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100个邪邪的小故事,给你——红酥手二更茶》
第55节作者:
红酥手贱 这满珠,就像一件最珍稀不过的珠宝,心怀贪念的人总想弄到手中。这一生也不知他牵动了多少人的情愫、伤了多少人的心。可他自己是没有心的,他只是要歌、要舞,要快意地过每一天。日日饮宴,席上无论是怎样的人物,都被他牢牢压了风头;年年欢歌,从皇帝到诸侯,从大贾到走夫,他不介意自己的观众是谁,他只在意众人的目光是不是被牢牢吸在自己身上。
可是,韶华总是易逝的。有那么一日,他终于老了。他的腰肢不再柔软,他的嗓音不再清亮。铜镜照出刚刚露头的风霜,衣带也就被偷偷放宽了半寸。他想要止住时间的钟摆,想来想去,只想出一个办法。他紧闭了门窗,烧了一盆红艳艳的炭。人们发现的时候,他早已静静躺在床上,面如桃花。于是那唏嘘的人就狠狠唏嘘了一回,那觊觎的人心里空落落地没了想头。
听故事的人落了泪。
讲故事的人就笑了,说:你这泪流得忒是不明不白了!
他继续说:
对那满珠心向往之的人里面,有一个特别痴的,等了他半生。可这个人无财、无权、无势、无貌。满珠的眼风也许在他的脸上也曾停留过一时半刻,给他留下了一生的念想。可他怎么能知道,那满珠只是在他的痴相中寻找着众星捧月的幻梦。满珠死后,他心灰意冷,过了十几年,才胡乱成了一门亲。他的独子降生时,他早已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这痴人姓何,他给孩子起了名字叫满元。
听故事的人瞪大了眼睛:莫非就是那个何满元?
——正是。这孩子生不逢时,偏偏在乱世最乱的时候。可这满元是个有志气的,他说,这乱世就是给他预备的——预备着让他整理乾坤的。不过幼学之年,他就占了山,称了大王;到了弱冠之年,他麾下就有了几十万人,个个俯首帖耳;等到了而立之年,他早已当了皇帝。
听故事的人说:这个人的事我知道,不外乎做了几十年皇帝,四海升平,无疾而终。咱们讲下一个吧。
讲故事的人有些不悦:你只知其一。这人从做了皇帝,就开始怕死。他不知道自己的福气还多得根本用不完。如果他不折腾,恐怕能活过彭祖的寿数。可是他日日寻仙问道,炮制朱砂丹药。那丹炉是个最吸福气的东西,他日日地守着,那丹炉也就日日地吸着。其实炼出了不少好丹药。可那满元皇帝实在太惜命,他把那些好丹药都给了试毒的宫人——后来那些宫人都活了几百年,满元的儿子害怕,把他们关了起来,一把火烧了。等到那满元皇帝终于觉得万无一失的时候,早已被丹炉吸尽了此生的福气。他吞下浊火烧出的泥丹,盼着白日飞升,可不过几个时辰就毙了命。
听故事的人说:何其愚蠢!
讲故事的人又笑了,他说:红尘满布障眼法儿,你要是他,说不定也被眯了眼!
他继续说:
满元皇帝在位几十年,百姓总算是过上了好日子。仓禀实而知礼节,一时间文风鼎盛。更何况,满元的儿子,也就是那新帝便是一个风雅之人。他常常白龙鱼服,穿梭市井,留下了不少故事,也洒满了一路风流。就有那么一个妇人得了龙涎,化了胎气。也不知是福是祸,这妇人却是死活不肯跟那新帝走。皇权拗不过宠爱,他为那妇人修了一座宫殿。妇人生了个儿子。新帝为掩人耳目,把那初生的男婴假托是自己最心腹的臣子所生,就随了臣子姓吕,新帝为他赐名满庭,为避讳后来又改为曼庭,将这孩子无限宝爱地养大了。
三岁开蒙,新帝把太学最好的师傅调拨来,为曼庭一人所用。
五岁作诗,韵脚流利,一首何须七步!
七岁师傅请辞,说已是倾囊。
新帝为曼庭四海搜罗新师傅,这孩子也就学了一肚子杂家的学问。
长到十五岁,诗名早已远扬。但这曼庭早已被宠得无法无天,他好酒又喜色,是个一等一的风流人物。三杯下肚,便诗兴大发;佳人在怀,更是洋洋洒洒。不到二十岁,这曼庭就把他一辈子的诗都写完了。当然,也把他这辈子的福气都挥霍光了——能传世的诗,本就是上面那些绝了七情六欲的人物的泪,洒落到凡间,落到哪个读书人头上,那都是大海捞针。
他枯坐油灯前,憋了七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那新帝赶来劝他,他也只是不理。他心底渐渐明白了自己已是才尽。到了第七日,新帝见他不对,伸出手指轻轻推了他一下,他便就势倒了下来——不知几时早已魂断魄消。
日期:2017-05-15 14:03:04
七生七世(下)
听故事的人问:那这曼庭的诗,怎么没有传下来?
