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覆之间:我可以慣著你,也可以換了你。
經過一輪血雨腥風之後,雖然夷皋仍然被立為君,情況已經發生了根本不同:本來天經地義理所當然屬於夷皋的君位,現在變成了要從趙盾這裡取得,變成了要得到趙盾的准許。為了這個准許,公子夷皋的母親穆嬴不僅不顧臉面大鬧朝堂,還不得不委屈到趙盾的家裡,向趙盾“頓首”。
在那个时期,即便是有了穆嬴“頓首”,趙盾如果搖頭,夷皋的君位还可能不保:趙盾點頭搖頭,經過這一連串血案,變得无比重要。
我可以慣著你,也可以換了你。趙盾可以決定夷皋的命撸辽偈窃洓Q定過夷皋的命撸缘搅苏远茏咄段蘼返氖笨蹋菇俅螞Q定靈公的命摺
不教而诛
在晋灵公的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人当然是他的母亲穆嬴,其次就是赵盾。母亲在为晋灵公争取君位的时候,已经成了大输家,那么她在晋灵公成长教育中的作用,只能随着晋灵公的成长越来越小。
如果她与赵盾还有别的协议,那么她就会更加愧对自己的儿子。
所以晋灵公成长过程中能够或者应该给予最大影响力的人,还是赵盾。
我們再來複習一下襄公的托孤:“‘此子也才,吾受子之賜,不才,吾唯子之怨!’”《左傳文公七年》
这孩子要是能成为一个明君,我对你感激不尽,我得到了你给我最大的回报;这孩子要是成不了器,我谁都不怨,只拿你是问!
晋襄公如果一生糊涂,这个时候可能就更糊涂了,他把自己的幼子托付给了日后杀掉他的赵盾!但是这个时候晋襄公又好像非常清楚明白,把他不希望看见的可能性直截了当说出来,警告正告赵盾。
这一番托孤,含着对赵盾的期望:认真教育公子夷皋,让他成为明君。
從歷史記載中我們看到不論東周還是西周,對貴族子弟的教育都是從小抓起,所以歷史記載了十歲的王孫滿可以看出秦軍紀律不整將會導致敗績;十歲的孫周被周朝大臣看到明君的身影。
晋襄公自己的教育被晋文公抓很緊,襄公儘管魯憨一些,耳朵根子軟之類的,但是我們看到襄公基本上做到了從善如流,能夠聽進去大臣們的好建議,在要不要攻擊秦軍要不要戴孝發起殽之戰;以及被先軫臭罵后意識到自己錯了即刻派陽處父去追趕秦將;伐衛時先且居教訓要他前去朝拜周天子,包括啟用趙盾等等,都是他從善如流的記載;晉襄公上陣殺敵奮勇爭先,親手抓捕秦軍俘虜,更表現了他身先士卒和剛烈勇猛的國君形象。
但是關於夷皋,這個非常重要的趙盾弒君故事主角之一,就找不到任何對他進行教育培養的記錄。
晋襄公的托付,基本上被赵盾搁置脑后。
對趙盾來說,這是一個國君的囑託,甚至是一位朋友的囑託。可是翻遍左傳,趙盾對晋灵公的所有教育就是兩個字:“驟諫”;除了“驟諫”,再也找不到赵盾對晋灵公的教育和培训。
如果打算立“長君”對襄公來說,是趙盾第一次背叛的話,那麼針對靈公完全讓他自由生長,則可以說是對晉襄公的再次背叛。到最后杀死晋灵公,則是趙盾對襄公的徹底背叛。
左传确实写下了“晋灵公不君”这五个字,可是拿出来的证据实在是差强人意。用来证明“晉靈公不君”的三件事:
1把自己居住的地方重新漆了一遍刷了一遍;這算什麼事?欲加之罪!很多國君有權在手都大建宮殿,二十年後的晉景公,甚至把整個都城搬遷到新田,至今都沒人說這种行为是“不君”;
2高墻彈人;晋灵公是个少年,很可能是少年的一時興起,又或者下面的人正好是他討厭的對象,也未可知;
3因為熊掌不熟把廚師殺掉;這件事在今人看來有點過分。我們今天無法得知詳情,是這個廚師一貫不認真,經常這樣糊弄晉靈公,還是僅此一次;是晉靈公當天遇到不快借題發揮,還是他確實暴虐;
如果晉靈公一貫暴虐,描述他“不君”的左传,应该轻而易举拿出更多 “不君”的证据,僅僅記載了三件事,說明尋找晉靈公“不君”事件可能是很困難的,是费尽心机搜寻出来的。
我們可以繼續用晉景公來做對比,完全成熟老到的政治家晉景公,僅僅因為桑田巫說了一個預言“不食新麦”,就把桑田巫殺掉,至今没有人认为晉景公“不君”!
說“晉靈公不君”,是很不公平的,用今天的法律術語來表達,就是“顯失公平”!
左传作者更應該寫下“趙盾不臣”這四個字,不过他雖然沒有寫這四個字,却提供了众多 “趙盾不臣”的事實。
日期:2016-09-12 08:07:27
赵盾主持诸侯盟會的不臣之心
趙盾在大权独揽以后,数次代替国君參與诸侯盟會,并代表霸主晋国主持盟会,这不仅是趙盾專權的重要內容,更重要的是僭越、是趙盾不臣之心的具體體現。
“秋八月,公會諸侯,晉大夫盟于扈。”《春秋經魯文公七年》
“ 秋八月,齐侯、宋公、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会晋赵盾盟于扈,晋侯立故也。公后至,故不书所会。凡会诸侯,不书所会,后也。后至,不书其国,辟不敏也。”《左傳魯文公七年,晋襄公七年,620BC》
《经》《传》所說的是一件事。因為晉靈公初立,盟主晉國要求各国祝贺并且盟會於扈。这是赵盾第一次主持诸侯盟会。趙盾此舉,虽然确有晋灵公幼小不堪其事的主因,但是他的行为仍然是僭越,即在国际上、在诸侯间代行國君職權。
赵盾的行为并不受欢迎。首先是鲁文公故意迟到,盟会结束才到达;其次是魯國書經的史家不接受趙盾主盟,在記錄此次會盟的時候,沒有將與會的諸侯做順序排列,却明确提到“晋大夫”主盟的非礼行为。鲁国史官用這種所謂春秋書法來批評趙盾,不接受趙盾主盟的事实。
赵盾主持的這次盟會在春秋史上却非同小可:赵盾主盟相当于在国际上宣布了晋国政在大夫權力下移的事实,甚至有将晋国卿大夫的位置提高到各国诸侯并列的含义。晋国作为霸主开启了这样的榜样,各國大夫就有样学样,“跟起走”,模仿着趙盾表演各種不臣行為。
赵盾对主盟这件事乐此不疲:
第二年,魯文公八年的冬天,趙盾竟然以鲁国对扈之盟不认真不严肃的借口讨伐鲁国,逼迫鲁国与晋国完成了衡雍之盟;
“晋人以扈之盟来讨。冬,襄仲会晋赵孟,盟于衡雍,报扈之盟也,遂会伊洛之戎。”《左传文公八年》
魯文公十三年冬,鲁文公被迫再次前往晋国向赵盾低头,赵盾代替国君再次与鲁国达成和解协议。这件事带给赵盾的满足和愉悦是难以形容的,赵盾因此给鲁文公以回报:给足了鲁文公连续为卫国和郑国说项的面子。
“冬,公如晋,朝,且寻盟。卫侯会公于沓,请平于晋。公还,郑伯会公于棐,亦请平于晋。公皆成之。”
魯文公十四年六月,趙盾又主持了新城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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