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100个邪邪的小故事,给你——红酥手二更茶》
第54节

作者: 红酥手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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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05-15 14: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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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生七世(上)
  讲故事的人在说,众生皆苦。
  穿过阴暗狭窄的产门,浑身沾满母亲的血,婴孩总是要用哭声跟这尘世打第一声招呼的。这第一声哭泣就定了一生的基调——哭累了就睡,饿醒了再哭;苦难尽了就是惨淡,惨淡之后紧随苦难。要吃、要喝、要暖、还要爱。
  有人就说这世上根本没有福气,一世为人,总逃不过一遭受苦受难的旅程。
  还有人就信了,一世随波逐流、浑浑噩噩。

  殊不知,福气这东西,早被做成了蛋糕,但并不是一只只平切了分给那一个个哇哇大哭的婴孩的。那下刀的人因这份工作已经做了千万年,总是无聊的,就染了酗酒的毛病。他一早上班的时候,酒葫芦还是满的,那蛋糕就切得用心,这时投生的人,一生平顺,无大喜无大悲。到了中午,那酒葫芦就半空了,蛋糕也切得歪歪斜斜了,此刻投生的人,就有了贫、贱、富、贵,且一生为名利情爱痴缠。等到了下班时分,他那酒葫芦也全空了,此时挥刀就多了三分诗意、七分豪情。可落到这蛋糕上,就完全不能看了。那时投生的人,就成了这世间掐尖和垫底的那一小簇。

  讲故事的人讲到这里,就问了:你是想要一早、中午还是下班时投生呢?
  听故事的人就笑了:还能投生,也是一种福气。唉,老人家,您继续讲吧。
  好。有一日,那挥刀的人醉得格外厉害,于是就有那么一个人,分得了这蛋糕最大的一块。具体有多大呢?他的福气,得七辈子才能用完,这人也就不入轮回了,一心用这七辈子去用完他的福气——也不用考证这个人姓甚名谁了,七生七世,名字总不会重了样。
  听故事的人就不甘心了。问,浮生蝼蚁,我要怎么才知道那人就是他呢?
  讲故事的人答:他的福气太多,总是要溢出来,因此他的名字里,总是有一个满字的。
  ——故事开始在很久很久以前。
  九州分崩,天下离析。群雄并起,百姓涂炭。
  烽烟堆里,出了个战无不胜的朱大将军。此人善使弓,故名满弓,膂力惊人。初经沙场时,追一员小敌将,追到了一座大山前。那小敌将一骑千里追风驹,快得像闪电,转眼就绕到了山后。将军驻马、弯弓,那箭直直地劈开了大山,正中那小敌将的后心。

  一战成名。说来奇怪,此人后来在刀尖箭雨中摸爬滚打了大半生,竟从未受过一丝伤。那刀箭就像长了眼睛,看见他就躲。暮年时,他的脸上当然也有着纵横的沟壑,可那都是烈日与风沙的杰作。
  他极年少时就已经成了一个传奇。一个活着的传奇。
  于是就有那么一个人,靠着他做了皇帝。没做皇帝的时候,他炙手可热;做了皇帝之后,就感觉到有些太烫手了。
  天下再也无仗可打。四海无人来犯,那些还觊觎这份江山的人,听到他的名字都肝胆尽碎。皇帝渐渐就觉得坐立不安了。这朱大将军也是个识趣的人,就主动请辞,回了故乡无望州。皇帝给了他很多钱,多到出动了三万人,运了三个月才全部运到他的家乡。
  可是,钱还没到家,他就已经死在了告老还乡的路上,时值盛夏,三两天后,蛆虫就从棺材缝里往外爬,只好把他草草埋在了路上。
  听故事的人听到这里,诧异了:不是说这朱满弓的运气是满的吗?怎么会落得这么一个结局?
  讲故事的人一笑:这故事里,并不一定这朱满弓才是那个有福之人啊!
  听故事的就沉默了。讲故事的人继续说:这人的寿限,就是这一世的福气用尽的那日。既然福气用尽了,那怎么死就不好说了!
  听故事的唏嘘了一阵,又问,那小敌将就那么枉死了吗?他又做了什么坏事要得这样一个结局呢?
  讲故事的答:死都死了,枯骨化泥,这世上枉死的人多了去了,谁又能替他伸冤呢?
  他接着讲:
  过了些年,无望州出了个大财主。姓秦,名满仓。这人是什么来路众说纷纭,只有极为知根知底的人,才会时时想起他的故事就会心一笑。
  那朱大将军的银钱,散落四方,就像肥料施入了薄田,生生沤出了方圆几百里的沃土。这秦满仓像个勤恳的庄稼人一样,在这片地里刨了十几年,分毫不差地都刨进了自己的钱袋。人们都说,从古到今没见过他那样会做生意的人。他能卖掉一切,不论是霉烂的番薯还是坏掉的良心,只要经他的手,总能要到最高价。
  后来,就没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少钱了。可这人八面玲珑,待人从来都是和和气气,是个会赚钱也会花钱的人。他养着几百个绣娘,为的是他每日三换的亵衣,上面是一定要有着不重样的满绣图案的;他又养着几千个脚夫,为的是他出行时,那顶软轿总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跑;他还养着几万个门客,为他做着各种各样的事,随时随地应付他层出不穷的突发奇想。他的奇思妙想们都是一个主题:我还能怎么花钱呢?

