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100个邪邪的小故事,给你——红酥手二更茶》
第39节作者:
红酥手贱 日期:2017-05-08 16:4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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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上)
小小的擂台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我奋力挤进去,胳膊上腿上不免就挂了彩。人们都互相推搡着,对于比赛迟迟不开始越来越不满。
——给!我终于挤了上去,把牙套递到大师兄手中,他咧嘴一笑,然后胡乱地往嘴里一塞。不待我钻下去,咚咚咚三声,比赛就开始了。裁判老K向我打着手势:小丫头,快下去!擂台很逼仄,人们围得很近。我已经被挤到一角,来不及下台,只好蹲下护住头。
是的,这是一场黑拳赛,此刻我们正身处一个废弃的地下停车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边上有人认出了大师兄,说,这不是那个XX五省的冠军吗?他怎么也会来打赏金赛?还有人说:看着是挺像,不过肯定不是啦!那个人可是拳王。
大师兄的对手是个铁塔一样的人物——这种比赛是不分公斤级的。说是拳赛,其实更像自由搏击。不过“铁塔”一看就是练拳击出身的,他的双腿除了走步,就没见抬起来过。两个人的拳峰上都套着护腕——不带拳击手套,使得比赛更具有观赏性,也能更快分出胜负。
铁塔一开始就不停用组合拳,左右左,直摆勾,大师兄摇晃着一一躲掉。围观者对于这种鸡贼的打法十分不满,发出阵阵嘘声。
突然大师兄垫上一步,然后一个鞭腿,重重踢在“铁塔”的头上。铁塔顿时重心不稳了。
大师兄继续出招。三两个回合吧,铁塔已经倒在了地上。大师兄攻击的,都是教练严禁攻击的部位:太阳穴、后脑和**。这种拳赛是没有这些规矩的,它唯一的规矩就是——打倒对手。
——10、9、8、7……老K开始计时,铁塔狰狞着一张脸在地上翻滚。
我终于瞅个空子,一翻身下了台。
——3、2、1!没什么悬念的赢了。下了台,老K递过二十张新崭崭的五十元票子。大师兄把钱塞给我,然后攀上梯子。等到了地面,就甩甩头,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把一卷钞票握在手中,慢慢感觉汗涔涔的。
半年前,我闯下了一个弥天大祸。
露露一开始说的是,带我去开开眼界,我就去了——她是我下铺的师姐,常常带我出去“下馆子”——不过带我去那种地方还是第一次。
一个巨大的灯球在高高的房顶上飞速旋转,怪里怪气的音乐声里,照出一堆不停甩头的人,好似群魔乱舞。我要走,露露就飞给我一个白眼。她说:土包子,不玩就滚吧!说完转身就淹没在舞池里了。
我左转右转找不到出口。一着急,就冲到一个包厢里去了。几个染着黄毛的家伙正围在一起烧着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我说了句走错了,就转身,还没关上门,一只大手已经搭在了我肩上,一个哑哑的声音逼近我:你tm想死?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自己都没太弄清楚,那股奇怪的味道熏得我头晕得厉害。我似乎是反手把肩上怎么也甩不掉的那只胳膊拆了骨环。那胳膊的主人怪叫一声,所有黄毛都围了过来。我急得大叫:露露!露露!声音却淹没在嘈杂中。
猛然间我看到了墙角立着一根钢管——后来发现其实是立式麦克风的支架——我就拿它当了武器。一开始并没有想把那几个人打伤,我的本意是赶紧从这儿出去。我挥舞了两下钢管,退到了门口。不料一个黄毛捞起桌上的酒瓶,敲碎了瓶底,向我逼来。
短棍对长枪,在逼仄的走廊里,我很快落了下风。
我大叫:露露!露露!没人理我。
改叫:救命!救命!这下好多人都涌了出来。
不知道哪个“好心人”偷偷溜去报了警。
我刚把黄毛手中的酒瓶打掉,警~察就来了。整个大厅里顿时灯火通明。一阵嘈杂中,露露终于出现了,她死命拉着我的手,弓下腰一溜烟从后门跑了。
一个礼拜以后,人家找来了。一大一小两个黑胖子,除了脸上,哪哪都是纹身。堵住的是露露——起码有一百个人听见了我喊她的名字,而她又是那里的常客——正好我和大师兄都跟她在一起,就全被截住了。
胖子们说他们的场子被封了,还被罚了钱,让我们看着办。
大师兄问清了原委,又找人去谈,谈到最后,要赔两万块钱。
露露翻着白眼说: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
大师兄说:你不带小丫头去,她能闯祸?
