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到接近两具尸体不到一尺的地方,我就不敢向前而去,直接战战兢兢地半蹲下身,僵直地伸出一只手,扯住白布的一只角,然后头往其它方向一撇,猛地一个使劲,哗地一声,将裹在尸首外面的白布扯下了大半截。不知是不是我扯得太过用力,被我扯开一大截白布的那具男尸,只连着一丝肉的头颅,一下子就脱离了身子,骨碌碌地,像个圆球般地,朝着高松坐着的桌子处滚去,要不是高松伸出一只脚,挡住了它的去势,恐怕还停不下来。我一回头,只看见那具男尸脸上,两只突兀在外的眼珠,随着滚动的节奏,晃了两晃,就像两只白色的玻璃球在我视眼里做着摇摆运动。我吓得一声尖叫,浑身上下惊出一身冷汗淋漓。
尖叫、冷汗之后,我整个人跟一只蚱蜢似的,一下子跳到高松身旁,声音来回打着颤,说道,“我,我,我……还是你,你去掀吧,我不行了”。说时,我双腿瞬间软了下来,半趴在地上,一阵想呕吐的感觉。要想,刚才那个脑袋,若不是朝着桌子方向滚去,而是向着我滚来,估计这个时候,我的小命已经去了一半了。
见我一脸青紫,神情惊恐的样子,高松只能摇了摇头,扶我坐在椅子里,然后自己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女尸旁边,将裹在她外边的白布褪去,再费劲地把她挪到桌边。接着,他又将那具没了头颅的男尸也一同移了过来。完后,他这才坐回到我身旁的椅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斜眼,我看着这两具放置在我与高松脚跟前的尸体,只觉得阴森可怖。不说那具没头的男尸,颈腔口残留着不知道是什么液体的东西在外,就说那具女尸,在日光灯的映照下,表情惊悸的面容,显得惨白而阴森。我感觉脖子里就像被吹入了一阵冷风般,浑身上下冷飕飕。好像白天时,我在现场看到,并没觉得那么可怕,可是这会,不知道是灯光的关系,还是我自己想象力过于丰富,总之,我看了一眼后,就受不住,赶紧移开视线。
高松稍待平息后,从衣袋里取出几张黄符,递给我,开始吩咐道,“咬开手指,将你的血滴在黄符上”
“为什么?”NND,一提到滴血,我心里有点发怵。
“若只是符咒,我担心压不住怪物,血符咒,是可以加强符咒的效力”
“可是……”,我本来想问,为什么要用我的血,可是思索了一下后,却没有直接问出口,将后半句噎了回去。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不用自己的血,是不是?”NND,他倒是越来越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我点点头。
“因为我现在的功力几乎全失,所以我的血怕是镇不住它。”
噢。
我点点头,算是明白了过来。然后,按着高松的吩咐,咬开手指,在每一张黄符上滴下一滴血,再将符一一递回给他,等着他继续吩咐。
“我现在念咒,将怪物逼出来。等他出现后,你就用黄符将它困起来。”高松说话时显得镇定且胸有成竹般。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将它困住”,高松的话让我听得模棱两可,NND,他当我能无师自通不成?
高松不知为何,深叹了口气,“一切只能看你如何见机行事了。你只要见着机会,将符咒盖住它的脑门,我就可以凭我的道力,帮你一起将它困起来。”
这话听来,怎么有点听天由命的感觉,和高松表现的镇定完全就是背道而驰。不过,现在看来,一切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我得激发一下脑细胞,过会好好地发挥一下我所有见机行事的潜能。
见我一切安然就绪后,高松闭上了眼睛,手执一张黄符,开始嘴里念起了咒语。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他念咒,所以也就根本无动于衷,惟一敲着锣鼓在心里面反复担忧着的,倒是不知道这个怪物到底会从哪窜出来。只要不是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我还是可以有心理承受能力的。
在高松的不缓不急的咒语声中,我微微有点走神,直到从两具尸首身上,突然袅袅而起一丝丝黑烟时,我这才猛地完全清醒过来。我警觉地知道,一切的听天由命即将开始。
一丝丝的黑烟,盘在房间正中,萦萦绕绕,慢慢集聚成团。我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不断地变幻,心情不安却又焦急地等着怪物的出现。可是,出乎我意料,这团黑烟最终慢慢成形的,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怪物模样,而是……,而是,让我不敢相信的一张脸,一张英气逼人的脸。
“莫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高松不是说,招的是怪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出现的却是莫言?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黑烟散尽后,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个人,那张脸,不由地喊出了他的名字。胸口忽然感觉到一阵的狂跳不已,眼神慌乱却又迷离地看着站在我面前的莫言。
