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一听不好，土地庙后面是“田源水”，案山遮挡拦截的一点点水田在此汇聚朝拜，穴位呈现眠弓一样的横渠沟，葬在这里，别的好处没有，就是多子多孙，多到让你头皮发麻。
　　老队长也挺为难，案山下就那一小片水田，就这丰收还可以，他也不愿意把蛞龙葬在那里。
　　我看出了老队长心思：“队长，要不到时候瞅准时机，在换个地下葬。”
　　老队长听了赶紧摇头说：“额赫嘎扎尔（蒙语大地之母）的话，俺们不敢不听。”
　　听了，我还差点没笑死。那个红毛老妪还真会编瞎话，就她还老佛母转世，骗这帮老农还行，反正我是不信。
　　棺材起驾继续前行，天上的千足火烧龙云，还在缓缓移动。
　　到了土地庙的时候，我多么想绕过去，千万不能让蛞龙葬在这里。
　　老队长跑过来拉住我的衣角就说：“赶紧跪下，佛母大仙来了。”
　　在哪？我东瞅瞅，西看看，啥也没有。这样太神乎了吧！我一看周围的人全跪下了，我还没来得及多看，老队长赶紧按下我的头。
　　又是一顿磕头和哀嚎，我起来一看啥也没有，土地庙前香烟飘起，除了这股青烟，啥也没有。我特地跳到一块大青石上面，四周望了望，奇了怪了，难道红毛老妪没来，邪门了。
　　膀子一看那老东西没来，气坏了，直接撕掉身上的孝衣，大骂：“骗老子当孝子，连根毛都没见到。”说着，膀子用脚还踢了一下棺材解气。
　　大红棺材好像一个贪睡的婴儿，被膀子猛的一脚，踢得疼了，竟然发出了“哇”的一声。众人听了无不发毛，老队长和其他几个抬棺扛夫惊的跳出三米开外。
　　老队长对我说：“总管，快点埋吧！天都快黑了，我这心里都长毛了，万一出来啥玩意，可咋办？”

　　我看了看后面驴车拉的棺材，先把村里死的后生先埋，这地是个子孙旺穴，对他们有好处。老蚰蜒可千万不能埋。
　　老蚰蜒母子的棺材，大红油漆，百年红松棺木，上面描龙绘云，金漆银边。可是村子的后生用的棺材全是一层柏木板子，合成的“碰头棺”，甚至后面还有的用席子卷起来。这帮老农可真是迷信到家了。
　　我和膀子帮着抬下棺材入葬。
　　这些后生年轻力壮，现在一个个枯瘦如柴，全身惨白，体表还有黑线蠕动。幸亏当时我在地窖没有喝那黄面汤，要不然老子也成干尸了。
　　这些尸体看来全部得火化，要不然里面黑线虫以尸为家，生在泥里，日后必成灾。但是老队长不同意还说：“总管，俺什么都听你的，谁让你是主白事的。但是千万不能火化，这些后生前世做了孽，先让他们做回死鬼。赶明俺还得把他们刨出来，长生天转世的老佛母大仙说了，过不了一会，他们还会活过来得。”
　　死了的人还会活过来，鬼才信，老子大学四年的马列白学了，我还得继续给老队长做思想工作。

　　就说：“牛鬼蛇神欺百姓，转世投胎是妄言。那都是反动派编织的谎言，咱可不能信啊！科学才是咱的信仰。老队长。”
　　老队长看了看我，对我说：“俺也上过识字班，俺也知道科学那玩意是好东西，可是俺这边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长生天转世投胎说法，俺不能不信。”
　　算了，和他说再多也是白扯。先把这些死去的后生浅埋，等老队长带着人走了，我在和膀子把棺材挖出来烧了。
　　老蚰蜒的棺材可真让我发愁了，我一个劲的劝老队长他们回去，大部分回去了，老队长和那几个棺材杠夫就是不回去，说要亲自给蛞龙王爷爷填土，尽孝心。

　　下葬说简单就简单，说复杂很复杂，整理墓坑，把随葬的馅食罐、长明灯放在墓坑壁上龛内，扫去脚印等等又是一套程序，我一直磨蹭时间，这可怎么办？
　　我们几个刚要去抬棺材就听到棺材后面有磨牙的声音，这也太快了，声音如同磨刀。老队长和几个杠夫吓的瘫软在地。
　　“我来，来了，谁的手，那么老一点都不好吃。”
　　靠近棺材的老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手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
　　谁的命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老队长和几个杠夫吓的连滚带爬，嘴里还喊着：“蛞龙老爷俺们一把老骨头不好吃，别咬俺，那边还有一个年轻的。”
　　老队长和几个杠夫蹿的比兔子还快，俩腿给汽车轮子似得，飞一样的往村子里跑。棺材后面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听到我是年轻人，又朝我扑过来，我哪还敢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吓的我都跳进坟坑了。
　　这会膀子还不见了，他不会被吃了吧！
　　我脑子懵懵的，嘴唇发青，喊着：“我年轻，骨头硬，别卡着你老喉咙。”
　　那边传来的声音，“你以为老子爱吃你，瘦的给大马猴似得。”
　　这声音太熟悉了，一口东北土掉渣的腔调，一听就是膀子。我抬头一看膀子正对我笑，他披着黑色的麻袋片，故意头发挠乱，还真有点鬼的意思。
　　我上去就给他一脚：“你想吓死老子，这下三魂七魄都没了，万一留在孟婆那吃饭，你这辈子别想见到哥哥了。”
　　经过膀子这一扮鬼，在棺材后面一咋呼，老队长他们被吓跑了，这下我可以烧了那些后生的尸体了。

　　我和膀子刚动身，就听到棺材后面发出女人尖利的叫声。
　　膀子喊道：“谁，别他们的装神弄鬼。”
　　我和膀子壮起胆子，到了棺材后面，前前后后找了五六遍什么人都没发现。但是这声音绝对不会超过我们十米之外。
　　我和膀子刚回来，有听到“啊！”一阵女人尖叫的声音，撕心裂肺，挠肝抓胆一样的让人难受。
　　我俩一头，除了那口蛞龙棺材，啥也没有，我真他吗的奇了怪了。声音就在我身边，可一个人又没有。
　　膀子对着我指了指棺材，难道是这口棺材发出的声音？
　　我对着膀子说：“要不咱们烧死蛞龙，把它的骨灰在葬在断子绝孙穴。”
　　膀子说：“正有此意，免得夜长梦多。”
　　我和膀子靠近棺材，刚想打开，就感到棺材一阵晃动，里面发出女人刺骨扎心的喊叫，声音嘶哑，给人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随后我感到脚下有种黏糊糊的感觉，用手一摸，脚底下全是棺材架浸出来的浓血。乌黑粘稠发亮，一股腥味刺鼻。
　　婳祎围着棺材又蹦又跳，全身的毛全都炸开，如临大敌。
　　膀子扛着铁锨，要铲开棺材，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我和膀子退开三米之外，我对着他说：“膀子带家伙了吗？”
　　他说：“放心吧！活计全齐了。”

　　膀子甩掉外套，腰里挂着两杆老洋炮，还扔给我几个燃烧瓶。膀子用铁锨挑起棺材盖头，我脚尖对着棺材盖尾，我对着膀子说：“起。”
　　我脚蹬棺材盖尾部，膀子用力挑起棺材盖的头，棺材盖子一下子就被我们甩到一边去。
　　透着厚厚的黄昏，夕阳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