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史经典战役(围点打援)——宋金太原之战》
第17节

作者: 独孤慕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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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10-13 08:48:26
  打退宋廷数路援兵后,粘罕回师开始攻城。
  从宣和七年冬十二月十八日被围困,到靖康元年秋八月底,太原城被围已经足足有二百五十天,城中早已是矢尽粮绝。粘罕率军猛攻,残余的宋军“以铠甲充食”已有二十多天,完全依靠着不屈的意志力在坚持。表面看上去被坚执锐,实则丧失了战斗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兵蜂拥而上,虚弱的“悉委军器”,倚壁瞠目而视。
  金人攻重城如履平地,太原城在坚守了八个多月后,终于九月三日陷落。金军杀入城中,“无问老幼皆杀之”。
  张孝纯见大势已去,叹息一声拔刀准备自尽殉国,左右亲信急忙把刀夺下。一行人成了金兵俘虏,被押至粘罕军前。
  粘罕一副胜利者的嘴脸,志得意满地望了张孝纯冷笑道:“尔以一城,辄敢拒守,且大辽为我灭,今城既为我得,有何能乎?”
  张孝纯负手而立,正颜厉色道:“使我有粮,尔岂能逞其志也。闻自古为天下者,务广德不务广地,尔灭大辽,不使继世,灭人宗庙。德既不施,地虽广大,极盛必衰。兵虽黩武,好战必亡!”
  粘罕闻言,大笑着反驳道:“大辽天祚内政不修,外侮邻国,畋猎不时,女色无厌,湛酒嗜音。我家大圣皇帝知其必亡,躬行天讨,以顺伐逆,社稷丘墟,固以宜已,何云无德?尔家国主遣使海上就盟者屡矣,数数败好,武元皇帝(阿骨打)存大体,不欲出师问罪。我家既得云中,闻你家始以兵来朔界。后赵良嗣、马扩等来,我皇帝责其败盟,乃不遣使事。本不欲通和,以良嗣等再三请求,乞依旧好,大圣皇帝降旨云:初以南朝失信,断绝无疑...败盟之君,有如此乎?向者我皇帝遣二太子郎君与我等分兵问罪,天兵既抵汴京,你家君臣哀鸣请和,请割三镇二十州以赎罪。太子矜怜从请,遂乃班师。誓墨未干,盟言又变,三镇不还,以兵袭我。自古违盟,不克享国。今再奉敕命,复行吊伐,汝宜自新,吾当用汝。”

  无理狡三分,更何况宋廷背盟违约的事实清晰、证据确凿,粘罕信口而言,一一罗列,在他口中讲来,南侵的金兵成了吊民伐罪的正义之师。
  粘罕所讲虽有强词夺理之嫌,却也无法反驳。更何况张孝纯是阶下囚,懒得与强盗一样的粘罕争辩是非曲直。
  张孝纯淡淡一笑,道:“朝廷之事,我未曾预闻。唯被命帅此一方,世受国恩,焉敢背弃?我闻不战屈人之兵为上,向数攻城,未尝得志。近以我兵饥乏,故城为你所得。又况攻城为下策,何足道哉?孝纯惟有一死,以报朝廷,勿复多言。”
  言罢,瞑目不语不再理会粘罕。
  粘罕见张叔纯如此强项,不禁恼羞成怒,命左右将张孝纯和他的儿子张浃按倒在地,露出狰狞面目,恶狠狠恐吓道:“从我则有生理,不然,吾以万种之刑及你父子!”
  张浃学着父亲的样子,冲着粘罕怒目而视,斩钉截铁道:“我不负朝廷,愿被楚捶。”
  见张孝纯父子宁死不屈,有了殉国的心理准备,粘罕决定试探一下真伪,狞笑道:“你父子不畏死,先取余官来令看。”
  一挥手,令金兵将统制高子祐、统领李宗颜、转运副使韩總、提举单孝忠、廉访使狄充、通判方笈、张叔达等三十六人带至面前。当着张孝纯父子的面,将这三十多名官员斩首。
  望着昔日同僚引颈就戮,一个个倒在血泊当中,张孝纯心如刀绞,面上却颜色不变。
  日期:2016-10-17 08:51:44

