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眼里的水浒英雄们》
第32节作者:
一样秋花 随后他回到县衙,换上素净衣服,取些银两带上解腕尖刀,又买了米面、香烛、冥纸,天黑时到家祭奠,方放声大哭。哭的两边邻舍,无不凄惶。说明他是真伤心,先前不哭,是他用意志压住了悲恸,在他看来哥哥的死因比他的悲伤更重要。
再后来,便是调查取证的过程,他依然是有条不紊,整个过程他是非常冷静的。他本想通过法律的手段解决问题,可是法律不能给他公道,他只好自己动手杀了潘金莲和西门庆,虽然杀了人,却不是冲动的结果,而是理性的行为。
话说,武松不知道杀人要偿命的吗?他当然知道。但还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比如感情,比如尊严、名声。哥哥的死对武松的打击无疑是很大的,他失去了唯一的感情支撑,他在瞬间会感到无助和绝望,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不能为哥哥报仇,他岂不是陷入了既无能又无情又无义的境地,谁还会把他放在眼里,他会遭千人指万人唾弃,更甚的也助长了坏人的气焰,所以,武松为兄报仇是势在必行的。不是他喜欢杀人,而是他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解决方法。他当然想活着,但他要活的有尊严有骨气,他不要窝囊苟且的人生。
武松人生的第二件大事该是血溅鸳鸯楼。梁山好汉们十有八九都是犯了案子才上山的,而血溅鸳鸯楼该是个案中最大的一桩,共杀死十八九人之多,此案也让武松在江湖上更加知名,人人谈之色变,敬畏有加。
他为什么会制造出这样的惨案?此案已涉嫌滥杀无辜,他从前并不是个喜欢滥杀的人,这一回他怎么了?他是不是发疯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普通的人一定会想:这个人一定是疯了。有理智的人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他并没有疯,他不但没疯,他还很理性,为什么这样说呢?
首先,整个杀人过程太有条不紊、一丝不乱,这不是疯子所为。发疯的人往往是胡砍乱杀,盲无目的,看见谁杀谁,在夜间反而不会杀太多的人。武松显然不是,他熟悉环境,有次序也有目的,知道先从哪里下手,如何不留活口,还大模大样在墙上留下名姓。
普通的杀人犯杀人之后会急着消尸灭迹,慌忙逃窜,武松不急,因为他对他的手段有自信,他确信不会留下活口,不会有人半夜跑去报案,要案发只能到天亮,他有足够的时间脱逃。
他为什么要在墙上留下大名呢?其实即便他不留名人家也知道是他杀的,只所以留名,一是显得光明磊落,但更重要的是要洗刷自己的冤屈和耻辱,不留名便起不到洗刷的作用,他做的一切便失去了意义。当然他还可以借机扬威扬名。对于名声,武松一直很看重的,他多少有些自恋的倾向。
血溅鸳鸯楼并非冲动所为,是愤怒和理性结合的产物。愤怒和理性结合起来杀伤力会比冲动比疯狂还要大。作者也给过提示。在大闹飞云浦之后,他并不是直奔都监府,而是经过了一番思考之后才决定的。
书上写道:他提着朴刀,踌躇了半晌,一个念头,竟奔回孟州城里来。
踌躇正是思考的过程。他是权衡过利弊才做出决定的。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也不会做出这个惊天血案,只是因为:杀与不杀都是一个死,杀多杀少也是一个死。而参与陷害他的人数之多也让他不能不怀疑:这督监府上根本就没有好人。
如果你仔细看了张督监构陷武松的全过程,你就会明白武松为什么会滥杀,因为参与陷害他的人数不在二十人之下,而他杀了十几个。所以在我们读者看来他是在滥杀,但他自己却不这么认为,因为毕竟他是直接的受害者,切肤之痛他会比我们读者感受的深刻(请参看我写的《张督监是怎样构陷武松的?》)。这才是酿成这个血案的真正原因。
日期:2017-01-05 14:29:13
六十二、潘金莲的心念,王婆的钓钩
读潘金莲与西门庆通奸一节,总有一处看不明白。作者对王婆与西门庆引诱潘金莲的过程写的详尽至极,对潘金莲的心理却未做任何描述,但偏偏在最要紧的时候很突兀地说了一句:官人休要罗唣,你真的要勾搭我?这未免太露骨了,这还不算,她干脆直接搂起了西门庆。
因为前面对西门庆的好色已做了大量描述,从窗下初见时的谗涎欲滴,到接下来的色迷心窍,只是两天之内在武大的门口、王婆的茶肆里就转悠了十几回,他贪淫好色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可是,即便是这么一个浪荡男人,当他在桌下捏住潘金莲脚的时候,尚在试探阶段,而潘金莲的表现却是迫不及待了,她似乎比西门庆还急,仿佛由此就可以证明:她真是个**。
可是她怎么这么快就变成**了?她从前并不是这样的。
起先,她为了抗拒大户的调戏,被迫嫁给了武大郎,这时的她甚至称得上是烈女。再后来她虽然涉嫌勾引武松,但勾引只是一种说法,也许说追求更合适一些。一个女人追求自己喜欢的男人能有多大错呢?唯一的错处是,她已有了丈夫,而她的丈夫不让她满意。
不管怎么说,在她与西门庆通奸之前,她还是一个良家妇女。可是她在席间对西门庆说的那一句直白露骨的话,该怎么理解呢?不要说她尚是良家妇女,即便是风尘**也知道半推半就、挟以自重。她为什么会那么急?
