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特王朝浮沉录:揭秘一个突然消失的异域民族,以及唐朝神秘机构眩瞻营》
第20节作者:
太常寺协律郎 日期:2016-07-24 11:39:54
他右手垂在靠近马尾的一边,离阙较近的是左手。他不是左撇子,但左手因为长年弹奏琵琶,手指异常灵活,使起来与右手无异,左手取物于他来说不是甚难事。
他左手微微向靴子挪动,身体的动作幅度维持在最小,虽有点勉强,也能够到阙的靴子。
手指刚碰到靴子,阙踢了一下马肚子,他赶紧缩回了手。
拨曳古加了速,稍稍上前,只听得阙向一名符离喊道:“帖密!你少给我在这吹法螺,回去比比就知道谁的马是真正的骏马!”
他说话中气颇足,在赵意深听来震耳欲聋。赵意深心弦紧绷,念佛不已,求阙可千万别超过他的阿哥。
阙与帖密对答了几句,心思都在马上,步速又慢下来。赵意深看他放松了警惕,便再次将手指慢慢放入靴子的空隙。阙的小腿很是粗壮,靴子内的空隙不大,还好阙皮糙肉厚,并未感觉到有人把手伸进来了。
赵意深伸出食指和中指,向靴子中的物体夹去。手指触及之处冰凉凉的,他便知自己的猜测确凿无疑,那冰凉之物的正是刀柄上镶嵌的银片。
赵意深轻轻移动手腕,欲将那匕首勾出。匕首略沉,到得靴子口,弯度太大,手腕转得生疼。遂不动声色,手臂暗暗使劲,将匕首从靴筒中抽出,就这么握在了他手上。
他有点不敢相信匕首就这么取出来了,惊魂未定,手悬在半空中等了一会,见阙丝毫没有发觉,便放了心,用牙将刀鞘去了,衔在嘴中。
这险计之所以说凶险,乃是因为这计策用好了他便得救,若用得不好,他必死无疑。但是如果就这么坐以待毙,等着被扔到山林里喂狼,也一样是死。他赵意深虽然只有一条命,可是如若不试,他连这命也得丢掉。
赵意深看了看马队行进的方向,西边晚霞越来越远,看来突厥人的确是想把他丢在关塞附近。离行帐越远,他们的嫌疑也就越少一些。
临近行动,赵意深握着匕首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朝着阙身上看去,每一寸都是鼓鼓囊囊的肉,不知道该向哪里下刀。之前阙刺了他锁骨以下一刀,他决定以牙还牙,依样画葫芦,向阙背后同样的位置刺去。
顷刻间,对于阿史那阙所有的怨气全部涌上一只左手。他倏而从马背上翻身跃起,顾不得躺太久的酸麻,举起匕首向阙的肩部刺去。
阙皮肉厚实,这一刀刺得并不深,赵意深双手抓着刀柄,发狠似得再往里按,这狠劲直是要他的性命。
阙讲话讲得正起劲,万没想到身后的“死人”活了,左肩胛骨旁一阵剧痛。一口气还没喘,赵意深扯下挂在马鞍上的红绡,将它丢到拨曳古面前。拨曳古见到眼前一片猩红蒙眼,登时如同疯了一样,撒开四足向前狂奔。
拨曳古常随着阙征战南北,以脚程飞快着称,一下子就远远甩掉了默棘连等人还在踱步的马。
这一切发生过于飞快,阙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感到那把匕首带着自己的血肉从左肩拔出,横过来架在了自己脖子边。
他听得而后一阵沉重的呼吸,余光看去,一双棕褐的瞳仁正恶狠狠看着自己,惊恐得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赵意深两脚跨出,直起身与阙一起坐在马上,绕过阙肥胖的肚子将缰绳扯在自己手中,另一只手持着匕首,刀尖在阙层叠的脖子上摩擦出一道道血痕。
他知道这批人原本就是要把他丢在雁门关附近,眼见拨曳古向关塞奔去,虽然颠簸欲坠,心下却甚宽。
与阙并排坐在马上,突厥人便不敢放箭射他,除非想连同阙一道射死。只待离关塞更近之时,阙失血过多无力反抗,就将他踢下马去,自己跑回代州。
阙本来力大无比,可无奈身上流血,脖下有刀,又不知道这个胡儿还会使出什么诡异的花招出来,一身力气竟也施展不出来。
赵意深以为早已将默棘连等人远远甩下,却听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回头一看,半里外默棘连胯下那匹红棕矮马如同一只硕大兔子,向自己蹦跳飞跃而来,脚力与拨曳古不相上下,身后跟着射勿盘陀和四名符离。
默棘连见阙背上的鲜血已经渗过了长袍,担忧阙的安危,抽出弓箭,对准拨曳古的马屁股就要射出去。他生怕射中赵意深也会伤及阙,只得先将那发狂的白马杀死,再上前营救。
“妙极妙极!要救下他非射死拨曳古不可!”
