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清梦》
第8节

作者: wlj勤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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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宏翰在政府办综合科工作了十六年,才当上综合科科长。王鹏飞在政府办综合科工作了八年,才当上综合科副科长。
  政府研究室刚成立的时候,由政府办代管,是副处级单位。按照工作分工,市长的讲话、政府工作报告等材料由政府研究室负责,副市长以及秘书长的讲话等材料都由综合科负责。王宏翰和王鹏飞强强配合,协调默契,工作任务完成得举重若轻、游刃有余,也得到市政府领导和政府办领导的认可。王宏翰和王鹏飞的文字综合能力超强,在政府办是公认的,写得快,质量高。有时,当综合科把一个讲话稿送给领导的时候,领导都要问一下,是王宏翰和王鹏飞写的吗?如果说是,领导就放心了。如果说不是,领导马上要问,王宏翰和王鹏飞看过了吗?如果说看过了,领导才对讲话材料有了信心,否则领导讲话心里没底。

  二〇〇二年,王宏翰突然决定到海南创业闯天下,成就桑弧之志去了。
  王宏翰在没有和王鹏飞、李大雨、周正直商量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决定辞职,到海南去经商。
  周正直是王鹏飞省府大学中文系的校友,比王鹏飞高一届。他毕业后被分配到黑水日报社工作,比王鹏飞早两年调到政府办研究室工作。
  王鹏飞他们都感到始料不及,不可思议,就好像膀大腰圆的王宏翰突然决定要做变性手术,把自己变成一个身材窈窕的人工美女似的。他们都不赞成王宏翰此时下海经商,因为弃政从商的下海大潮已经渐行渐远、逐渐平静,那些被险恶的商海淹溺得死去活来的人们还在千方百计挖门盗洞地想回到当年义无反顾要离开的政府部门。有些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才精疲力竭遍体鳞伤地上了岸;有些人即使心甘情愿地付出沉重代价,想收之桑榆,回到原单位暂栖其身,最后也没有如愿以偿。王宏翰这个时候辞职下海,可以说商海沧茫,生死难料,很容易有去无回。

  王鹏飞、李大雨和周正直都苦口婆心、费尽口舌地劝说王宏翰放弃撇家舍业、背井离乡地到遥远的天涯海角去闯荡天下的念头……
  日期:2017-05-10 10:53:49
  过去,市场经济如同蹒跚学步的孩子,后来孩子长大了,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处于探索时期,商机无限。现在市场经济秩序已经健全,市场运行机制已经成熟,没有多少脱颖而出、后来居上、一役成功的机会了。
  王宏翰是个执著得有些固执、自信得有些自负的人,他认准的道路,四头犀牛都拽不回来。王鹏飞他们最了解他的性格,所以,语重心长地劝了他几轮,看他不为所动,就不再好言相劝,只能好酒相送了。在“黑水大冷面”,王鹏飞、李大雨、周正直为王宏翰饯行。李大雨把家里珍藏了二十年的60度“黑水白”拿了出来。他们的心情是复杂的,迷惘之忧、失落之伤、离别之痛,都喝得酩酊大醉。

  王宏翰远走高飞,去遥远的海南了,把两个人承担的综合科的重任都压在了王鹏飞一个人的肩上。大半年时间,由王鹏飞代理综合科科长的职责,非常出色地完成了工作职责和领导交办的其他任务,受到市政府领导、市政府办领导和市直各单位的好评。
  有一天,政府办副主任拿来一尺高的一摞材料。他严肃地对王鹏飞说:“市政府召开了第五次全体会议,会后,又组成八个调查组,对各市县及市直各单位贯彻落实这次全体会议精神进行调查。市长指示,要将各市县及各单位贯彻落实这次全体会议情况进行通报。通报的起草工作由你亲自完成。”然后他又指了指那摞材料说,“这是八个调查组的调查报告和各市县及各单位的书面报告。明天下班之前,把通报给我。这个通报市长非常重视,时间紧、任务重。你一定要亲自写,而且要写好!”

