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怎样一步步走向失败——神龙政变》
第8节作者:
庶民意 太子东宫和相王府的人接连被调离外地,且都是名臣良将,当然会惹得天下议论纷纷,人心惶惶,对二张的不满越来越强烈,怒火甚至延及到了武则天身上。
老去的武则天,生活圈子日益变得狭窄,情感上越来越依附于二张。她生病颇重,卧病于长生院。宰相累月不得进见,君相政事讨论也不能如常进行。在此之时,武则天最好的做法是令太子监国,不过她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只要二张入宫侍侧。
忠于李唐的朝臣们对此深感不安。平常皇帝人影都见不到,一旦驾崩消息也不能立刻传出来,无法掌握先机,局势必然不利。于是待武则天病情稍有好转,宰相崔玄祎(日后发动神龙宫变的五位主谋之一)上谏言,要求禁止二张入宫禁侍疾,并以孝道为名推出李唐两位皇子:“皇太子、相王,仁明孝友,足侍汤药。宫禁事重,伏愿不令异姓出入。”
武则天自然不愿意,但也不想跟大臣们闹翻,温言慰勉一番,二张照旧留在身边。作为让步,皇太子也可留驻玄武门,准许时常谒见天子,侍候晨昏。
这个结果并不能让他们满意,张氏兄弟内可近侍皇帝,抢得先机,外可接交朝臣及武氏族人,势力不容轻视,已然成为李唐复国的最大障碍,也是忠于李唐的朝臣们要铲除的首要目标。
日期:2017-04-08 07:43:42
长安四年十二月,洛阳城的大街小巷里忽然出现了一批飞书。所谓飞书,就是匿名传单。飞书上面写张易之兄弟图谋不轨,想要谋反!拥李派大臣再次出手。二张兄弟吓坏了。因为他们心里有鬼。
前几年刚进宫的时候,张昌宗觉得前途未卜,曾经找过一个叫李弘泰的术士看过相。本来看相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这个相士李弘泰张口就说卜筮得纯乾之卦,张昌宗当有帝王之贵。二张兄弟当时觉得这话说得没谱,就把他给打发了。现在洛阳城里出现飞书,小哥俩觉得心里不踏实了,是不是那个不懂事的相士把这件事给泄露出去了呢?怎么办?想来想去,坦白从宽吧,张昌宗马上扑到武则天的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交代了一遍。
武则天听完之后笑了,知道二张没那个本事去谋反!她好言抚慰他们:“别哭了,小心肝,什么事也没有。放心吧,奶奶会替你们做主的。”
二张一坦白交待,拥李派大臣也很快收到了消息,顺藤摸瓜把事情弄得一清二楚,觉得大有可为。十二月十九日,有一个叫做杨元嗣的许州人指控说:“张昌宗曾召见过一个名叫李弘泰的江湖术士给他看相占卦,李弘泰说张昌宗有天子之相,劝他说在定州修建佛寺则天下归心。”
按照程序,谋反案得立案调査,武则天再也回护不了,就让宰相韦承庆、司刑卿崔神庆和御史中丞宋璟共同审理。
韦承庆、崔神庆本身是二张党羽,他拿到这个案子之后,有心为二张脱罪,便与崔神庆上奏道:“张昌宗招供说‘弘泰之语,寻已奏闻’,根据法律规定,张昌宗主动自首应当免予处罚;李弘泰妖言惑众,应当逮捕治罪。”
宋璟是反对二张的核心人物之一,此番得了机会他哪能放过?立即反驳说:“张昌宗屡承宠眷,还要召见术士看相占卦,意欲何为?李弘泰说他为张昌宗占得纯《乾》卦,这是天子之卦。如果张昌宗认为李弘泰的所作所为是妖言妄行,那么他为什么不将李弘泰逮送官府!虽然他说已经将此事上奏天子,终究还是包藏祸心,依法应处斩破家。请逮捕张昌宗下狱,彻底处治他的罪!”
武则天没有回应。宋璟又说:“如果不将他立即拘禁,恐其摇动众心。”
武则天说:“你们先暂且停止审理这个案子,等我仔细看一看有关的文书诉状再说。”
宋璟退出长生殿,左拾遗江都县人李邕上前进言道:“刚才听了宋璟的话,我认为他是一心一意志安社稷,非为身谋,希望陛下能同意按照他的意见办理此案。”
武则天不愿这样做,就派宋璟到扬州处理一些陈年旧案,想故伎重演把他支走。没想到宋璟不听调遣,当即顶了回去:“州县的事情自有监察御史处理,臣是御史中丞,不该管这些小事。”武则天只好取消命令。
没过几天,武则天又下一道命令,让宋璟去审理幽州都督的贪污案。这次算是大案了吧,没想到宋璟还是不吃这一套,又顶回来了。他说:“中丞非军国大事,不当出使。”说幽州都督官再大,也只是一个地方官的贪污案,这种具体案件根本不需要我御史中丞去处理。还是不走。
武则天再想了一招,让宋璟陪同宰相李峤,代表国家领导人到四川考察工作。这是一个很体面的差事,可宋璟又把她顶了冋去:“现在陇蜀无变,不知圣上为何要宋璟出使蜀地?臣不敢奉制!”武则天气得直哆嗦,可宋璟所言句句都是典章制度所规定的,她根本无由反驳。
司刑少卿桓彦范上疏认为:“张昌宗无功荷宠,包藏祸心,自招其咎,此乃皇天降怒;陛下不忍加诛,违天不祥。况且张昌宗既然说他早就把李弘泰的反逆言论上奏陛下,便不应当再与他交往,让他用法术为自己求福消灾,这说明他根本没有悔改的意思。张昌宗之所以把这件事上奏给您,是打算万一事情败露,就说事先已经告诉过您,如果没有人发觉便等待时机作乱。此乃奸臣诡计,如果说这还可以饶恕的话,那么什么样的人才够得上处罚呢?再说这样的事情已是第二次发生,陛下不加追究,将使张昌宗更加自以为得计,天下亦以为天命不死,此乃陛下养成其乱。逆臣不诛,社稷亡矣。请陛下允许将张昌宗交付鸾台凤阁及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处理,以便彻底查清他的罪行!”这篇奏疏呈上去以后,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崔玄暐也屡次向武则天提起这件事,武则天于是下令司法部门议定张宗昌之罪。崔玄暐的弟弟司刑少卿崔昪认为应当将张昌宗处以死刑。
宋璟又奏请逮捕张昌宗入狱。武则天说:“昌宗已向朕自首,理应减罪。”
宋璟说:“张昌宗是因为被匿名信逼得走投无路才自己说出来的,实际上根本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况且谋反大逆不因自首而免刑。如果张昌宗可以不被处死,那还要国法干什么!”武则天还是语气温和地为张昌宗辨解开脱。
宋璟越来越激动,声色俱厉地说:“张昌宗分外承恩,臣知言出祸从,然义激于心,虽死不恨!”武则天不觉变色。宰相杨再思胆子小,看见君臣对峙起来了,赶紧叫宋璟出去。宋璟大声说道:“圣明天子就在眼前,臣面聆德音,不烦宰相擅宣敕命!”武则天想了想,同意了他的意见,让张昌宗前往御史台接受审讯。
宋璟长长地舒了口气,破釜沉舟的结果竟是意外的惊喜。他欣喜地将张昌宗带回御史台,准备对他进行审讯,但还没等他审讯完毕,武则天就从宫中派宦官召回张昌宗并且颁下敕书赦免他。
宋璟目瞪口呆,气得大骂:“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这小杂种打得脑浆崩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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