回里,宝钗看过宝玉离开时,偷偷嘱咐袭人,原文,“不必惊动老太太,太太众人,倘或吹到老爷耳朵里,虽然彼时不怎么样,将来对景,终是要吃亏的。”这是宝钗对袭人的紧要提点,袭人后来才得以保全,并且开始荣耀。
黛玉。黛玉来看宝玉,哭肿眼睛,害怕凤姐取笑而躲避,对宝钗却肆意讥讽,原文“黛玉见她无精打采的去了,又见眼上有哭泣之状,大非往日可比,便在后面笑道:姐姐也自保重些儿.就是哭出两缸眼泪来,也医不好棒疮。”可见,黛玉的城府不及宝钗。当她收到宝玉的两条半旧手帕,原文“这里林黛玉体贴出手帕子的意思来,不觉神魂驰荡:宝玉这番苦心,能领会我这番苦意,又令我可喜,我这番苦意,不知将来如何,又令我可悲,忽然好好的送两块旧帕子来,若不是领我深意,单看了这帕子,又令我可笑,再想令人私相传递与我,又可惧,我自己每每好哭,想来也无味,又令我可愧。”黛玉非常聪慧,通过她内心的欢喜、悲伤、可笑、恐惧、惭愧,说明她非常了解自己和宝玉的关系所面临的种种问题,不过她却把筹码全部押在宝玉一个人身上,这是她的悲剧;宝钗也非常聪慧,她留心宝玉,借薛蟠之口说出,原文“因正在气头上,未曾想话之轻重,便说道:好妹妹,你不用和我闹,我早知道你的心了.从先妈和我说,你这金要拣有玉的才可正配,你留了心.见宝玉有那劳什骨子,你自然如今行动护着他。”宝钗气怔,说明她小心谨慎,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留把柄,表面端正,实际却暗自拉拢王夫人、袭人等。
袭人。当宝钗问起宝玉挨打的原因,袭人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一味袒护宝玉;当王夫人问起宝玉挨打的原因,袭人换了一套说辞,开始指责宝玉。原文“那一日那一时我不劝二爷,只是再劝不醒.偏生那些人又肯亲近他,也怨不得他这样,总是我们劝的倒不好了。”袭人为迎合王夫人,出卖了黛玉和金钏:“偏生那些人又肯亲近他”,这是指责黛玉和金钏勾引;“也怨不得他这样”,这是为宝玉辩解;“总是我们劝的倒不好了”这是为自己和宝钗邀功。王夫人对袭人的转变过程:第一步“王夫人正坐在凉榻上摇着芭蕉扇子,见她来了,说:不管叫个谁来也罢了.你又丢下他来了,谁伏侍他呢?”可见,王夫人只是把袭人当作一个称职的丫鬟;第二步“王夫人一闻此言,便合掌念声阿弥陀佛,由不得赶着袭人叫了一声我的儿,亏了你也明白,这话和我的心一样。”王夫人听到袭人说宝玉应该教训两顿,正说中自己的心事,这时开始把她当成自己人;第三步“王夫人听了这话内有因,忙问道:我的儿,你有话只管说.近来我因听见众人背前背后都夸你,我只说你不过是在宝玉身上留心,或是诸人跟前和气,这些小意思好,所以将你和老姨娘一体行事.谁知你方才和我说的话全是大道理,正和我的想头一样.你有什么只管说什么,只别教别人知道就是了。”王夫人早就看破袭人的心思,这时毫不避嫌说出来,说明现在把她当成心腹;第四步王夫人对袭人道“你今儿这一番话提醒了我.难为你成全我娘儿两个声名体面,真真我竟不知道你这样好.罢了,你且去罢,我自有道理.只是还有一句话:你今既说了这样的话,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负你。”这时王夫人把袭人当作得力助手。袭人从一个称职丫鬟变成王夫人的助手,第一得益于袭人本身人缘不错,从她招待周瑞媳妇、吴新登媳妇、郑好时媳妇就可以看出;第二得益于宝钗的提点;第三她自己的选择,出卖黛玉,原文“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便是外人看着也不象。”众所周知,宝钗行为端正,绝无越礼之嫌,而黛玉和宝玉一直亲密无间,坐卧不避,袭人明说两人,暗指一人。这三点使得袭人开启荣贵之路。在二十九回,宝玉在黛玉面前摔玉砸玉,紫鹃、袭人劝解,原文“四个人都无言对泣。”那时他们四个心灵相通,情投意合。现在,袭人选择了另一条道路,与宝玉黛玉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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