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上,有着我初见时那番懒散而又坏坏的味道,在那种味道下,分明我又感觉到沿着感官传来的一种悲凉似秋。一身宽袍长袖、儒襟轻摆的莫言,同样默默而深沉地注视了我一眼,然后向着高松开口说道,“你为什么要借她的血召我出来?”莫言的眼神从我的面容转向高松时,一下子如霜般冷却。
借我的血?我恍然大悟了过来,同时转头面向高松,口气不禁愠怒,“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其实是想用我的血召莫言出来,而不是那个怪物!你召他出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在日光灯下,莫言的脸,像一张白纸般不见生气。
“夏小秋,你难道不想见他吗?”,面对我怒气地责问,高松只是轻淡的一句话。
这句话,把我所有后面准备着的问题全部卡了回去。我怎么会不想见莫言呢?可是,似乎我却并没想过真的要面对他,虽然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他的面容,可是真的要面对莫言,我却压根没有考虑过。我站定原处,一时失语。
“你就是莫言?”,高松上上下下细细打量着出现在他眼前的莫言,脸上露出一丝牵强的笑容,说道“玉我取回了,现在,你可以带小秋走了”。
靠!什么叫把我带走?这个高松,这会将我当作商品,跟莫言做起了买卖交易。昏迷过去,我赶紧准备更正一下他的说法时,莫言的声音竟然抢我之前,紧接其后说道,“你召我来,未必如此简单吧。不妨说说,你真正的目的。”
真正的目的?这两人的对话,怎么显得那么深奥,听得我越来越糊涂。我索性缄口不语,继续听着他们对话。
“想借你的力量,收伏一个怪物”,面对莫言的反问,高松的声音无甚起伏。
“还有呢?”莫言继续反问。
“然后,你就带她回去”。
“哦”莫言似乎也没太大反应。
“你指的怪物,不就是鬼婴吗?”虽然我猜想过这个怪物可能是鬼婴,可是,一直没有得到确认,终于从莫言的话里,得到了证实。可是,鬼婴到底是什么东西?瞎子干嘛要给我留下那么玄奥的说法?我的好奇心膨然而生。
高松冲着莫言颔了下首,表示默认。NND,原来他早就知道是鬼婴,愣一直瞒着我。我狐疑地看着高松,发现自己越来越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莫言身形轻移,绕着地上的两具尸首移动了一圈,然后抬头向着高松似问非问道,“这就是鬼婴的杰作?”
高松再次点了下头,“不止这两具,之前还有一具,之后不知会有多少”。
“可是,我收不了鬼婴。它既不是人,也不是鬼。它是阴阳两重之身,不进人鬼之道”,莫言正视着高松,认真地说道。
啊!我差点趴倒在地。阴阳两重身,这句话,我勉强还能理解,可是,要说它不进人鬼之道,那它究竟是什么东西?NND,这个怪物看来还真的很耐人琢磨。
高松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将目光凝神在我身上。而于此同时,不知为何,莫言的目光也聚焦在了我的身上。我被这两人同时转移过来的视线,吓了一跳。晕,看我干嘛?你们两个男人都没有办法解决,难道说,我就能有法子了?
我赶紧低下头,躲过两人的目光,不想,莫言又一句话,惊得我不得不抬起了头,他对着我说道,“小秋,当年这个鬼婴是你镇着的。如今,也只有你能降服得了他。”
“我?我……?”我脱口而出的话,吐了半天,只说了一个字。这,这都哪码子事,怎么全按我头上了。就算是能镇着,那也是我上辈子的事,现在我哪有那能耐?被莫言这么一说,怎么感觉我跟一超人似的。
就在我一个尽地不知所语时,高松和莫言突然一起警觉般地扭头,同时看向两具尸首处,并且异口同声地说道,“怎么回事?”
我一团糟的脑子,一下子被他们表示出的奇怪表情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这两具尸首处,竟然又一次腾起了一阵烟雾,只是不同于莫言刚才出现时的那阵黑烟,这回腾起的烟雾竟然是一半黑一半白,如同两条盘龙戏凤般,由细变粗,缓缓升腾起来。
高松和莫言同时抓住我的手,带着我向后倒退数步眼睛却依旧直直在盯着那两串黑白相间的烟雾,心里一阵发怵。这,这,刚才,高松、莫言和我,都正在说话中,怎么会出现烟雾?难道说……?
烟雾由细变粗,然后又由深变浅,最后合二为一,慢慢褪尽。在烟雾莫名出现,又莫名褪却之后,尸首旁,突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正是张园长说已经死了的姓丘的臭老道,长袍夹身,一脸笑眯眯的样,另一个却是我们刚才正讨论个没完,准备将它一举歼灭的怪物鬼婴。
这不,我们还没讨论完,到底怎么处事,怎么就说到曹操曹操到,敢情他们这是闻风而来?我肚子里咒骂了一通这个臭老道时,他倒是笑容可掬地对着我说道,“夏小秋,我们竟然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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