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人——我的29年人生“钙”化年鉴[BL]》
第6节

作者: 捂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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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11-23 15:29:56
  # Age 3,E 02 #

  大伯三个女儿,没有儿子。所以大伯尤其疼爱我。
  但凡去镇上办事,东西再多他都要带上我,有什么好吃的他总记得帮我留一份。
  夏天他去村里的池塘游泳,也都会带上一个小小的橡皮轮胎,扶着我在小池塘里飘啊飘。
  有时候,会有一些没规矩的男人,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色丨内丨裤,扑棱一声跳进水里。
  那丨内丨裤太旧,洗的次数太多,已经薄到几近透明,沾了水之后的透视效果惊人,各种棱角、长短、尺寸、沟壑,黑的黄的颜色统统一览无余。

  其中有那么几个人,游完总要故意在花岗岩搭成的小跳板上来回走几圈。
  常年劳作积累下一身的腱子肉,几近全裸的下半身来去晃荡,把洗菜的女人们吓得花容失色,丨春丨心荡漾。
  每次游完泳回家,我都会坐在大伯肩上,抓着他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像骑马一样往回走。
  大伯则扣紧我的两条小短腿,一边晃悠一边问我:“今天学会了没?”
  我摸摸鼻子咯咯笑,大声说:“没有,没有。”
  大伯又问:“明天还游吗?”
  我拖着长长的尾音说:“游……啊……游……啊……游……”
  大伯便爽朗地笑起来,回答说:“那满伢子要多吃饭,快点长,才有力气。以后长得人高马大,才好娶媳妇。”
  不知怎么的,一说到娶媳妇,我就不说话了,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似懂非懂的问题。
  大伯对我的喜爱终于招来了伯娘的怨愤,她责怪大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不闻不问,却对我百般疼爱。
  有时候大伯搬着小板凳教我认字,伯娘看到后不悦,当着我的面冲大伯咆哮:

  “你个死没良心的啊!你养别人的孩子养得那么带劲,还指望他能给你养老送终?他以后要是能记得你这个伯伯半点的好,我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坐……”比这更恶毒的话,我也就不那么记得了。
  有时候大伯会关起门来把伯娘一顿教训。
  伯娘被打得哭爹喊娘,但下一次看到我,她仍旧没有好脸色。
  总而言之,不到一年时间,大伯一家就搬到了镇上去生活,从此除了年节,与我们再无过多联系。
  日期:2016-11-23 18:15:07

  【1991年——3岁——二伯】
  ========自行车男神========
  # Age 3,E03 #
  相比于大伯的清高自负,二伯则是一个低调沉默的父亲。
  二伯年轻的时候,有一辆极其拉风的永久牌二八自行车。
  每次二伯骑车,总有一帮小屁孩跟在他身边围观。
  他以左脚踩地,右腿跨过单车中间的横杠,踩准踏板用力往下一蹬,车子就随着两个轱辘滚滚向前。
  白衬衫一定让扣子敞开,内搭一件做旧的白背心。车一开动,衬衫和额前的“一片云”也跟着飘逸起来。
  二伯从小体型肥胖,但在那个年代却是一个加分项。他把皮带系在饱满的大肚子上,既显富贵,又显踏实。
  如果那个时候也有“街拍”,大伯这样一个整体的LOOK简直是可以直接上杂志的。
  有一次,二伯出门溜车,一溜就溜到了隔壁村,刚好撞见一位打完猪草准备回家的大姑娘(后来成了我的二伯母)。
  这姑娘长相实在一般,但恰巧她身边站了两个比她面相更邋遢,一脸丫鬟做派的柴火妞,倒衬得她像极了一个知书达理的美少女。
  二伯在美少女面前一个急刹车,用一股霸道总裁的口吻说道:“上来!带你溜一圈。”
  大姑娘害怕,心想这两个轮子怎么站得稳哦。
  却在半推半就之后,笨拙地爬上了自行车后座,压根儿忘了脚边那一篮猪草。
  她小心拽紧我二伯的衣角,一边尖叫着,一边慢慢用双手环抱住二伯肥硕的腰。
  就这样,村里的“自行车男神”被一个来自邻村其貌不扬的姑娘捆牢了。
  后来,二伯的事业并不太顺利,二八自行车骑了好多年,一直到几年前才换成了小电驴。
  但二伯心里最遗憾的,莫过于没有生养一个儿子。
  日期:2016-11-23 18:17:13
  # Age 3,E 04 #
  二伯寡言少语。但每次紧要关头,他总是第一个义无反顾伸出援手。
  爸妈不在家的时候,我们家稻田里、菜园子里的农活,二伯也会帮衬着完成。
  二伯喜欢钓鱼。每次他不忙的时候,总会喊上我帮他挖蚯蚓。
  细细的红色蚯蚓就藏在松散的泥巴地里。
  太粗壮的可不行,要选择细小的,活蹦乱跳的才好!
  钓鱼的时候,二伯戴着草帽一动不动,我就在池塘边的草丛里抓蚱蜢、抓蜻蜓。
  有时候二伯会给我一根简易的小鱼竿,在旁边钓小鱼小虾之类的。

  (这些都是我更大一些时候的事了)
  3岁那年,我深夜高烧不退。热毛巾敷了小半夜,根本不管用。
  奶奶心急如焚,只好敲开二伯的门。
  二伯骑着他的二八自行车,载着二伯母和我连夜往镇上的卫生院赶去。
  当时农村的医疗条件极差,卫生院楼梯没有灯光,二伯抱着我一个踉跄,从楼梯上直接滚落了下来。

  危机关头,二伯用他肥硕的身体把我卷在怀里,他的额头磕在水泥楼梯上鲜血直流,胳膊上整块皮被刮掉,浑身多处擦伤。
  而我,却毫发未伤。
  后来,二伯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逢人就说起这个惊心动魄的细节。
  她的眼神悲戚,伤感说来就来:“怎么能不护着呢,老头子说了,手里抱的可是老祖宗唯一的香火啊。”
  说这番话时,二伯母浑身都是戏,眼神放空望向地面或者远方。
  说罢还要用粗布袖口擦擦眼角,再加上几声浅浅的抽泣。
  一整套流程下来,周围的村妇无不随之动容。
  我对二伯母这固定套路背后的诚意表示怀疑,但却真真切切记得二伯的好。
  可惜此后,二伯开启了漫长的外出谋生历程,我与他也就见得更少了。
  再后来,我逐渐长大。二伯依旧沉默寡言。

  他膝下无儿,每次我从学校或外地回家,他都显得紧张又兴奋,把他家里所有能找到的好东西全部搬出来。
  有一年春节回家,二伯塞给我一个红色的塑料包,我打开一看,是一包包真空包装的铁观音。
  二伯喜欢喝茶,这茶叶大概是他为我留了很久的“好东西”。
  我当晚泡了一杯,茶叶太老,深褐色,有点发酸,并不算上乘。
  但二伯的茶叶,我们一起喝了整整一个春节。
  二伯问我最多的是我的婚配情况,关心程度甚至远超过我爸。
  每次我假装无所谓,实则小心翼翼地回答:“女孩多呢,不着急,慢慢挑。”
  二伯总是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也是啊!”
  好像他自己当年曾留下过什么遗憾。
  日期:2016-11-23 19:38:02
  因为是按年代和人物来分篇叙述,所以,不同的年龄阶段,可能会有完全不一样的心理状态。小时候的记忆比较模糊,后面的描写会比较具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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