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能让她请假一起到温州,李鸣志耍了些板眼【方法】,他以厂家对这个广告设计稿高度重视并要求朵朵亲自去讲解为理由,不容朵朵推辞。还通过他在美院的关系,找到朵朵的系主任,为朵朵请了一周的假。朵朵第一次的作品就受到这么高的重视,加上李鸣志向她许诺,如果厂家同意用她的广告稿了,还有重酬。上次一个初稿,他包了一万块钱的红包,这一万块钱够朵朵一年的学费了,朵朵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她的心里充满了对自己的自信、对美好明天的遐想以及对李鸣志的感谢和信任,甚至心里有丝丝觉得和他在一起的亲近感。
其实李鸣志这人有点恐高症,他从不坐飞机。他憎恨自己得了这个毛病,一个男人恐高,还能飞多高?他常常在解放碑二十五楼办公室的窗边强迫自己往下看,有次为了练胆量,还试着探出窗外半个身子,黑【吓】得一个女职员以为他要跳楼,急忙去拉他,他大骂了那个拉他的女职女一顿。从此后,办公室的职员都习惯了他在窗边“跃跃欲试”的样子,晓得这个老板有练习跳楼的嗜好。
这次他选择坐飞机,一是因为时间紧,化妆品进商场的事情急切,二也是为了让朵朵此行有幸福之旅的惊喜,以便今后巴心巴肠跟到他,为他所用。但他不能让朵朵知道他有这个病,所有人能看到的只有他强大和男人的一面。
座子坐定后他不再说话,眯着眼作养神状。朵朵的位子靠近窗边,见他一上飞机就睡觉无聊死了,就抽【推】了肩一下说:“你啷个一上飞机就睡觉哟?”
“没睡,养下神。”
突然朵朵咯咯自个笑了。
“笑啥子?”
“我想起了我上中学时关于睡觉的一件事了”
“啥子事?”李鸣志眯着眼睛问。
朵朵顿了顿,说:“我说出来,你不准笑我哈。”
李鸣志仍眯着眼回答:“不得”
朵朵说“我给你说嘛,我们读中学的时候,不晓得娃儿是啷个来的噻,女同学之间就要互相探讨这个问题。有个女同学给我们说,和男人睡觉就会怀娃儿……”
“嗯,对头,是嫩个回事。” 李鸣志点点头
朵朵说:“我一听她这么说,着黑惨了。我想我坐位旁就是个男同学啊。我们经常上课都一起趴在桌子上睡觉,勒哈有了娃儿啷个得了?你晓得夏天下午上课都经常打瞌睡噻,以后凡是上课时他在打瞌睡,我就强迫自己不睡。实在撑不住了,我就估到【强迫】把他整醒,然后我再睡,反正不能让他和我一起睡觉。”
李鸣志被逗乐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朵朵连忙掐了他下,“小声点,飞机上”。
“搞半天,现在你不准我睡,你想睡了啊?”他边笑边问。
“不是哈,你各人睡噻,现在我早就晓得娃儿是啷个来的了”朵朵说。
李鸣志觉得她太可爱了,对她说:“朵朵啊,你是个想法比谁都天真,但做事比谁都认真的女人,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他这句话,前半句是真感慨,后半句有试探的意思。
朵朵心呯地跳了下,不说话了,盯着窗外的悠悠蓝天,朵朵白云,心里泛起圈圈微澜。她搞不清自己现在在想啥子,也不敢去搞清,还生怕自己搞清楚了却回答不了自己。
飞机在蓝天白云间如箭一样飞奔。彼此沉默了。
李鸣志才不去捉摸她现在在想啥子,他不露痕迹又清清楚楚地表达了对朵朵的喜欢,这种喜欢是哪层的,各人去想,有欣赏,有赞美,有亲切,有和她一起出行的快乐,还有男女间的情愫。他又眯起眼睛要睡了,笑着碰了下朵朵说:“我睡哈哈儿,你不要睡哟。”
朵朵笑着转身重重打了他的头一下,羞涩的愉悦地说:“你好坏,我才不睡。”
李鸣志抿了抿嘴微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朵朵突然想认认真真放肆地看看这个让他开始心有微澜的男人。这是一张普通的男人的脸,这是一张充满成熟男人气息的脸,这张脸皮肤粗糙黝黑,泛着光亮,眼角甚至已经泛有皱纹,但这张脸眉宇间有种刚毅,让人心生畏惧,不由自主地去屈服他。这张脸醒着时笑起来有点痞痞的,但沉默时,如此时睡着的时候,又如婴儿般至情至纯,不带一丝邪恶。这张二十七岁男人的脸啊,怎么如此让人捉摸不透?难道在他的下面隐藏着什么?隐藏着二十七的冰雪炭途,隐藏着二十七年里只有他才知道的所有故事。
