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已经小了不少，可风却刮得越来越是凶猛。赵叔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眼睛望向雨里，还在兀自抽着烟。文清清踩过地上那一片狼藉的烟头，问道，“赵叔怎么不去睡？”
　　她从他手里接过一支烟，在门口就地坐下，赵叔递过打火机，看看她，“你头疼，以后少抽点。”文清清咬着烟，含糊不清的回应着，“不打紧的。”

　　不远处的大树像喝醉了酒般浑身摇头晃脑，树叶也在哆哆嗦嗦地打着抖，细细的雨丝很快顺着风斜斜地扑打过来，迅速淋湿了她的衣服。
　　赵叔把烟头按灭在雨里，“你看，今夜怕是不会停了。”
　　文清清抽完了那支烟，站起身打算回屋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看着他欲言又止。犹豫了一阵，她还是没忍住，“我去看看他。”
　　赵叔伸手拦住她，“太晚了，你还是去休息吧。”

　　“不晚。”
　　“不，晚了。”
　　日期：2016-08-10 23:02:20
　　十九
　　天已快接近拂晓，可是周围的黑暗却似乎深得更加浓烈，文清清的衣服已经被雨打得半湿，她微微攥紧了手心，才一开口，声音就已经颤抖。
　　“他人呢？”
　　赵叔沉默。
　　“他人呢？！”
　　“我叫雷霆把他带走了……”
　　“赵叔，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擅自做主，你怎么……”
　　三根铁棍轮番砸在刘任天的后背和腹部上，雷霆身边的人向来手下不留情，血顺着他的嘴角不断滴淌下来，迅速染红了脚下的一小片区域。他低垂着头，止不住地闷声咳嗽，腿下早已经是跪得血迹斑斑。
　　“你挨不住的，早点说了，我早点让你结束。”

　　刘任天抬起头，斜斜地扬了扬嘴角，眼神里满是不屑。
　　整个厂子一片寂冷无声，也许是外面的风刮得太大，雷霆站在那残了半块玻璃的窗户前，身上起了阵阵的鸡皮疙瘩。窗棂上的蛛网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如同一面招魂的幡旗，正在放肆地嘲笑着他。面对他无声的沉默，雷霆的愤怒瞬间转为没由来的嫉妒，他永远做不到他这样，这大概是她始终都无法喜欢他的原因吧。
　　“去打一桶水来！”
　　日期：2016-08-10 23:02:55
　　文清清几乎快要昏过去，十年前，她也是这样翻遍了大半个香港来找他，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倍感无助。这十来年发生了太多不可避免的事情，想要再像当初那样在一个晚上找出来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下过雨的路面太滑，她一心急，方向盘没打好，车头狠狠地朝着路边撞去，前灯顿时支离破碎了满地。文清清从巨大的惯性撞击中回过神，摸了摸额头的伤口，打算再次发动油门。后面一辆车紧追着赶到，赵叔拉开车门，把她强行拖下来，吼道，“你不要命了？！”

　　文清清放低了声音，哀求道，“赵叔，我求你了，他在哪？”
　　“你现在过去又能怎么样？你怀疑的人已经亲眼见到了，这样下去对我们没有好处的。”
　　“我还有话没有问他，我要当面去问清楚。”
　　“来不及了，我已经吩咐了雷霆，不管怎么样，天亮之前都不能留活口。”

　　文清清在雨中呆立了两秒钟，头顶嗡嗡作响。刚才还几乎要停掉的雨，此时此刻却突然间落得密集了起来。雨水急切地拍打着她的脸颊和身体，仿佛射出了无数支锋利的箭，每一支都狠狠插在她的心上。寒冷让她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她扭过头，执意要往车上去，赵叔一把拽住她，“跟我回去吧！”
　　“就算他已经死了，我也要见他一面。”
　　赵叔望着她头上的伤口，神情恍惚，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倔强任性，她也有过这样的神情，用着这样的语气，在他面前笑靥如花，却眼神决绝，“他们说每件事情都应该要分出个界限，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可我不这么认为。就算我死，也不能阻止我的心！”
　　他摇摇头，拉开自己的车门，把她推上了车，“算了，我带你去见他。”
　　日期：2016-08-10 23:03:20
　　雷霆将刘任天铐着的双手放了下来，抓着他的头发，一路拖拽到那桶水面前，他蹲下身，看着他痛苦地匍匐在地上，冷冷地问道，“说吧，他为什么会和你合作，条件到底是什么。”

　　钉子已经一枚枚深深地扎进了肉里，地上被擦出了一道模糊的血记，刘任天半个身子埋下来，紧紧抱住膝盖，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嘴上却仍旧是半点不肯服输。
　　“没有为什么，我都是为了我自己。”
　　突如其来的水登时灌进了他的嘴和鼻子里，他的头被狠狠摁进水里，身后两个人紧紧压着他的肩膀，不容许他有半点挣脱。雷霆瞅准了时间，又立即让他抬起头来，给了他足够休息呼吸的功夫。
　　“这个过程不好受，还是趁早说了吧。”
　　“咳……呵……你就这点本事……”
　　他的头被一次次使劲摁进去，再一次次抓起来，如此反反复复，刘任天已经呛了好几口水，下肢的疼痛已经麻木，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渐渐地放弃了抵抗。
　　雷霆看到他身体出现了抽搐，下令让人松开了手。一瞬间的解脱让他大脑顿时空白了好几秒，他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眼睛一片漆黑，好一会才逐渐恢复了清醒，撕心裂肺的痛感也紧接着越来越真实。水顺着他的脖子滴滴答答流淌下来，雷霆冷漠地蹲在他面前，看着他不断剧烈地咳嗽，有些替他惋惜，“何必呢？”
　　他喘了喘气，盯着他的眼睛，莫名奇妙地问了一句，“你是从什么开始的？”

　　日期：2016-08-10 23:03:56
　　雷霆被他突如其来的反问问得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反应过来，“什么？”
　　“是文霸天死的时候？文清清坐牢的时候？还是发仔被人杀死的时候？”
　　“你什么意思？”
　　“发仔死的时候你不在场，你故意叫我过去接应他们，可你那个时候趁人乱去了哪里？当年文清清出事的时候，你也紧跟着一起消失了，所有人都认定是我出卖了她，表面上你是出去躲风头，可是你自己做过什么，你最清楚。”
　　雷霆总算听明白了他的话，“你怀疑我？”

　　“这么多年了，你和我一样，都为社团做了不少事，但是文霸天不相信你，文清清也不相信你，你所有努力都是白费，你问问你自己，这些年来你就真的过得甘心吗？你心里难道就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上位吗？”
　　刘任天抬起身子，手臂撑在地上，眼里充满了嘲讽，“你掩饰不了你的内心的，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们都是一样的。”
　　雷霆一耳光扇在他脸上，猛然站起身，握紧了拳头，“往死里打！”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有人开始大力地踹门，里面的人听到都惊了一惊，纷纷朝着雷霆看过去。赵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故意提高了音量，提醒雷霆，“开门吧，我和清清过来了。”
　　雷霆清楚他的意思，他使个眼色，让那几个人到门边去守着，自己掏出一把匕首来，抵住刘任天的脖子，低声道，“我不能让你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