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我的八万,就是我的人了。[GL]》
第4节作者:
鹿夹生
我痛恨贫穷,没尝过贫穷滋味的人永远不可能理解,被践踏的自尊,被荒废的童年,本应拥有天马行空的幻想,却过早的变得清醒,睁开眼睛,发现生活像枯草一般了无生机。“有谁从小康之家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家庭的变故,身体的疾病,让我更加接近生活的本质,尽管没有像鲁迅一样终日来往于药店和当铺之间,但周围人态度的变化,造就了我的敏感和自卑,它们并非与生俱来,而是在贫困中渐渐累积的。这种感觉,即使在梦里也格外清晰,仿佛就看见自己奔波在跟我一样高和比我高一倍的柜台之间,我也想疯狂的呐喊,为那些曾经享用过的幸福,贪恋白雪飘飞的冬日,一家三口去中央大街,透过华梅的橱窗,回看尘寰,人流熙攘,夕阳静谧。现在却只剩下穿不完的破烂、吃不完的中药,幼小的身后,贫穷的影子拖得很长,长得看不到尽头。
二零零一年春节。
日期:2016-11-01 13:49:49
四、春节
也就是那年春节,我半夜无意间听见了大人的对话。
“王宏说下礼拜要坐火车到这边来过年。”
“他过来干啥?劳民伤财!”姥爷的语气很不耐烦,看得出来,他对我爸、对这段婚姻没有一点好感,我父母在大学相识,毕业后父亲选择留在哈尔滨,而姥爷更希望我妈能回四川。最重要的是,我爸借了姥爷十几万,有借无还。在他口中,我爸就是一个全方位的废物,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还要一意孤行,最后赔的血本无归,对家人不管不问,借亲戚的钱也就罢了,还到处欠外人的债。隔三差五就有哈尔滨的电话打到我家,每次我妈都叫他们管我爸要钱,不过我知道,他们俩谁都拿不出钱。我妈那点工资基本都被她用在打麻将上,至于我爸,半年来我们只通过一次电话,电话里他说鸡胗和鸭肠从江里游回来了。我很惊喜,尽管有些怀疑,至少还能在心里存留一点过去生活的念想。
念想是念想,生活总归很平淡。升入高年级后,很多同学都变了,变得很贱。小时候我们总喜欢用“贱”形容一个自己讨厌的人,究竟什么是“贱”?也许是她从不给别人发零食,也许是她总在值日的时候溜走,也许是她经常发脾气,不外乎这些理由,那为什么不直接说这个人“抠门”、“偷懒”、“小心眼”,非得用“贱”?其实我们还不懂“贱”这个词的真实含义,人只有在长大之后才会一贱再贱。
她们不是贱,是坏。即使是小学,也有很多人很坏。她们专注于讨好老师,巴结同学,搞小团体,可笑的是,这类人往往还有着惊人的号召力和出色的演技。在老师和父母面前是乖乖女,在同学面前是小大人,先是千方百计地拉拢你,一旦你得罪了她,马上带领半个班的同学一起孤立你。这是贱吗,这很明显是坏,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区别,贱是暂时的,但坏是具有劣根性的。我经历的每个班级都或多或少有这类人,他们是天生的政治家和商人,从小就懂得所谓的为人处世和明码标价。
然而,她们总想跟我交朋友,我看得出来,她们下意识的把我当做同类。理由很简单,我看起来跟周围的人不一样,虽然穿的很土气,但有些东西是掩盖不住的。
那时我已经十三岁,早已抽条,继承了北方人的高挑,像一株袅娜的新柳。从某天起,几乎每个长辈见到我都会夸几句,这丫头真秀气,天生的美人坯子,有次去同学家玩,临走的时候,她哥塞给我一张纸条: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生。埋没在那些讽刺、嘲笑和破烂里太久,我一直对自己的外表很自卑,突然来临的这一系列评价,让我受宠若惊。
有次语文老师发现我抄答案,当着全班打我的头,尽管她每天都要打人,条子都不知道抽断了多少根,但是打的都是不学无术的差生,打我还是头一回。那天回家后,我哭了很久,最后气都喘不上来,头晕眼花,姥姥急坏了,又给我揉头,又给我煮梨水,等我不哭了,她接上满满一盆热水,用浸湿的毛巾给我洗脸,我感受到蒸腾的水汽,双眼热辣辣的,姥姥责备我:“看看,眼睛都哭肿了,你眼泪咋这么不值钱呢。”我凑到镜子跟前,想看看眼睛是不是肿了,却无意间被一种莫名的感觉所吸引。五官是南方人特有的清秀,皮肤光洁而苍白,明亮眼睛中有一种湿润的忧郁。那种湿润让人想起夏天的傍晚,暴雨将至,天空中席卷起苦涩的凉意。原来这才是我。那面镜子唤醒了我对青春的理想与憧憬,当然,还有些许的自恋。都说少女意识不到自己的美,总是无来由的羡慕别人的容貌和身段,我觉得,那也许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不过,我还有一个糟糕的秘密,那就是丑陋的声音。低沉,粗犷,带着一点沙哑,完全不像个女的。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一点,有次听磁带,我对着录音机深情献唱《情深深雨蒙蒙》片尾曲,“好想,好想,好想与你在一起……”当我满怀期待点下播放按钮时,吓了一跳。家人也觉得我说话像嗓子里有个风箱,只有姥姥坚持说,我小时候声音很清脆,就是生病后才变成这样。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说我嗓音跟人完全不配,我又开始为一个新的理由而自卑,总是若有所思的沉默着,能不说话就尽量少说,特别是在陌生人面前,长此以往,我习惯了将一切想法付之笔墨。
日期:2016-11-01 22:51:17
童年即将结束。不过,对已满十四岁的人来说,总是提“童年”这类字眼似乎有些荒谬。十四岁,无论从外表,还是内心,都早已不能称之为孩子,即使偶尔还以小学生的身份自居,也会有很多东西在提醒着我。女生越来越注意自己的外表,不仅如此,还经常聚在一起八卦,谁今天穿得好看,谁追谁被拒绝了,甚至悄悄地讨论例jia之类的问题,我总是首当其冲,因为年龄。其实我在一年前就来了。我也是从那时开始对异性感到厌倦的,他们的心理年龄与我表弟有的一拼,不仅幼稚,而且顽劣、邋遢、自以为是,考不过我,就变着法的找茬,对于这些男生,我几句话就能把他们堵得哑口无言,不过还有另外一类人,让我很害怕。
我们小学一个年级有四个班,一班、二班、三班都是厂职工的子弟,大家都说东北话,四班是说四川话的,基本上是周边农村的小孩,这些人从不学习,他们班的第一名放到我们班也就是个中等成绩,逃课、进网吧、拖欠作业这些本领倒是样样精通,甚至在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处对象,晚自习的时候总能看到走廊那边有人搂搂抱抱。对于这个班的人,我向来敬而远之。他们却都认识我,经常还能收到几封莫名其妙的信,“王漪,我愿意当你的王子,一辈子守护公主。”可以,还想当王子,先去投胎吧。“王漪,我爱你,爱着你,不管有多么的苦,只要能让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相当可以,写个情书竟然还全文照搬歌词。“王漪,我想喜欢你,行不行?”简直可以,你想喜欢我,还问我行不行,我说不行,你还不是照样喜欢,那还问我干什么?我看都不想看他们一眼,做梦都想升学,赶快脱离污浊不堪的环境,跟这些幼稚可笑的人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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