  因为手头儿有个领导讲话,需要修改。王鹏飞晚上没有考虑通报的问题。第二天一上班,他开始走马观花、一目十行地翻阅那一尺高的材料。有些材料被他挑选出来,有些材料内容被他标上了下划线。中午,因为女儿半天课,爱人吴婷公出,他去学校接女儿。女儿吃完午饭,他又把女儿送到学校。下午一上班,王鹏飞把他挑选的材料和他标上下划线的材料放到微机旁边,开始“噼哩啪啦”地打字。连续打了三个小时,五千字的通报初稿就成型了。他将打出来的通报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继续打字。这次是修改和润色。下班前,王鹏飞将《关于各市县、各单位贯彻落实市政府第五次全体会议精神情况的通报》送到副主任的手中。

  副主任翻来覆去地看了大半夜,一字没改。第二天早晨,副主任让王鹏飞把通报送给市政府副秘书长兼政府办主任。副秘书长看了半天,最后动笔在通报上面儿写了两行字。平时,王鹏飞对自己亲自写的材料总是坦然的,然而在曾经当过市委政研室主任、专门为市委书记写材料的大手笔的副秘书长面前,自然有些忐忑。副秘书长把通报交给王鹏飞的时候,看着王鹏飞说:“材料写得不错,相当精炼,情况概括准确,问题切中要害。一看就出自你的手,不愧是省府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文笔非常成熟。”

  王鹏飞一看,副秘书长加的两行字不是改错,而是加的南城县的一个例子,因为他带的一个调查组去的南城县。
  通报最后经过常务副市长签批,才以政府办白头文形式通报全市。
  二00二年秋天,按照市委组织部的要求,市政府办开始对综合科科长等几个职位进行竞争上岗。王鹏飞遇到个人发展进步的一个极好机会。
  竞争上岗的程序严谨,开始是竞岗述职,然后是群众投票,最后是政府办党组会议确定。王鹏飞是最有希望当上综合科科长的。政府办的同志们都认为综合科科长非王鹏飞莫属,他自己也对竞岗充满信心。
  然而,在竞争上岗的述职之前,常务副主任先是讲了纪律方面的要求,然后说:“综合科科长职位非常重要,一定得选择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干部;学历最高的,尤其是经济学硕士;协调能力强,尤其是有协调财政、人事等工作部门经验的。”
  这几个特点一下就把竞岗的人选给圈定下来了。傻子都能看出来综合科科长这个位置是为常务副市长杨杰的秘书许宦臣准备的。谁都知道许宦巨二十八岁,林业大学经济管理硕士,给分管财政、人事的常务副市长当秘书。别人参与竞岗只能是陪榜,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满腔热忱的王鹏飞立刻心灰意冷了,同志们也大失所望了。于是,在述职的时候,王鹏飞心不在焉地谈了谈他的自然情况、竞争综合科科长的条件,主要说了他的文字综合能力。
  群众投票,王鹏飞第一。
  当竞岗结果公布的时候,王鹏飞意料之中地落选了。对文字综合一窍不通的许宦臣竟然当上了天天和文字打交道的综合科的科长。
  王鹏飞才华横溢、文字精湛,爱岗敬业,品格高尚,对事物有着透彻的洞察能力,对问题有着深刻的分析能力。但是他爱憎分明、个性极强,具有刚正不阿、无所畏惧的性格。如果在客观公正、任人唯贤的机关环境中,凭着他的人品和才华,他应该是个前途无量的优秀机关公务员;如果在不客观不公正、任人唯亲的机关环境中,他的正直、正义、敢说、敢做的个性,又成为那些以权谋私的领导遏制他在仕途上发展的借口。因为有些领导在解释王鹏飞竞岗失利的原因时说过:王鹏飞的个性太强了,让别人受不了;胆子太大了,让领导不敢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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