射勿盘陀忽然拍手大声叫嚷。
赵意深心里叫苦,看来这马一摔,自己性命也要连着摔没了。
阙听得“射死拨曳古”一句,浑身战栗,用尽力气向默棘连喊:“阿哥……不要杀拨曳古!”他不像赵意深那样刚一受伤就涂了止血药,如今半边袍子都是血,声音开始发虚。
默棘连知他三千骏马中最爱拨曳古,若拨曳古死了,就算阙还活着,也定是茶饭不思,可是这世上岂有两全之法?慌乱中,他瞥见四周一个个隆起的坟包点缀在草原之上,原来他们已到汉墓附近。
“天神腾格里助我!”
默棘连反应极快,不假思索奔向那名叫帖密的符离,他踩着马镫腾空跃起,从帖密的箭囊中抽出一支鸣镝,复又坐回自己鞍上。
角弓的震动还没停止,报警的鸣镝已经“哧”地冲上天空。鸣笛声尖细刺耳,随着飞行方向的变换改变音调,如一只凌厉的猎鹰在广袤且即将暗淡下去的天空鸣叫游荡,穿透了关内关外。
雁门关上所有的大唐将士都伸出头颈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无奈群山阻隔,惟听见鸣镝声,看不见放箭人。
赵意深亲眼看见那只鸣镝先是竖着飞向上空,接着平行飞行,速度太快以致无法看清它长得什么样子。
“原来那就是崔巍一直念叨的鸣镝,”
他哪里知道,关塞的那一边,崔巍,江阔,崔明中等人也在静静凝听这声响。
赵意深看到关塞就在前方,忙收回心思,夹着马肚子奋力敲击,催促它快一点,再快一点。
“前面就是关门了!我马上就能回家了!”
临近故土,就连刮破脸颊的寒风也变得温柔起来。
正当他以为自己能够得救之时,眼前的景象却让赵意深倒抽一口凉气。
鸣镝声还未消散,他的前方,后方,左边,右边的山头上,密密麻麻围上来一圈黑影,如果不细看,还以为就是与人头顶一般高的长草。
只是,长草拂人,那黑影杀人。
1.我知道突厥人的名字很难记,我表示忏悔。
突厥王族多姓“阿史那”,贵族姓氏有“阿史德”等。
现在,请大家和我朗诵以下段落:
劼跌利失可汗名叫阿史那骨咄禄,公元682年创立了后突厥汗国,阿史那骨咄禄的两个儿子叫阿史那默棘连和阿史那阙。现在的默咄可汗名叫阿史那环,是阿史那骨咄禄的弟弟,两个儿子叫阿史那杨我支和阿史那匐俱。
2. 为了故事情节,本文里的默棘连和阙年龄被我改小了。
我一直觉得少数民族和汉人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立场不同。在尊重事实和三观的前提下,换个角度看会很有意思。这两个人物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他们兄弟情深,一生事迹可歌可泣,我特别想写,所以把他们的年龄改小了二十岁左右。(你打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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