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楼梦中读懂人间百态》
第43节

作者: 酱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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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06-10 12:35:56
  第三十七回 秋爽斋偶结海棠社 蘅芜苑夜拟菊花题
  这年贾政又点了学差,择日启程离开。却说贾政离开后,宝玉每日在园中恣意逛荡,虚度光阴。这日,探春遣翠墨过来,给宝玉一张提议诗社的帖子。宝玉喜的拍手赞叹,跟着翠墨去探春处,路上接到一个字帖,原来贾芸送来两盆白海棠花。宝玉交待几句后,前往秋爽斋,只见宝钗、黛玉、迎春、惜春都在那里。稍后李纨也来了,几人取了别号,又定下诗社规矩,并咏海棠诗。
  且说袭人因见宝玉看了字帖同翠墨去了,不知何事。后来又见送来两盆海棠花,抬花的婆子将宝玉前一番缘故说了,袭人拿了赏钱给他们,顺便交待雇辆马车,准备给湘云送东西。结果发现玛瑙碟子不见,晴雯提起送给探春了,又提到那对联珠瓶,秋纹说起宝玉用那对瓶子插花后送给贾母和王夫人,自己跟着得了赏赐。袭人笑骂她们取笑打趣自己,又让她们去取碟子和瓶子。
  宝玉回来,告诉袭人起诗社的事,袭人也告诉他给湘云送东西的事。宝玉想起湘云,便催贾母派人去接。第二天湘云才来,依韵和了两首海棠诗,并要做东道。晚间,宝钗邀湘云同住安歇,为她谋划借机宴请贾母、王夫人等人,薛家现成的螃蟹。湘云依允。之后,两人商议诗题,拟定菊花诗。
  【评】
  这一回书最为风云诡谲,虽然贾母、王夫人、凤姐并未露面,但是主子、丫鬟各展身手,形成新的格局,为后面权力更迭作了充分的铺垫,重点描写探春的破冰手段。

  这回书提到一个关键事件,“这年贾政又点了学差,择于八月二十日起身.是日拜过宗祠及贾母起身,宝玉诸子弟等送至洒泪亭。”贾政暂时离开荣国府,他的离开有什么影响?第二十五回,贾母骂赵姨娘“烂了舌头的混账老婆,谁叫你来多嘴多舌的!”虽然赵姨娘闹出很多大事:贾环故意推倒蜡灯烫伤宝玉,她勾结马道婆暗害宝玉和凤姐,贾环告状导致宝玉挨打,但是赵姨娘一直有惊无险,可见,贾政非常宠爱她。大家对赵姨娘又恨又怕,敬而远之,探春受她牵连被大家孤立冷落。现在贾政不在家,赵姨娘失去依仗。探春施展手腕的机会来了。

  从前面几回书可见,贾府人际关系的重要突破口是袭人,她不仅在宝玉房里身份特殊,而且跟很多权势主子的丫鬟都是同盟。黛玉和宝钗双方都极力拉拢袭人。现在探春若要扭转自己的局面,她应该怎样下手呢?第二十七回中,探春讨好宝玉,宝玉却拒绝得干干脆脆,而且提到袭人,原文“我回来告诉了袭人,袭人说这还罢了,赵姨娘气的抱怨的了不得:‘正经兄弟,鞋搭拉袜搭拉的没人看的见,且作这些东西!探春听说,登时沉下脸来。”可见,不光是主子们,还是丫鬟们都在孤立探春。

  探春的突破口还是宝玉。她借助自己生病,宝玉关心并送来荔枝为契机,探春的帖子,原文“昨蒙亲劳抚嘱,复又数遣侍儿问切,兼以鲜荔并真卿墨迹见赐。”宝玉稀松平常的一次问候,后遣丫鬟送给她一碟荔枝并玛瑙碟子,探春郑重其事地表示感激,顺便提议结诗社。现存的人际关系不好突破,探春独辟蹊径,发起诗社,组建新的帮派形式,建立自己的话语权。她刚起步就遭遇第一重打击。李纨以“但序齿我大,你们都要依我的主意。”来争夺探春之权,原文“李纨道:立定了社,再定罚约.我那里地方大,竟在我那里作社.我虽不能作诗,这些诗人竟不厌俗客,我作个东道主人,我自然也清雅起来了.若是要推我作社长,我一个社长自然不够,必要再请两位副社长,就请菱洲藕榭二位学究来。”李纨自荐社长,并且拉拢迎春和惜春,瓦解探春的同盟。

  探春遭遇的第二重打击。宝玉已经将盛着荔枝的玛瑙碟子送给探春了,可是,袭人还是逼着晴雯要回来,然后又送给了湘云。原文“袭人先揭开一个,里面装的是红菱和鸡头两样鲜果,又那一个,是一碟子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又说道:这都是今年咱们这里园里新结的果子,宝二爷送来与姑娘尝尝.再前日姑娘说这玛瑙碟子好,姑娘就留下顽罢。”后来,袭人轻描淡写地告诉宝玉给湘云送东西了,宝玉根本不计较。

