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我的八万,就是我的人了。[GL]》
第3节作者:
鹿夹生
我重新回到了学校,那时我已经十一岁了。休学的时候,我才上完四年级上半学期,我妈却坚持让我再读一个四年级,说是怕我跟不上。上学途中遇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都做过我半学期的同学。但看我的眼神却很怪异,说不上厌恶,就是一种很平静的陌生。以前的同学上了教学楼四楼,走进高年级的教室,而我仍在三楼原地踏步。长达两年的病与药,让我体味到了一种近在眼前的别离。同学肯定还认识我,因为大家基本都是钢厂子弟,父辈交集很密切,却没有人跟我说话,甚至很少有人主动跟我打招呼。两年的缺席已经让我永远告别了他们的集体,偶尔还能听到他们在讨论,说我身上带着一股特别难闻的中药味。我对这句话耿耿于怀很久,回家后,脱下上衣来回的闻,没有,真的什么味道都没有,充其量是一点苦意,跟中药大概没什么关系。
千禧年九月。(来自天涯社区客户端)
日期:2016-11-01 11:03:22
三、厂
厂区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世界,它有自己的汽车站、医院、学校、公园,都是八十年代末修建的,几栋楼按照同一张图纸盖,显得朴素而怀旧。我正是成长于这样与世隔绝的环境中,比起市区,厂里的生活更加有规律,讲究集体和整齐划一。每天,大客车接送工人上下班,一天三趟,分别是早上七点半,下午四点五十,晚上十点整,工人们叫白班、二班、三班,不过也有很多人是上长白班的。每到那个点,就能看到一群穿蓝牛仔布衣服的人从厂车上下来,另一群穿蓝牛仔布衣服的人匆匆赶来,“师傅,刹一脚”,生活周而复始,每天、每年、一辈子都是这样。
学校里也是如此,父辈的圈子就那么大,你的家长,要么跟这个同学他爸一个车间,要么跟那个同学他妈一个科室。大人给我们安排的童年几乎一模一样,平时白天上学,中午姥姥家吃饭,晚上回自己家吃,周六、周日跟大人进厂洗澡。我的生活则与众不同,我和我妈一直住在姥姥家,住了十多年,姥姥做家务、煮饭,我妈除了洗衣服,在家几乎什么都不做。晨光熹微的时候,姥姥姥爷便起来了,姥爷前脚出去散步,姥姥后脚就拉开房间的门,“咋还不起来!还能赶趟(来得及)吗?”她开始做饭了,锅碗和燃气的声音从门缝里钻进来,过一会,姥姥又拉开门喊:“六点四十了!”“六点五十了!”“七点了!”。七点了,电线杆传来广播的音乐,散落在每家每户的阳台上,拽一下系窗帘的线,明亮的天光便照射进来。
日期:2016-11-01 11:21:20
同学们玩的游戏很多,一类是需要跑来跑去抓人的,比如“三个字”,就是先通过剪刀石头布决定一个输家,赢的人到处闪躲,当你快被抓到的时候,就说三个字,随便什么内容,可以是“我爱你”,也可以是“瓜娃子”,输家就不能抓你了。一旦反应不够快,冒出两个字或者四个字,那基本上就会听到对方嘿嘿一笑,你被抓了!这种游戏我是从不参与的,因为我跑两步就喘,家里人坚决不让我跟他们玩。还有一类游戏不用跑,就是站在原地拍“巴巴掌”,边拍边念:“珍珠娘娘爱珍珠,珍珠上山拜佛祖,佛祖养了一头大母猪,大母猪掉进了茅屎坑,茅屎坑里面有个老巫婆……”“小河流水哗啦啦,两口子吵架要分家……”“小熊菲菲,喝杯咖啡……”
我找以前的同学玩,他们却说:“老师说了,上了高年级,就不能拍巴巴掌了,只有你们低年级小孩才玩这种游戏。”
我反问道:“那你们都玩什么啊?”