  他捐学馆,修小桥;铺大路,缮庙宇。他时时刻刻都快快乐乐。
  有一天他走进自己捐的一座庙,静立了好久。然后在蒲团上跪下来,看也没看上面供得是什么神,就磕了三个头。第三个头到地,他就溘然长逝。
  听故事的人笑了,他说:这种死法听起来倒是很有意思。
  讲故事的人说,你这人倒好像悟了似的。

  日期:2017-05-15 14:02:05
  七生七世(中)
  他继续讲:
  那秦满仓死掉的庙,渐渐就红火起来,人们都说秦大善人的财气都散在那庙里,于是人人都来求。也真是灵,赌徒上一炷香,手风竟能连顺七天,一夜暴富的故事屡屡上演;船家磕两个头,再出海就风平浪静,鱼虾们争先恐后地往渔网里面钻,钻不进去的就急得往船舱里跳;就连街边的小贩,路过那庙门口,被香风一熏,他的茶叶蛋都会立刻被哄抢一空。

  这庙渐渐地就财大气粗起来。一些年后,和尚们有了产业,又招了大批武僧,俨然成为了一个黑社会性质的团伙组织。当然这庙还是灵的,只是要上一炷香,就不那么容易了。有钱,也不一定能进得了门;有势,亦要看住持的心情。这住持也当然不再是一个纯纯粹粹的出家人了,他上连着官府,下通着七宫八会,是一个手腕了得的人物。也许你要说了,这样的烟瘴堆里,能出什么好人物呢?可就有这么一个人,当然那时还是个小和尚,颇具慧根,三岁时,听过一遍的经就能倒背如流;七岁时,黄口辩四方,未有能压其语峰者;十来岁就开了坛,主持建了个万经堂,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用朱砂和着金粉刻在了里面。这人俗姓许,父母已不可考,主持给他排了法号叫满空。

  听故事的人一声喝彩:好名字!满亦是空,空即是满!暗藏禅机!
  讲故事的人就笑了,说:这满空大师扎扎实实活了两百多岁,他的足迹从极北雪原直到赤日炎炎的热带雨林,又从尘世最高的山峰到最低洼的峡谷,他一生寻找那些不曾开启心智的人们,把佛法的种子散布在那些赤子般的心灵里面。最后他回到庙里,甘愿替众生受业火。那火烧了七天七夜,满空大师在其中静静坐化。僧人们捡拾出八十一颗晶莹浑圆的舍利。无望州万人空巷,送行大师。
  讲故事的人合上双眼,久久未再开口。
  听故事的人就着急了:然后呢?
  ——然后啊,就是很久之后了。那庙早已颓圮,金身泥胎能受的香火也是有限的。几场兵荒马乱的世道之后,这庙就变了破庙,无家可归的人们总拿它歇歇脚。就有这样一个妇人,偷偷在早已红泥剥脱的金身后面产下了一个男婴。妇人除了几滴泪,没有什么能留给这个男婴的了,她悄悄走了。男婴冻得发紫、渴得冒烟、饿得奄奄一息。可他静静地等待着,待命中有缘的那人踏入了庙门,他就哇哇地哭了起来。

  那人就带走了他。这男孩长到十五岁,已出了名。那带走他的人本是一个乐师,看他是个难得的苗子,就对他倾囊相授。等他亮相时,一开口就被惊为天人。这男孩跟了乐师姓尤,艺名满珠。他有着绝世的容颜、绝世的身段、绝世的舞姿、绝世的歌喉。这样的人物,注定是要生在乱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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