  探春遭遇的第三重打击。探春被李纨凭空夺权,原文“探春道:只是原系我起的意,我须得先作个东道主人,方不负我这兴。”这时,众人都在探春的秋爽斋,探春有话语权,所以提议“先作个东道主人”。而后面湘云过来也提议做东道主时,宝钗替她张罗。原文“宝钗听她说了半日,皆不妥当,因向她说道:既开社,便要作东.虽然是顽意儿,也要瞻前顾后,又要自己便宜,又要不得罪了人,然后方大家有趣.你家里你又作不得主,一个月通共那几串钱,你还不够盘缠呢.这会子又干这没要紧的事,你婶子听见了,越发抱怨你了.况且你就都拿出来,做这个东道也是不够.难道为这个家去要不成?还是往这里要呢?”湘云面临的问题,同样是探春面临的问题。宝钗出手帮湘云而没帮探春。可是,宝钗宁可拉湘云结盟,也不愿拉探春结盟。

  现在,探春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找到突破口,却面临四面楚歌的情况。
  黛玉。上一回中描写黛玉接近王夫人,替王夫人排忧解难,这一回里,没写她的人际交往,只写她作诗时的情景,原文“独黛玉或抚梧桐,或看秋色,或又和丫鬟们嘲笑。”后面作出的诗却风流别致。可见,黛玉一直封修栈道,暗渡陈仓,虽然在这里表现出的手腕略逊宝钗一点儿,但她的实力丝毫不输宝钗。下一回中,贾母又重新喜爱黛玉超过宝钗和湘云。原文“贾母听了,笑道:正是呢.我怕你们高兴,我走了又怕扫了你们的兴.既这么说,咱们就都去罢。回头又嘱咐湘云:别让你宝哥哥林姐姐多吃了。湘云答应着.又嘱咐湘云宝钗二人说:你两个也别多吃。”黛玉不动声色重新稳固自己的地位。

  宝钗。宝钗结交凤姐、袭人、探春、李纨、湘云。当她们涉及轻重取舍时,她选择对自己价值最大的。宝钗也要讨王夫人的欢心,她借湘云做东之际,原文“宝钗道:前日姨娘还说要请老太太在园里赏桂花吃螃蟹,因为有事还没有请呢.你如今且把诗社别提起,只管普通一请.等他们散了,咱们有多少诗作不得的。”这样一举笼络贾母、王夫人和湘云。
  宝玉房里新的人际关系格局。袭人:得到提拔,获得实权。众人对她的态度,原文“众人听了都笑道:骂的巧,可不是给了那西洋花点子哈巴儿了。”大家对她又鄙视又惧怕;晴雯:机智应变,却被袭人步步紧逼。晴雯坦白昨日去给探春送了荔枝和碟子,原文“袭人道:家常送东西的家伙也多,巴巴的拿这个去。”她不喜探春和晴雯,正好以要碟子为借口,打压二人。晴雯非常聪明,围魏救赵,提出那对联珠瓶子,原文“晴雯道:“我何尝不也这样说.他说这个碟子配上鲜荔枝才好看.我送去,三姑娘见了也说好看,叫连碟子放着,就没带来.你再瞧,那槅子尽上头的一对联珠瓶还没收来呢。”那对联珠瓶子的经手人秋纹立马抬出贾母和王夫人,并说被赏的事情。果然袭人不再提取瓶子的事情,原文“袭人笑道:少轻狂罢.你们谁取了碟子来是正经。”袭人明显欺软怕硬,这时她的同盟麝月替她唱白脸,原文“麝月道:那瓶得空儿也该收来了.老太太屋里还罢了,太太屋里人多手杂.别人还可以,赵姨奶奶一伙的人见是这屋里的东西,又该使黑心弄坏了才罢.太太也不大管这些,不如早些收来正经。”麝月把责任推到赵姨娘身上,赵姨娘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弄坏宝玉送给王夫人的东西,可见“人弱被人欺。”晴雯立刻想到脱身之计,自告奋勇地去取瓶子。原文“晴雯听说,便掷下针黹道:这话倒是,等我取去。”而取碟子就意味着: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这会明目张胆地得罪探春,晴雯非常聪明,懂得明哲保身。接下来秋纹联合麝月,逼晴雯就范。原文“秋纹道:还是我取去罢,你取你的碟子去。晴雯笑道:我偏取一遭儿去.是巧宗儿你们都得了,难道不许我得一遭儿?麝月笑道:通共秋丫头得了一遭儿衣裳,那里今儿又巧,你也遇见找衣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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