“跳皮筋啊。”她说着说着,像变魔术一般,拿出一根红白相间的松紧带。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吧。”
“你会跳吗?”
我还真的不会跳,只有坐在边上看的份,过了一会,她招呼我过去,我很开心,以为她要教我。
“王漪,来帮我们绷绳!”
……
她们跳皮筋的规矩很多,跳之前不能碰绳,跳的时候不能撑绳,跳完了不能动脚,死了得队友重跳两遍来救,我完全搞不懂这些,就听见她们一直吵。
“你动脚了!得再救一次!”
“活人不能动脚,死人可以动脚!”
“死人也不能动脚!”
“可以!”
“不能!”
“可以!”
……
(我也是崩溃了这个天涯哦 要么发不出去 要么发重 咋个起的哦)
日期:2016-11-01 12:18:32
我干脆放弃了加入他们的小团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班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流行一种东西,刚开学的时候,大家抢着去小卖部买橡皮泥,五颜六色,可以到处粘的那种,后来是激光小手电,有很多种头,每种头照出来的图案都不一样,这段时间,男生都忙着收集宠物小精灵的卡,那时我们都不知道,这些卡永远也攒不齐,总是幻想着收齐满满一本卡片,拿去兑换特等奖。我从不跟风,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没有吸引力,而是我根本没有零花钱。一到课间,同学们都冲进小卖部买袋袋水、泡泡糖,还有各种名字的辣条,“九制干丝”、“大刀肉”、“猪宝贝”、“手撕牛肉”之类的,我永远坐在座位上,即使他们分给我,我也不要。
刚来四川的时候,我还是同学们羡慕的对象,穿的很好看,用的东西也好看,他们都没见过。我有一个日本的转笔刀,上面插着把粉红色的小伞。有的女同学看到了,就把吃纸杯蛋糕送的纸伞插在转笔刀上,显得很不搭调,还总是掉下来,颇有东施效颦之感。我的书包能折叠,上面的图案是一个钓鱼的小女孩,她的背篓、帽子、鱼竿,还有咬钩的鱼都是立体的。文具盒里面自带一个八音盒,转动齿轮就能发出清悦的琴声。除了文具,我还有很多新奇的小东西,五花八门的印章、玻璃的十二生肖摆件、凯蒂猫的贴纸,这些都放在我的宝盒里,让她们看着都眼馋。两年后,一切都变了。尽管有严重的哮喘,我的身体仍然飞速生长,以前的衣服很快就变得短小,与身材极其不相称。即使我用力拉扯,上衣仍然遮不住腰部,裤子也渐渐绷得很紧,长裤往往已经露出脚踝,强烈的窘迫感让我不好意思去上学。我妈就拿表哥小时候的衣服给我穿,连男女都不分了,只要不露肉也冻不着就行,他的衣服又大又旧,而且都很难看,不是黑黢黢的外套,就是褐色和白色相间的毛衣,可我别无选择。第一次穿我哥的衣服去上学,班上就有好几个女生说:“王漪,你是不是把你爸衣服穿来了?”“我衣服都洗了,还没干。”这样拙劣的借口连自己都骗不过去,她们满脸鄙夷的走开,留下我被恼怒、自卑和强烈的恨包围着,不止一次想要报复,我也的确狠狠地报复了她们,每次考试发成绩,我都是常胜将军,把她们远远甩在后面。既然衣服都这样,鞋子就更不用说,我妈直接把家里不知道什么年头的鞋找给我,各种破烂都有,尖头的桃红色靴子,鞋头很大的板鞋,无论是哪一双,看上去都那么不伦不类。每天做广播体操的时候,我都缩在后面,把裤子尽量往下扯,试图盖住那些可笑的鞋。事与愿违,总有眼尖的同学发现我,“你从哪个垃圾堆捡的鞋啊?”有时候,看看从前那些小小的裙子,我会痛恨自己那么快长大,为什么不能永远停留在不知人间疾苦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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