她在心里叹了叹气,觉得自己是不是在自作多情了?或者他有自己爱的女人,或者早已结婚生子,自己不过是他生意上临时的一个合作伙伴。当飞机再次扭头飞回重庆时,我们就会分开,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再相逢。他做他的生意,而我回我的象牙塔里继续读书,在那帮长不大的男人堆里独自享受一个女人成长过程中应该都会有的矜持和骄傲……
温州其实算不上一个大城市,但充满了朝气。空气比重庆清新,但和重庆一样有种湿漉漉的感觉。一切陌生而新鲜。
李鸣志在酒店的前台办完入住手续后和朵朵上了电梯。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彼此都没有说话,任由电梯缓缓上升。朵朵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女人自然的堤防立了起来,他办手续为什么不问我要身份证?难道……她想问什么,却被不安感觉笼罩着,又怕自己想多了,问不出来。
李鸣志象是在想问题,从电梯里走出时还沉默着,拖着行李走到一间房门前,看了看,对磁,开门,插卡,径直走进去。朵朵觉得心跳得凶,硬着头皮跟着他,直到走到沙发旁,李鸣志才放下行李,对她淡淡地说:“我在你隔壁,一会电话联系,我们下去吃饭。”
说完,拿起自己的行李包,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朵朵松了口气,看了看这个房间,这是个装修豪华的大套间,分了客厅和卧室。卧室里有一张大大的双人床,洁白崭新的床单铺在上面,象厚厚的积雪均匀地撒在大地。
房间太大了,一个人的她,没有李鸣志在旁,她忽然觉得这个房间的豪华让人有种冷冷的感觉。
吃过晚饭后,李鸣志和她一起回到她的房间,两人讨论了下设计稿的问题。李鸣志叫她演练一遍,不时提醒她该注意什么地方,该省略哪些解释,哪些地方又要强调,俨如严师。
第二天和厂商的洽谈很成功,朵朵的设计稿让厂家也很满意,厂家同意派专人去重庆全力支持“碧翠”进入商场的所有工作。朵朵看到李鸣志和厂家又签订了一份协议,她不知道协议内容,但从李鸣志的表情来看,他兴奋不已。
当晚,化妆品厂总经理设宴宴请他们。李鸣志浅酌两杯后,坚持不再喝了。温州人喝酒不象重庆人那么狂野,非要以喝醉为目的。厂家也没有久劝,不喝就不喝吧,生意不是喝出来的,是做出来的。倒是朵朵一高兴,重庆女人特有性情来了,来者不拒不说,还要来而不往非礼也——人人回敬。三杯五盏下来,就双脚打闪闪【喻站不稳】,站立不起了。
李鸣志连扶带抱把她弄回房间,一把把她扔在床上说:“我还以为你好喝得,酒量和我差不多噻,充啥子能干嘛?”说完,把床单搭在她身上,也不听朵朵在叽哩咕噜些什么,转身离去。
当房间的大门“呯”的一声重重关上。朵朵猛地翻身坐了起来,她心里突然涌出六七八九十种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的滋味。她抽泣起来,掩面悄悄抽泣着。她是很能喝的,继承了她老汉【爸爸】的酒量,老汉在合川号称“三斤不倒”,将门无犬子,没得一两斤酒是根本灌不倒的她。
今天在宴席上她故意喝多然后故意装醉,还故意让李鸣志抱着她扶着她回来,就是要看看李鸣志是不是一个值得她去爱的男人。这两天,从飞机上开始,从昨晚他如严师般纠正她的演练开始,她作为一个二十二岁女人情愫在和这个男人独处的两天开始一点一点的抽丝剥茧了。她象一只蛹,要破壳了。
很小的时候,她老汉就告诉过她,和男人一起喝酒,女人一定不能让自己醉,至少不能让自己先醉。在重庆她也经常听到男人说,女人不喝醉,男人没机会,男人女人都不醉,宾馆酒店哪个去消费的话。朵朵的酒量,决定了从高中开始到大学,所有对她有想法的男人都没有机会。只是李鸣志不晓得。如果今天李鸣乘人之危,做出粗俗之事,他也永远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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