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援,字文渊,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东北)人。其先祖赵奢为战国时赵国名将,号马服君,子孙因此以马为氏。汉武帝时,以吏二千石自邯郸迁至茂陵。其曾祖父马通因与兄马何罗谋反被诛,所以马援的祖父及父辈都不得为显任。马援的三个哥哥马况、马余、马员都有才能,王莽时都为二千石级的官员。新莽末,四方兵起,王莽从弟卫将军王林广招英雄豪杰,乃辟署马援及同县原涉为掾吏,并推荐给王莽。王莽以原涉为镇戎大尹(天水太守 ),马援为新成大尹(汉中太守)。及王莽败亡,马援和他担任增山连率(上郡太守)的哥哥马员,躲避战乱,都离职逃避到凉州。刘秀登基后,马员先到洛阳归附,刘秀命他仍为增山连率,后死于任上。马援则仍留在西州,为隗嚣所敬重,委以绥德将军,与决筹划。
公孙述与马援是同里闾的老乡,而且互相很要好。马援满以为“既至当握手欢如平生”,哪知这位同乡态度傲慢,大摆皇帝架子,令马援大为不满,回到天水对隗嚣说:“子阳井底蛙耳,而妄自尊大,不如专意东方。”于是隗嚣再派马援出使洛阳,借机想再了解一下刘秀这边的情况。刘秀以礼贤下士的风仪,虚心接待,推诚相语,乘机收买马援,要他促成隗嚣助汉,结成联盟。
马援初到洛阳时,刘秀即在宣德殿南庑下引见。刘秀头戴帻巾,用现在的话讲就是一副休闲打扮,笑着说:“卿遨游二帝间,今见卿,使人大惭。”这里的“二帝”指的是公孙述和刘秀。马援曾去公孙述那里,现在又来到洛阳,故谓“遨游二帝间”。马援连忙顿首谢曰:“当今之世,非独君择臣也,臣亦择君矣。臣与公孙述同县,少相善。臣前至蜀,述陛戟而后进臣。臣今远来,陛下何知非刺客奸人,而简易若是?”意思是说,现今不仅是君主选择臣子,臣子也在选择君主。我和公孙述自小相好,前不久我去蜀地,公孙述戒备森严才与我见面。如今我从远道而来,陛下怎知我非奸人刺客,而如此简单随便毫不设防呢?刘秀听罢笑道:你不是刺客,但是说客。马援万分感慨地讲:“天下反覆(动荡不安),盗名字者(僭窃名位称帝称王的人)不可胜数。今见陛下,恢廓大度,同符高祖,乃知帝王自有真也。”(《后汉书·马援列传》)刘秀听了这话,心里自然是舒服,甚赞其言。
其后,马援跟随刘秀南巡黎丘(今湖北襄樊东南),又转至东海(郡治郯县,今山东郯城北)。回到洛阳后,刘秀任命他为待诏(一种备咨询顾问的官),并派太中大夫来歙持节送他西归陇右。马援回来后,隗嚣与马援同卧同起,问起出使的情况。马援说道:
前到朝廷,上引见数十,每接宴语,自夕至旦,才明勇略,非人敌也。且开心见诚,无所隐伏,阔达多大节,略与高帝同。经学博览,政事文辩,前世无比【《后汉书·马援列传》】。
大意是说,刘秀智勇双全,待人诚心,心胸坦荡,不拘小节,和汉高帝刘邦差不多;同时还具有很高的经学造诣,无论处理政事的能力还是文章辞辩方面的才干,都是前世无人可比的。
隗嚣是个相当自负的人,听了马援的一番话,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于是问:你认为他比刘邦怎么样?马援答道:“不如也。高帝无可无不可;今上好吏事,动如节度,又不喜饮酒。”这个回答很巧妙,既从整体上说明了刘秀不如刘邦,又具体指出了刘秀胜过刘邦的地方。隗嚣听罢,心里更加不快,立即抢白道:照你这么说,岂不是刘秀胜过刘邦吗?