人对于求之不得的东西着急是正常的,譬如,她对武松着急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的确求之不得。但她与西门庆的关系恰好相反,是西门庆在追她,西门庆着急可以理解,她着急没有道理。如果她有武松的一点定力,就可以躲过一劫。
奥地利作家茨威格在小说《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中写到:男主人公邀请女主人公到家里去时,女主人公立刻答应了。男人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她,不明白她怎么会不做任何推托就答应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女人面对着尚不熟悉的男人的性暗示不做任何推托,甚至表现的太主动,是很少见的现象,必定是有原因的。小说里的女孩是因为单恋太久,渴慕太久,也是因为年轻没有经验。可是潘金莲对西门庆谈不上单恋或渴慕太久,他们不过刚刚认识。她也不会是因为太年轻缺少经验,毕竟她曾经拒绝过大户主子,她有抗拒的能力。
但如果想要出轨,她也不必等到今天,当日在清河县就有不少浮浪子弟在门前骚扰。
事出总是有因的,并不是她特别喜欢西门庆,而是因为之前她刚刚在武松那里遭遇了挫折和打击,是武松伤了她的自尊心也刺激了她的虚荣心,她急于要在其他男人身上验证一下她的魅力,就在这时西门庆恰恰出现了。
并不是事有凑巧,而是已到爆炸极限的易燃气体,遇到火星就会炸的。何况西门庆不是火星,是燃烧的烈火。他模样还不错,又有钱有势,又会说话,用王婆的话说是‘潘驴邓小闲’——五毒俱全。
促使她犯错的至少有三个原因:一是前面说的女人的虚荣心在作祟,她要在西门庆身上验证她女人的魅力,她是有能力吸引到男人的。二是她心理和生理上的压抑需要释放。还有第三个原因,她一定也有报复的心理,对武松的报复。说什么‘篱牢犬不入’的话,难不成我就听了你的教训?‘你胡言乱语,一句句都要下落,丢下砖头瓦儿,一个个也要着地。’怎么着地呢?她让他说过的话句句都落了实。
而王婆为她设出的计谋也是步步为营。极尽引诱,却迟迟不下手,让她等不及。等待也是很折磨人的。人们常常会因为等不及某人或某事而采取主动出击。
当她在王婆屋里看见西门庆时,她应该立刻就认出了他是三天前被她用竹竿打到的那个男人。年青女人的记性不会太差,何况她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男人,何况这个男人对她垂涎三尺,一步三回头。何况她刚刚被一个男人拒绝过。而且她应该很快就能判断出,这个男人对她有意,而王婆负责撮合,从中牟利。因为哪里会有这样的巧合?她早就知道是圈套,可还是一头撞了进来,就象一条饥饿的鱼被水里移动着的钓饵引的发了疯。
人若有了心念,就会有了痛苦和焦灼,她是一条有了心念的鱼,迫不及待扑向钓钩。
有些圈套只所以能引得人中了套,是因为当事人不能从中看到坏处,潘金莲只所以会中套,是因为她自己正需要,大家不过各取所需。
她知道王婆给她们提供便利,所以才敢肆意妄为,否则的话,即便是男人也不敢不经主人允许就在人家家里翻云覆雨,何况她一个女人,哪来的胆子?因为她什么都知道。她唯一没料到的是,王婆的奸诈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没有想到的是,王婆会先玩出捉奸的把戏。不但是她没有料到,就连西门庆也没有料到。狡猾的王婆是想借机拿住他们两个,好谋取更大的利益,否则的话,倘若潘金莲后悔了,随时可以回到武大身边过本分女人的生活,她也就揩不到什么油水了。反之,如果人家两个真的两情相悦,以后完全可以撇开王婆自己相约,那样她也一样无利可图。现在潘金莲回不去了,好象是走到了江心,才发现上了贼船。她更没有了后悔的可能,只好一条道走到黑。
潜意识里也许她希望如此,这样她可以为自己做错事找一个理由:她是被引诱被胁迫的,她就不会觉得太羞惭。她一直这样自欺欺人,可惜她只能骗得过自己,却骗不了别人,更骗不了武松。被引诱是事实,她愿意也是事实。
鲁迅先生说过:不在沉默中暴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她只不过是暴发了,如果不暴发她也只能在死水一样的生活中灭亡,没有人骂她,也没有人会记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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