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得!但是我觉得痛快,这才是我自己。本来我应该没事,但是我的刀没以前快。我以前快是因为我直接,认为对就去做,从来不会想什么代价。我不想跟你一样,因为我知道你绝对不会为一个鸡蛋去冒险,这是我和你的分别。”
我之所以喜欢这两句对白的原因,是因为每次当我听到的时候,都会想起另外两个人。
两个如同西毒欧阳锋和北丐洪七公一样,曾经真诚生死与共,最终却注定抵死相拼的,截然不同的人。
那一年的九镇,有一个年轻人。
典型南方山区男人矮小精干的个子,小小的脑袋上面长着如同西方人般的额头与鼻梁,高挺到一眼望过去,彷佛看不见他的两只眼睛,只能看到两片淡淡的黑影。
不过,那一年,他深陷的眼眸中除了对于生活的不平和少年人天生的纯真之外,还并没有出现日后那种如同深潭般莫测,让人心生惧意的精明而又阴沉的寒芒。
那一年,他的名字也还叫做夏冬。
西毒欧阳锋曾经说过一句话:
“我是孤星入命,自幼父母双亡,和哥哥相依为命。从小就懂得保护自己,知道如果想要不被人拒绝,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拒绝别人。”
夏冬与他一样,也是孤星入命,自幼父母双亡。不同的是,欧阳锋还有个哥哥相依为命。
而他,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所以,他比欧阳锋更自立,更坚强,也更自卑。
当姚义杰在经历王丽事件带来的痛苦与改变之时,夏冬与他并不认识。
那个时候的夏冬早就辍学,被可怜他的政府安排在县城某单位旗下为创收所创办的一家小鞋厂辛勤工作,聊以求生。
后来,领导中饱私囊,单位经营不善,鼓励人们停薪留职,自主谋生,并且给每个部门下达了名额。
虽然一直努力工作,以求能够留下来,但是领导找他谈话之后,自知毫无背景,亦无资历,被辞退势成定局。自强也自卑的少年夏冬不待单位宣布,主动递交辞呈,回到了九镇。
最近一些年,由于社会需要稳定与行业需要垄断等各种因素影响,对于造假贩假的打击开始重视了一些。
但是八十年代乃至九十年代之间的那一二十年,国家需要的是市场的繁荣与经济的活跃。
不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在这句话的带领之下,在搞好经济的大前提之下。各种各样只求赚钱,瞒天过海,对的错的,好的坏的手段都用杀鸡取卵的姿态在全国各地铺展开来。
九镇也不例外。
我们省有一个地方的烟花举世闻名,畅销世界。
头脑活跃的某些九镇人看准了这一个商机,也开始有样学样,造起了烟花来。
夏冬除了父母留下的老房子之外,什么都没有。唯一可以让他讨口饭吃的,只有那一双手。
所幸,当时的政府还算仁义,将回到九镇的他安排进了其中一家烟花制造厂。
那一年,我读小学二年级,如同很多九镇人一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夜。
当夜,我早就与弟弟躺在温暖的被窝中,正在聊着天,突然一声犹如天被砸破般的巨大爆炸声响起,床头上的窗户玻璃随着那一声响“哐啷”碎成千片,滚落在我的身上,头旁……
半响之后,几乎被惊掉了魂的我与弟弟,浑身发抖,放声大哭。
随后,我们听到了无数人的喊声、闹声、哭声,以及越来越多的警笛、消防、急救车声。
在童年的印象中,那一夜彷佛是世界的末日在九镇降临。
外婆轻柔安抚的拍打,看往窗外爆炸声传来的神人山方向,那种担忧与悲伤的眼神,以及喃喃的自语:
“造孽哦,造孽哦,不晓得菩萨又请了几个人。”
烟花厂爆炸那天,正在连夜赶制一批烟花,夏冬也是当班的工人之一。
除了他和工厂看门人,以及一条狗之外,其余的七个制造工人无一幸免,全部身赴黄泉。
而他,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听到工厂那只一向安静的大黄狗,一整夜都莫名其妙地不断狂叫不停,听得他越来越心烦。
所以,站起身来出门打狗。
当他走出门之前,还听到那位素来话很多,人却很热心的四十多岁的大姐说:
“冬伢儿,你快点回来,耽误不得时间啦,交待了的今天要搞完。刘师傅,莫在这里面抽烟啦,万一点燃哒,就真不得了哒。”
“要得,要得,就吃完哒。天天吃的,怕什么……”
然后,已经走到了院子里的他,就突然觉得耳膜一疼,眼前一黑,躺了下来。
夏冬说,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是个死了的人。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他还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别个吃的,他也要吃;别个有的,他也要有。
至于其它的事情,再也不是一个死人可以去考虑的了。
多年之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位大哥。
一位从来就没有靠过别人,求过别人,向来就独来独往,却凭着聪明绝顶的头脑、歹毒凶狠的手段与深不可测的城府自立一方天地,如同传奇般出现在我市黑道的大哥。
因为个子的矮小与行事作风的阴险,人们称呼他为:
老鼠!
而我之所以要提到他,是因为无论关于九镇的所有,还是关于这个故事发展的本身而言,这个人都不能不提。
姚义杰被办的那桩血案当天,夏冬也是当事人。
姚义杰第一次见到夏冬,是在公元一九八九年农历十月一十七那天。
他能够永远都记住这个日子,除了每年的这一天是他兄弟鸭子的生日之外;还因为,在那天,他认识了两个人。
烟花厂爆炸之后,老板连夜就跑之夭夭,不知所踪。
大腹便便的镇长赶到处理大会上,对着夏冬与那些痛苦欲绝地死难者家属们说:
“经过调查,这次事件是由于违规操作引起的。主要负责人现在已经逃跑,公丨安丨机关正在抓紧追查。请大家相信政府,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当这句话过去了三个多月,当夏冬与家属们一次次找到镇长办公室,得到的却是越来越铁青的脸之后。
他终于明白了过来。
跑掉的老板不找到,他们是得不到补偿的;但是人海茫茫,这么大的中国,能找到他吗?
找不到。
所以,他不再参加那些家属职工们讨要说法的行动了。
他也不再上班。
每天,他就是浑浑噩噩,如同野鬼般游荡在九镇的大小街道。这段时间,他喜欢上了打台球.
于是,他也就通过他唯一的好朋友,一条街上穿开裆裤长大的北条,而认识了同样喜欢打台球的鸭子。
那天,姚义杰上晚班赶到鸭子家里为他过生日时,鸭子专门找一林借过来的录像机早就开始播放起了香港美国的精彩影片。
何勇、皮铁明、一林、鸭子与另外两个有些眼熟,知道是九镇人,但却从来没有打过交道的同年人,以及几个女孩子在一起已经喝得热火朝天,欢笑连连。
“姚义杰,妈的比。老子的生日你才来啊!!!畜生,来来来,坐,坐坐,一林,你往这里挪一下沙。”
姚义杰与大家打着招呼,坐了下来。
“哎,给你介绍两个新朋友,这个是北条,这个是夏冬。都是兄弟啊,铁聚!(方言:很铁的朋友)”
北条很豪爽,鸭子一说完,他就端起酒杯,先一口饮尽了之后,才反转杯口对着姚义杰说:
“没得什么讲滴!鸭子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看得我起,一路搞一杯!我敬你!”
姚义杰没得法,也只得跟着端起才满上的酒杯,一口喝干。
没等姚义杰喝完,已经被众人灌到差不多的鸭子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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