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的男人一边向我走近,一边答,“这里是鬼门关,你说我是人还是鬼?”。走近了,我才看清他的脸,苍白的,不带一丝血色,像是张画皮似的,说话时还露出森森的牙齿。
鬼门关?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的话却又咽了下去。脑袋里七缠八绕地回忆着是否有任何与“鬼门关”三个字相关联的内容可供我参考,可是,好像这三个字很生疏,只能意测它大概是指人与鬼之间的空间吧。也不知是否,我顿了顿,又问:“你真的在这儿等我三百年吗?可是,我不认识你。”
黑衣的男人扯开嘴角又是一笑,那雪白的牙在光线下显得分外醒目与刺眼。他没有搭理我的问话,只是伸出手,对我作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跟着他走。
走?走哪去?难道是去见他说的主人吗?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所以没有挪步,看着他依旧摆着请的姿势,好像是没有可以回旋的余地似的。僵持有两三分钟的时间,他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我只能悻悻地随着他的手势向前迈开了步。反正事情总是要水落石出的,舍不得自己,套不出真相,那就听天由命吧。
獠牙的怪兽见到这个黑衣男人的引路立即分开一条道,似乎对他有着很大的敬畏般,而且连眼中的红光都看着不那么凶恶。我跟着他,穿过众兽,胆战心惊,就怕它们扑上来咬我两口。还好,这段路不算漫长,大约十分钟左右,我便走出了这块地方。
然后是条长长的回廊,回廊的两边各是一排夜明珠,照得满地尽是光晕。我走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出现什么节外生枝,直到来到了一处大厅入口。厅外站着两个扎着发髻的小童,一男一女,见着黑衣男人后,毕恭毕敬地弯腰示礼,又偷眼打量着我。其实我也在偷眼打量着他们,可是觉得他们和我一般正常,看不出半分异样。
正在我又开始胡思乱想时,厅内传来一个男声,说,“带她进来吧”。只听得黑衣男人应了个是,就示意我跟着他进去。我的喉咙口莫名地感到一阵干燥,这时想起,我临睡前怎么忘了喝口水。硬了下头皮,我还是跟着他跨入了大厅内。
刚跨进厅,就不由让我愣住了。厅内极尽奢华,红毯铺地,满屋都是玉石打造的器物,晶莹剔透,明亮耀眼,厅内的圆柱上盘龙雕凤、金壁辉煌,就连厅顶高悬的吊灯也是明珠相嵌,明明灭灭。这感觉分明就像是走进了某个上古世纪的皇宫,让我目眩神迷,几乎忘了我怎么来了这里,为什么要来,我的思维恍惚得就像停滞了一般,直到一声轻喝把我唤醒,“见着主人,怎么还不行礼?”
主人?谁?我缩了缩刚才左顾右盼的脑袋,这才发现,在厅的正中有一张硕大的靠椅,黝黑黝黑的,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上面斜倚着一个人,侧着脸也正看着我,似乎带有很大的好奇心。厅的两边排排站着好多人,都是一墨色的黑衣装束,挺直着腰,似乎就在等着我的到来一般,眼刷刷地都看着我。我轻声地问向站我身边的黑衣男人,“坐在那里的,这就是主人?”他的脸这会显得非常严肃,略一点头表示了肯定。
行礼吗?行什么样的礼?我摸了下后脑勺,突然灵机一动,然后,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堆起一脸的灿烂笑容,边走边说,“HI,NICE TO MEET YOU,I‘M XIA XIAO QIU,WHAT‘S YOUR NAME?”靠,平时见着老外时,我的英语都没说那么流利过,这会竟然能从我嘴里蹦出一堆的洋文。估计这时方铃在的话,一定会对我极为佩服的,因为我对我自己这临场表现也是相当之满意。
果真,这堆洋文立即把厅内的所有人给唬住了,他们一张张没有反应的脸,就已经告诉我他们听不懂。听不懂就好,这下我心里就踏实得多了,径直走到那个斜倚着的男子面前,并且伸过手去准备和他握个手。这不,既然说了洋文,那我当然也得用个西方的礼节,拥抱就算了,还是握个手得了。
那个男子终于将侧着的半张脸正了过来,对着我露出了一丝微笑,我这才刚看清,面前这个男子相当年青,几乎与我不相上下,而且分明还很帅,两只眼睛炯炯有眼地注视着我,透着一丝笑意时有种坏坏的味道。我突然呆了下,觉得这男的完全是可以去参加什么超男竞选,否则可真浪费了。
我这一怔的时候,忘了自己的手还伸着,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也伸出了一只手,不但是伸出了,而且还一把握住了我的手,一个使劲把我带进他的椅上。这一带,让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他身上。来不及惊讶,先赶紧稳住身子,然后也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也愣愣地回瞪着他。