讲故事的人说:那新帝忒是伤了心。有一个深夜,他反反复复读着曼庭的诗,太过疲倦就伏案睡着了,谁知竟梦见了曼庭作这诗的场景。他惊醒,发现那诗稿竟不小心被点燃了。那以后他就悟了这法子,夜夜都要烧曼庭的诗稿入眠,好跟他在梦中相见。不到三年,那曼庭的真迹就无处可寻了!
听故事的人跺着脚叹道:可惜!着实可惜!
讲故事的人说:失传又如何?传下来的,也早不是当年的人、当年的情了,又有何用?
他接着讲:
又过了好些年。天下早已易了主,这次是个女君当道了。曼庭死在里面的那个宫殿早已破败不堪,一日终于轰然倒塌。那些真材实料的红砖裸露出来,又经了几世的风雨,板结成一块寸草不生的荒土。却有一个人看中了这荒土,花了几个银子把它买了下来。这人是个第一等的花匠,他在那红砖地上种了奇花,在地头建了草棚,娶了个过路的花子。
儿子出生那年,他的花已经开始只供给女君了。此人姓施。女君知道他生了儿子,一时兴起,给那孩子赐名叫满春。那孩子从小就侍弄花草,渐渐就喜爱上了草药。女君极爱这孩子,事事依他,经不住他哀求,竟命了御医天天带着他出诊。这满春就学了一身好本领。七八岁时,女君玩闹似的让他诊脉,竟诊出了喜脉。那满春是个机灵孩子,附耳告诉了女君。守寡十几年的女君这桩机密事是如何处置的,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过了几年,那满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有了妙手回春的名头。
谁也说不清施满春一生究竟救了多少人。他每日五更就开了诊,排队的人还是直到十几条街外。他的脉准得像是能未卜先知一样,他的药不过三副。轻者只开一副,卧床不起者两副即可健步如飞,命若游丝的也是三副就能还阳。吃了他三副药没好转的,那就是神仙也无力了。
治病救人,本就是积福的事,他的福气一直用不完,寿数也就不尽。女帝死了,女帝的重孙儿也死了,这施满春还活着。人们都说他早已化了仙体,开始他不过一笑而过,后来说的人多了,他自己也有几分当了真。他开始辟谷,一日日地,后来一月月地,再后来一年年地。他那些越攒越多的福气,都用来喂了他饥肠辘辘的五脏。终有一日,这福气喂尽了,他被发现死在床上,还保留着打坐的姿势。人们给他裹了金身,放在庙里日日参拜。
听故事的人说:倘若这施满春不自己寻死,说不准现在还活着呢!
讲故事的人再笑,他说:万事万物都有个定数。红极了必然要成灰。哪有没终了的故事呢!
讲到这里,讲故事的人终于想起来问:聊了这半日,你到底是谁啊?
听故事的人唱了个喏说:不才正是那朱大将军故事里的小敌将。行善积德三生三世,就为了风风光光做一世人。可惜少年横死,因此死后怨气直冲云霄。上面派人来调查,发现竟出了个十世有福之人,我为他所制,才一世福报尽毁。
说到这里,听故事的人突然一声暴喝:你这老醉鬼,玩忽职守,已经被上面开除了!
�6�7 话音刚落,听故事的人就夺过讲故事的人手中的酒葫芦,挥刀劈成了两半。讲故事的人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一脚踹下了凡间。他的声音回荡着越来越远:这葫芦毁不得!你可知道……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
听故事的人走到里间切蛋糕的地方。停工了这半日,蛋糕已堆积如山。他扬起刀。
突然,四面八方涌来了无数双手,每双都在拉扯他的衣袖。他听到无数个声音说着:
他砍掉了酒葫芦!
他没有驱魂酒了!
快抓住他那刀!
他大吼一声,终于摆脱了那些手的拉扯,把刀扬了起来。自以为切得很准,刀落却砍得一块大些、一块小些。他又下了一刀,从大的那块上面切下了一个角——这次一样大了,他满意地笑了。
四下无人,他不知怎地就把多出来的那一小角送进了口中——反正这工作要做千万年的,不如先尝尝这蛋糕的滋味!
——嗯,苦的、酸的、咸的、辣的!
他慌慌张张地咽下去,五脏翻腾。过了一时半刻,他终于品出了那蛋糕的滋味——实乃人间尝不到的至味!
他四下一瞅,又偷偷切下一个小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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