  粘罕见张孝纯威武不屈,心生敬意,挥手令左右将他带下去好生看管,特意叮嘱亲信道:“勿令自尽!”
  王禀得知城破,当即率领残余的嬴兵与金兵展开激烈的巷战,“身被数十枪”。金兵如潮水一般杀至,王禀负原庙太宗御容,和儿子閤门祗侯王荀赴汾水而死”。
  一说王禀“走入统平殿,取檀香御像,以匹练系于背,缒城投溪而死”(《九朝编年备要》);一说“至城陷也,禀领疲乏之兵欲出西门,无何西门插板索断,不能出,而虏骑已入城,仓皇之间,士卒皆溃,左右劝禀降,禀叹曰:‘城陷,士无战志,又且门阻,乃天亡禀也。禀岂惜死,违天命而负朝廷哉?’遂自尽”(《金虏节要》)。
  粘罕自随金完颜阿骨打起兵以来,战必胜、攻必克,没有遇到了敌手,哪知道却被阻在太原坚城下,不但被王禀打破了不败金身,还被斡离不拔得头筹。因此,心底一直对王禀恨之入骨。太原城破,进得城来,粘罕安排手下一定要拿到这个对手。哪知道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王禀,最后找到一具疑似尸体。瞅着这具瘦的皮包骨头、浑身创伤的尸体,粘罕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就是自己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的对头,于是命左右请来张孝纯辨认。

  当确认这具尸身是王禀之后,粘罕先是暴跳如雷,继而戟指大骂,骂的口干舌燥,仍怒不可遏,率领手下将领拿兵刃在王禀尸身上乱砍乱刺,见尸骨支离,这才命人暴尸荒野。
  粘罕戮尸的举动,有“驴不胜怒”之嫌,太过气急败坏。既为识者所笑,且为后人不齿。作践忠臣良将尸骨,算什么英雄好汉?对于这样的对手,应该给予应有的尊重才对。
  可惜的是,元人所修《宋史》中,壮烈殉国的王禀竟然无传,实在是憾事一件。
  可恨的是,张孝纯最终为金人所诱,放弃了绝食,晚节不保,归顺金廷做了二臣,最终出任刘豫伪齐丞相之职。
  粘罕历时二百五十五天终于攻陷太原城,扫平了西路金兵进军的道路。东路金军在斡离不的率领下,自保州(今河北保定)出师,在井陉(今河北井陉北)击败宋军后,越中山直取真定(今河北正定),真定城在坚守了四十多天后陷落,守将都钤辖刘翊巷战后兵败自缢而亡,知府张邈被俘不屈而死。

  粘罕在太原休整之后,率军攻占了平定。不久,斡离不从真定赶来相会。
  两路金兵统帅会合后,召开高级将领会议,共同商议下一步的军事行动。会上,完颜希尹率先发表意见:“今河东已得太原,河北已得真定,两者乃两河领袖也。乘此之势,可先取两河,俟两河既定,徐图过河,以取东京不为晚矣。今若弃两河,先犯东京,苟有不利,则两河非我有也。兼太子(指斡离不)昨已到京,不能取也。”
  完颜希尹虽然只是西路军右路监军,但资历却高过斡离不许多。当着所有人公然指责,斡离不虽然心中恼怒,却也不便辩驳。
  众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粘罕闻言拍案而起,将戴的貂皮帽子掷于地上,大声道:“汴梁城是宋廷根本,我认为不得东京,就算是取了两河也守不住。如果占了东京,两河不攻自下。之前没有攻陷东京,是因为我不在的缘故。今若我行,得之必矣!”
  斡离不想的只是与宋廷以黄河为界,并没有灭亡北宋的打算。而粘罕则较之更有野心,金太宗兵分两路侵宋,既是出于战略需要,也是出于平衡各方政治势力的考量。
  斡离不本与粘罕不睦,二人各率一军,粘罕早就有心与斡离不一争高下的,本来想要大出风头,无奈却被阻于太原城下。看到斡离不不费吹灰之力就兵临宋廷京师城下,迫使钦宗求和,获得金银财物无数,宋廷的怯懦软弱,更刺激了粘罕的贪婪,二次南侵,他萌生了灭亡宋廷的打算。
  “平定会议”上,他与完颜希尹一唱一和的挖苦取笑斡离不,就是要刹一刹斡离不威风的。哪知道斡离不听了并没有生气,而是认可了他的说法,同意了粘罕灭宋的作战方略。
  其余将领见两个主帅达成了共识,自然不便反对,金军上下一致通过了粘罕的提议。会后,粘罕与斡离不分别率领手下军兵,向宋廷发起了凌厉的攻势。
  宋廷上下张慌失措,试图通过割让黄河以北领土与金人议和,没有成功,斡离不东路军于金天会四年(即宋靖康元年、1126)十一月二十五日首先到达东京,随后,粘罕率领的西路军也于闰十一月二日到达。两路金军对汴梁形成了合围之势。

  靖康元年闰十一月二十五日,东京外城易手。率先攻破汴梁城防线的,正是粘罕手下老将银术可。战后,为了奖励他与完颜希尹的军功,金太宗赐二人丹书铁券,“除长赦不原之罪,余释不问”。
  宋金长达二百五十多天的太原攻防大战,消耗了宋廷的有生力量,致使宋军元气大伤。综上所述,太原城的失守,关乎北宋兴亡之命运,太原城的陷落,注定了北宋的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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