“你终于又回来了,亲爱的小秋!”他的眼里飘逸开些许温暖,与他手的温度一点也不相符合,可即便这样,却让我感觉到莫名的一阵温暖,好像是,好像是这个眼神那么熟悉,熟悉到就像是几百年前,我曾深深眷恋过一般。昏迷,靠,我都在想什么去了。昏迷,完全就是昏迷的感觉。别说他说的这句话,我没明白,我这会算是彻底地刨根问底也不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见我一脸迷茫的样子,那个被叫做主人的年青男子脸上的笑意渐浓,懒懒地对着我说,“一碗孟婆汤,了却前生事。这样吧,让我说个三百年前的故事给你听,也许你就明白了,我相信我的小秋是很聪明的。”
靠,什么时候我成了他的小秋!这个男子的自我感觉未必过于良好了些,不过,这会我是好奇心大过于一切,也就没有去计较他对我的称呼,而是仰着头,决定先听他说,也许一切的答案都会在故事里吧。
“你相信有永恒的爱情吗?”男子故事的开头竟然是在反问我,可是又不像是问我要答案,而是自言自语般,“不管你信不信,我都相信它是有的,就算人鬼殊途也不能将它隔开。”他掷字有力,我猜测接下来一定会是一个爱情故事,也许它很美丽动人,只是我没有想到,揭晓的不止是一个爱情故事,而是我长久以来一直迷惑不解的身世之谜。
依旧是微笑着,故事就这么展开了,在他的口中,“平行的空间有很多,在地球上。但有一处空间,并不为人所知,它叫鬼门。鬼门里住着的,不是鬼,而是仙,叫鬼仙。鬼仙是界于仙与鬼之间,专职负责收孤魂野鬼,并将它们一一修炼后再送回人道中。鬼仙只有一个,由于鬼气太重,故女子更适合。能被点为鬼仙的女子,不准生七情六欲,永生永世。这样的戒律千年来未曾有破,直到有一天鬼仙遇上了一个俗世的男子,她竟然动了凡心。当鬼仙起了凡念,留恋人间,痴醉爱河时,她的功力就会衰退,直到完全没有,而当完全没有时,她的容颜将会迅速苍老去,并且不多时后就会死亡。而鬼仙消失的功力将会在那个男子的身上渐增,阴阳交融相互替代,所以这就是鬼仙不准有七情六欲的原因所在。这个触犯了戒律的鬼仙,一点点失去了自己的功力,知道命不长久,并将会被罚于地狱,永不超脱。俗世中的男子最终在鬼仙奄奄一息时才得知眼前的这个女子为了他失去了永生。他痛心疾首,觉得是自己害了她。看着心爱的人死在自己的怀里,这是何等的悲痛,于是这个男子用得到的鬼仙的功力给自己下了一个永恒的诅咒。这个诅咒是:他愿意永世被罚为鬼,守在鬼宫,换她三百年后的再一个转世,从此与她携手,不再分离。”
年青男子说到这,停了下来,抬起眼对着我,再一字一语地继续道,“诅咒,三百年的诅咒,我在这等了三百前,只为你今天的出现。”
我瞬时呆住,一动也不会动了,只睁圆了眼瞅着他,完全说不出话来。难道说,难道说,我的前生竟然是一个鬼仙吗?
我反反复复在心里问着自己的时候,年青男子又说,“如果不是那块玉,二十二年前,我就准备把你带走了。为了让那块玉离你身,我等了很久很久了,终于有了机会。”
“是因为那个罗盘吗?还是因为那个穿白衣的女人?”我突然间感到万分好奇。
男子轻蹙了下眉,“那个罗盘倒是很奇特,似乎有着一种神力,那个白衣的女人是罗盘的主人,或者说她是住在罗盘里的幽灵。我与她不过是做了一个交易罢了,她需要灵魂的力量,而我需要的只是你而已。”
我心里的疑团在一点点被解开,可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方铃,又想起了我妈我爸和我奶奶,于是,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没等我话出口,年青男子似乎能看穿我心事般,直接回答了我,“我知道,你在人间还有割舍不下的亲情,我也知道,那碗孟婆汤了却了你所有的记忆。不过,我相信你会慢慢回忆起来的,毕竟你还是鬼仙,你有着常人没有的感觉与灵魂。所以,你如果想回去,你就先回去吧。等你一点点想起来的时候,我随时可以去接你。毕竟,我已经等了三百年了,再多等一段时间又有何妨呢?”
我瞠目结舌地听着他的话,不知道应该表示什么才好。他对着我依旧是满脸灿灿的笑容,像春风拂面般轻柔。我想,我是信他的话的,因为,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我,我一定曾经认识过他,而且不是一般的认识,应该是相当相当地熟悉,熟悉到就像自己鼻间的呼吸一般。
他抬起手,示意刚才引我进来的黑衣男子带我出去。我愣愣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一步步跟着那个黑衣男子走出了大厅。就在我脚步跨出大厅的那一个瞬间,记忆纷飞,突然不知怎么的,我竟然一个扭头,向身后大声地冒出一句话来,“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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