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特王朝浮沉录:揭秘一个突然消失的异域民族,以及唐朝神秘机构眩瞻营》
第19节作者:
太常寺协律郎 现在自己成了一粒米,在地狱的臼里被大木舂碾得粉身碎骨,也算是罪有应得。他既已死了,除了听凭前世缘业也无处可去,只是此时再想起遥不可及的阿耶,眼里已有泪水闪烁。
日期:2016-07-18 15:50:32
耳边传来了一阵极低沉的话语,像是吃水果时吐出核皮的声音。有意思的是,就算这话语再含混,自己也能听得懂一些。
“看来我真是变鬼了,连阴司小鬼说的话都能听懂。”
他将耳朵微侧,又断断续续听到“丢掉”, “胡儿”之类的词语,当下有点郁闷,自己都做了鬼,阴司还要管他叫胡人。
又听了一会,他发觉这语言不仅能听懂,自己还能说上几句,才明白这根本就是人话。
日期:2016-07-18 17:08:07
他用力将眼睛睁开,逼自己看清楚周围,这一看真如同大梦初醒,思绪逐渐拼凑起来。
眼前那个庞然大物并非什么地狱里的大舂要来砸自己,而是一个在颠簸中不断向自己靠近的肥胖屁股,屁股的主人,正是方才捅了自己一刀的胖突厥人。
正对着,是一只白马粗壮的后腿,垂挂着的两脚被底下长草掠得微微发痒,原来自己没死,只是刚刚晕了过去,还被头朝下放在了马背上。
这一个节点打通,周身顿时暖血流动,种种感觉和体温都回来了。左肩的血早已止住,唯锁骨下方的伤口在马匹颠动下依然疼痛。
痛觉这个东西,一旦有了经验也不足为奇。起初一个牙疼就能让他死去活来,经历过刀伤后,他便觉得刀伤也不过如此,只是他整个人脊背朝天,脑袋倒挂,头一直充血,晕得想吐。
日期:2016-07-18 19:17:17
身边那帮突厥人一直在说话,一开始含糊不清的词语也听全了:似乎有两个人在争辩,其中一个说若是执意杀了这胡儿,只会后患无穷;另一个则说把他丢在行帐之外太晦气,丢得离汉人关塞近一点,他那个管屎管尿的阿耶找起来也方便一些。
后一个人说话的时候,赵意深感到这个胖子的背部在嗡嗡作响,便知是他又在羞辱自己,一团火窜起,在胸腔里滚来滚去,烧到锁骨下方,锁骨就好似撕裂开来。
他刚想翻过身大骂这几个蛮子,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自己本来就不会武功,现在更是废物中的废物。倘若此时爬起,定会被那符离的马刀剁成几段,顺路喂了野狼,死的反倒快些。
日期:2016-07-18 20:33:09
他只好强忍疼痛,暂且不想这事,闭上眼,回忆起先前发生的一幕幕情形。
昏过去之前,他用自己的性命威胁波延,不准他杀了阿盲,波延那时好似还有忌惮之心,可是自己交代完阿盲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听他们说要把自己丢在这荒山野岭,想必是要毁尸灭迹。他们这样肆无忌惮,阿盲看来是死了,也不会再有人去为自己报信,想到这里,他心里苦楚万分。
“贪求财物养妻儿,勤苦艰辛亦不辞。入门妻儿云索衣,出户王官怪责迟。那何逻移,那何逻移,此苦真难提。”
那句与射勿盘陀会面的对口词,此时颇不合时宜地飘入脑来。这正是城东北繁峙县的民歌,出了繁峙,也就极少人知道了。阿盲和胖汉子当和崔巍一样也是繁峙的农户出身,如若不是崔巍早先教过自己,他又如何能对上那句,而卷入这本不属于他的漩涡?
日期:2016-07-19 14:46:48
出来时梳得整整齐齐的的头发早就散了,一缕缕逃脱了巾子,从额头上挂下来,垂到眼前。赵意深看了一眼,料想自己定成了个满身血污,头发散乱的疯子。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窘迫不堪,就是想跳马逃跑,四周是茫茫旷野,根本没有藏身之处,更何况紧挨自己的就是多了他一半重量的突厥壮汉。
最简单的办法自是一死了之,可他好不容易活才过来,在这寒冷荒芜的草原上想起家中铺着暖被的匡床,还有崔巍打回来的热气腾腾的王家馄饨,实是不愿意再死。
赵意深本来就是脸朝下趴在马背上,眼睛就算睁开了也没人发觉,微微抬眼,遽然窥见胖突厥人腰间那枚狰狞的煅银狼头正瞪着他。
如果要让他干猜,他是决计猜不到这两人身份的,可是有了这煅银狼头就不一样了。
日期:2016-07-20 13:15:00
“那狗头是可汗子弟才能有的……”赵意深对战事边防本来毫无兴趣,只是平时崔巍与他谈起过只言片语。“这波延是个化名一眼就知,只是默咄的长子杨我支在长安做质子,次子匐俱……匐俱再没有兄弟了,这波延绝不可能是匐俱。”
一阵头晕恶心犯来,他险些跌下马去,幸而抓住马两旁的红绡才不至于跌落,脑海中晃过一个念头:“死了的可汗,却也是可汗啊!”
他想起崔巍曾说,突厥汗国内涌动着的一股暗流,那便是死去的颉跌利失可汗留下的两个遗孤:阿史那默棘连和他弟弟阿史那阙。这两兄弟永远形影不离,又是突厥得力的战将,十六七岁便早已将突厥铁骑带去了六胡州和黠戛斯。
“波延是那默棘连,那死胖子便是阙,难怪我说他们阿塔的时候,那默棘连脸色那么难看。”
虽然他现在仍是难逃一死,知道了要杀他的人是谁,不至于做个糊涂鬼,也算是个进步。他低头,看见马匹银障泥上模模糊糊映出自己肮脏的脸,嘴角拧起一丝苦笑。
日期:2016-07-20 14:37:32
视线再向下移,见阙的右脚上一双黑色羊皮软靴,正有力地敲着精铁回环马镫。那黑靴底下镶透黄硬质牛皮,靴尖高高翘起,靴筒上围着一圈参差不齐,颜色各异的动物牙齿。
赵意深见到皮靴难免多看几眼,却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心里一寒。正待他移开目光,发现这靴筒里好像藏着一个黑黑的东西,随着靴子的踩动摇来晃去。
“突厥勇士喜欢藏一把匕首在靴子中,一是身上武器尽去之时还可防身,二是一旦为敌人所捕,可用来自杀以保尊严。”
崔巍的话语犹在耳边。
他看一眼靴子,看一眼阙,一个凶险之极的救命之法缓缓浮出脑海。这方法对其他人来说也许容易,对他却是极难极难。
也许是方才过度害怕和紧张,此刻有了救命之法,全身泻下一片凉津津的冷汗。想到自己拿惯琵琶拨子的右手也要做杀人之事,他激动地手心都出了汗,隔着马背,心跳得飞快。
能想出这个办法来,不像他,太不像他了。
日期:2016-07-20 15:42:52
一旁突厥人仍旧在高声谈论。但这次谈的都是一些羊羔产仔,谁谁在葬礼上看中了哪一帐的女子之类的琐事,默棘连担心起今冬的暴风雪,阙则在吹嘘自己拥有的几千骏马。
赵意深无法直起身,只能靠每个人说话的声音分辨这些人的位置。
过不了多久,他便知道默棘连乃是走在阙前面,阙和一名符离殿后。默棘连洞察力过人,要自救必得躲过他那敏锐的眼睛,如果阙一直走在他后面,这事就好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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