隗嚣尽管心里不痛快,但他雅信马援,所以对马援的那些话,没有全部置之度外。这年十一月,公孙述派遣将军李育等北出陈仓(今陕西宝鸡东),联合当地的吕鲔进犯三辅。隗嚣出兵助征西大将军冯异击败李育。刘秀为了进一步笼络隗嚣,去信深加慰勉:
慕乐德义,思相结纳。昔文王三分,犹服事殷。但弩马铅刀,不可强扶。数蒙伯乐一顾之价,而苍蝇之飞,不过数步,即托骥尾,得以绝群。隔于盗贼,声问不数。将军操执款款,扶倾救危,南距公孙之兵,北御羌胡之乱,是以冯异西征,得以数千百人踯躅三辅。微将军之助,则咸阳已为他人禽矣。今关东寇贼,往往屯聚,志务广远,多所不暇,未能观兵成都,与子阳角力。如令子阳到汉中、三辅,愿因将军兵马,鼓旗相当。傥肯如言,蒙天之福,即智士计功割地之秋也。管仲曰:“生我者父母,成我者鲍子。”自今以后,手书相闻,勿用傍人解构之言【《后汉书·隗嚣公孙述列传》】。
这显然是刘秀致隗嚣的一封感谢信。首先,刘秀表明了自己希望与隗嚣深相结纳的心情。
其次,刘秀对隗嚣的多次帮助给以极高评价。称之为“扶倾救危”,并强调如果没有这种帮助,咸阳(意喻关中地区)早被吕鲔、公孙述占有。这里,刘秀一连使用了几个典故来称赞隗嚣和自喻。“文王三分,犹服事殷”是浓缩孔子的话“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徳也已矣”(《论语·泰伯篇》),用来赞扬隗嚣。“蒙伯乐一顾之价”典出《战国策·燕策》中苏代讲的一个故事:“人有卖骏马者,比三旦立市(连续叫卖了三天),人莫知之(却没有人知道他卖的是骏马)。往见伯乐曰:‘臣有骏马欲卖之,比三旦立于市,人莫言(没有人来问过)。愿子还而视之(希望您能围着我的马看一看),去而顾之(离开的时候再回头看它一眼),臣请献一朝之贾(我愿奉送给您一天的报酬)。’伯乐乃还而视之,去而顾之,一旦而马价十倍(不到一天这匹马的价钱翻成了原来的十倍)。”此处是将隗嚣比作了伯乐。“弩马铅(钝)刀”、“苍蝇之飞”都是刘秀的自喻,为自谦之辞。
第三,刘秀表达了自己的意图,即他本人忙于关东战事,无暇西顾,如果公孙述乘机进犯汉中、三辅地区,希望能借隗嚣的兵马阻挡之。所谓“旗鼓相当”是指陇、汉联合与蜀军力相当的意思。同时,刘秀还委婉地表示,这是隗嚣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最后,刘秀借用管仲的一句话,希望隗嚣做鲍叔牙式的人物,成就汉朝的事业,并告诉隗嚣今后将用“手书”的形式与他直接联系,以表示高度的信任。
其后,公孙述多次出兵汉中,均因隗嚣助汉,遭到汉陇联军的打击而告失败。从此公孙述不再北出,刘秀争取隗嚣助汉,从而达到了以敌制敌的目的,解除了西顾之忧,得专力对付关东。
日期:2017-03-29 20:14:49
隗嚣的归附,让刘秀解除了西顾之忧,他开始按照策定的战略方针,对关东各个割据势力逐步实施各个击破。
刘永,梁郡睢阳人,是西汉梁孝王刘武的八世孙。其父梁王刘立与汉平帝外戚卫氏关系密切而遭王莽诛杀。由于这些原因,他被更始续封为梁王,都睢阳。不久,更始政乱,刘永据国起兵,以其弟刘防为辅国大将军,以二弟刘少公为御史大夫,封鲁王;同时招收周建等豪杰署为将帅,攻下齐阴、山阴、沛、楚、淮阳、汝南等二十八城。又遣使拜西防渠帅山阳人佼彊(qiáng)为横行将军, 东海渠帅董宪为翼汉大将军,琅琊(治东武,今山东诸城)渠帅张步为辅汉大将军,“与共连兵,遂专据东方”(《后汉书·王刘张李彭卢列传》)。刘秀登基后,他也在睢阳称帝。
建武二年(公元26年)春,刘秀派遣虎牙大将军盖延统驸马都尉马武、骑都尉刘隆、护军都尉马成、偏将军王霸等四将军,兵五万人,东击刘永。汉军先攻拔襄邑(今河南睢县),又进取麻乡,遂围刘永于睢阳。时值麦熟季节,盖延抢先把睢阳四野的麦子收了个干干净净,以断绝城内对新麦的指望,同时加强攻城,乘夜攀梯入其城,惊惧之中,刘永引兵逃奔谯(今安徽亳州)。汉军乘势一举攻占薛(今山东滕县南),杀鲁郡太守梁丘寿。彭城(今江苏徐州)、扶阳(今安徽淮北北)、抒秋(今安徽砀山西)、萧(今安徽萧县西北)闻风而降。又破沛郡,杀沛郡太守陈修。刘永部将苏茂、佼彊、周建率军三万前来救援,被盖延大败于沛西。苏茂逃奔广乐(今河南虞城北),佼彊、周建跟从刘永逃向胡陵(今山东鱼台)。这样,盖延基本平定了沛(治相县,今安徽淮北西)、楚(治彭城)、临淮(治徐县,今江苏泗洪南)等郡国。汉高帝刘邦的家乡就在这一带,于是“修高祖庙,置啬夫、祝宰、乐人”(《后汉书·吴盖陈臧列传》)。
建武三年(公元27年)春,刘永遣使立张步为齐王,董宪为海西王,试图东山再起。刘秀以大司马吴汉统骠骑大将军杜茂、强弩将军陈俊等先围苏茂于广乐。周建招聚了十余万人来救广乐,被汉军击破。汉军乘胜攻占广乐,周建、苏茂逃往胡陵。
此时,睢阳反城复迎刘永,吴汉遂留杜茂、陈俊等守广乐,自己率部与盖延合军,将刘永再次包围于睢阳。双方相持了三个多月,盖延依旧采取老办法,收取田间麦子。城内缺粮,刘永突围而走,盖延等穷追不舍,尽获其辎重。刘永被部将庆吾所杀,刘永的弟弟刘防举城投降。
刘永死后,苏茂、周建逃奔垂惠(今安徽蒙城北),共同拥立刘永的儿子刘纡为梁王。佼彊则逃回西防拥兵自守。建武四年(公元28年)七月,刘秀亲临东征前线,遣捕虏将军马武、骑都尉王霸围刘纡、周建于垂惠。至次年,周建兄子周诵反叛,献城投降,汉军攻破垂惠。苏茂奔下邳(今江苏邳县南)投靠董宪,刘纡投奔佼彊,周建气恨交加,死于逃跑路上。至此,刘秀消灭了关东最大的割据势力,解除了洛阳侧翼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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