露露说:我带去的人多了,就她走到哪儿都惹事,能怪我?
大师兄说:这事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露露就哭了,她说:有你这样的人吗?我要跟你散伙!
露露算是大师兄的女朋友,不过,从吵过那架,就变成了前女友。露露还是睡在我的下铺,可是跟我一句话也不说了。她靠着不说话成功地躲掉了两万块钱的债务,这件事就全落在我头上了。
大师兄终于跟黑胖子们谈好:每个星期还一千。
我回了趟家,吃着外公给我做的红烧肉,偷偷哭了。外公的退休金是每月三百多块,要给我交一百五十块的住宿和伙食费。到离开家我也没有把自己惹上了每月四千元债务这件事告诉他。我抱着满满一饭盒红烧肉,靠着公交车的窗户,一边哭一边认真的思考怎么赚钱。
等大师兄开始用手指捞起红烧肉狼吞虎咽的时候,我还是没想好。他口齿不清地说:小丫头别愁了,你大师兄有办法。
他的办法就是打黑拳赛。这种比赛,大师兄偷偷带我去看过,当时我俩还很是嘲笑了一番那两个全无章法的选手。没想到大师兄有一天也会站到这个擂台上去。他一共要打二十场,今天打完的这场是第十九场。
这半年来,我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黑胖子二人组每个星期定时在校门口出现,已经引起了教练的注意,他旁敲侧击地问过我两次。还有一次大师兄被打破了嘴唇缝了针,教练盘问了半天,他一口咬定是不小心摔的,教练就罚他跑了五公里。
大师兄一直是我们体校的第一号人物。他没有小峰高,也没有军军壮,可是黑黑瘦瘦的他在人群里一站,就莫名有一种主心骨的意思。他说话带着一点跟我们这个城市格格不入的南方口音,整个人就有了特别的感觉。
那时我不过十四岁,时不时还在蹭着打少儿组的比赛。现在回想一下十四岁的我,那幅尊容着实可怕:头发剪得跟男孩子一样短,四肢细长又晒得黝黑。露露就不同,她已经十六岁了,长发披散下来,看上去完全是个大人的样子。露露不是我们散打班的,她练的是套路,参加的都是表演赛。露露是个美人胚子,她自己也知道。她玩得很疯,跟我不说话以后,有时整夜都不回来。尽管她再也不带我下馆子了,可生活老师来查寝,我还是像以前一样一次次给她打掩护。
打第十九场黑拳那天,是个星期天。第二天正上体能课,教练找到我,让我跟他出去一趟,吉普车在门口等着。大师兄还以为东窗事发了,跑过来打探消息。
教练说:去哪?当然是把小丫头拉去卖掉啊,回来给你们加顿好的!
大家一阵哄笑。
听到教练还能开玩笑,我和大师兄都长舒了一口气。他冲我挤挤眼睛。
我们去了省城。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到了场地,几个陌生人坐在那里。在他们的示意下,我跟一个高个女孩随便打了一场。都穿着厚厚的护具,可她下手很轻,好像就是为了碰到我,我也就留了分寸。几个陌生人就窃窃私语,还不断点头。
从那天起,我开始练跆拳道。这是一种我从来没听说过的得分制的比赛项目。我一向为人诟病的细长的四肢,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不顾我的反对,教练把我留在了省城。
新队服、新被子、新毛巾,还有新室友——就是那个高个女孩。教练给我留下了一百块钱,我问她哪里能去打电话,她一改赛场上的风度翩翩,恶狠狠对我说:不知道!
我走到校门口,被告知不能出去。我问黑着脸的门卫,哪里能打电话,他同样恶狠狠:封闭训练,不许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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