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历史的人性——宋金战史》
第13节作者:
梵刀 日期:2017-03-16 20:38:25
此时,占据优势的完颜粘罕有最充分的理由接收完颜宗望刻意经营的利益,现在轮到他需要一个跟他有所默契而相对独立的南宋了。
若干年后,完颜粘罕在金廷权斗中遭到围剿而失利,他最重要的谋士高庆裔被杀,在临刑前高的最后遗言是,“我公早听某言,事情那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死后,公要善自保重。”高庆裔长期担任西京留守。从地理位置上看,西京(大同)背靠中原和西夏的战略要地,如果完颜粘罕能在大同起事,倚靠西夏,总领太原、真定,倒是足以成就一片气候,但这还真离不开中原足够的纵深支撑。
完颜粘罕派出使者与赵构联络,这是一次初步的试探,彼此间都带着矜持。但两人间这种或真或假,一方犹疑憧憬,另一方虚与拖延的微妙勾搭,被宗泽一竿子打散。
宗泽是个强硬的“鹰派”统帅,直接地以间谍罪扣押了完颜粘罕的所有外交使者。
赵构得信后严令善待,那几人总算未被斩杀,但处于最前线的宗泽秉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理念,坚决扣押不放。
宋金之间那层半遮半掩面纱瞬间撕破。
公元1127年十二月,完颜粘罕以赵构废弃张邦昌的大楚政权为由上书金廷,再次兴兵,大举攻宋。
发兵伐宋之前,发布了一篇《伐康王晓告诸路文字》,节选其中的部分内容:
……原其士民附于昏德,各宜诛戮,以徇狂迷,然朝廷以为罪既有归,愚民何咎。乃立太宰张邦昌为大楚皇帝,以主斯民。不期苍穹降祸,汴邑更端,推戴赵构,妄称兴复……赵构虽系亡宋之余,是亦匹夫,非众人共迷,无由自立,此无知之构饰巧端肇乱,人心亦惑于巧说,以致于此。……以我雄师,何往不获?期在必克,指日定乱,此非威胁,人所共知。若赵构晓悉此意,亲诣辕门,悔罪听命,则使与父兄圆聚,复立大楚而已;如张氏已遭鸩毒,则别择贤人,使斯民有主而已,秋毫无犯。
翻译一下:
……百姓追随昏德赵家,原本应以诛杀,以灭蒙昧,但金国以为罪在赵家,愚民无辜,乃立太宰张邦昌为大楚皇帝,以领导大众。不料,开封事变,推戴赵构妄称复兴……赵构虽是赵氏余孽,但也就是个匹夫,若非众人捧他,没理由上位,这是无知赵构巧言令色引发的祸乱,人心被他迷惑才至于此。……我金国雄师无往而不利,此众人皆知,并非威胁。赵构若懂点道理,俯首请罪,则能父兄团聚,而大楚得以重立。若张邦昌已被谋害,则另立贤人,使百姓有所依靠,金国大军将秋毫无犯。
这封告百姓书,有辱骂和威胁,有说理和主张,完颜粘罕气伤心的愤怒溢于言表,但也充分表明了他的态度——对于赵宋他已彻底失去了信心。
赵氏得天独厚的历史地位决定了他便于统治中原,但众所周知的历史渊源决定了他与“国相系”的隔阂,而这种隔阂有越来越加深的趋势。
完颜粘罕延续他对南宋“更立异姓,国势易动,徐图混一”的主张,坚决灭赵,另立亲信。
对刚刚建立的南宋来说,这是新政权迎来的第一次战争。此后还有多次战争,包括大大小小的许多次战役,持续十三年多,直到1141年达成绍兴和议后,才正式告停。
日期:2017-03-17 13:39:56
在第一轮进攻中,完颜粘罕本人率领中路军主攻河南一线;接替完颜宗望担任右副元帅的完颜宗辅(完颜阿骨打第三子)率领东路军主攻山东一线;刚刚提拔为陕西路先锋都统的完颜娄室和他的副将完颜撒离喝,率领西路军主攻陕西一线。
与之前的左右两路兵马比较,多出了完颜娄室的西路军,西路历来属于“国相系”的地盘。有理由相信在完颜宗望之后,“阿骨打系”军队遭到某种程度的调防和倾削,完颜粘罕坐镇中路指挥,显示了“国相系”与“阿骨打系”军事力量上的此消彼长。
金军三路并进。
完颜娄室的西路军进入陕西后,很快攻下同州(陕西大荔)、华州(陕西华县)、京兆府(西安)、凤翔府(陕西凤翔)等地;
完颜粘罕率领的中路军进入河南攻占了西京洛阳、唐州(河南唐河)、邓州(河南邓县)、郑州等地;
接手“阿骨打系”的完颜阿骨打第三子完颜宗辅,率领的东路军自沧州渡河,先后攻占了青州(山东益都)、潍州(山东潍坊)等地。
这次进攻未爆发大规模的战役,此次行动更像是金军在军改之后,借战争而进行的一次协调整合,亦或是金廷对赵构战略意图的一次军事试探,在确定了南宋朝廷正大规模向东南转移的战略意图后,金军随即撤退,以重新调整下一步的作战方针。
有记载说,金军攻占郑州后,曾一度逼近开封。宗泽命令张灯结彩,欢度元宵,以安定民心并迷惑敌人。同时派出数千精锐绕后夹击,大败金军,从而导致了金军的最后退兵。
很可惜这场富有传奇色彩的大捷,有多大规模,属于什么性质,对手的反应,以及后期的影响等都没有细节上的交代,读来远不如刘备在长坂坡的“胜利”来得精彩。
有一点可以肯定,此时攻打开封既无军事也无经济意义,有那么一点政治上的象征意义,也已被透支得差不多了。
这里有一个补充,1128年正月,就在金军南进之时, 赵构突然下诏,指责宗泽收拢的义军用保卫朝廷的名义,聚集盗寇。
正需要团结中原各方力量全力抗金之际,赵构发出这样的诏书,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又似乎在向外界传递着某种信息。
3月,宗泽在接到诏书后,立即上疏反对,要求赵构收回成命,罢免起草诏书的文臣,而后自我检讨,并确定回归开封的日期,以抚慰北地军民激愤的情绪。
赵构没理他。
同月,金军结束了第一轮短暂的进攻。
5月,金军主力撤过黄河后,宗泽再次上疏,提出渡河北伐的全面反攻的计划,并请赵构回京主持大计。也就在这时,开封方向有传言,宗泽正与五马山的马扩频繁接洽,信王赵榛即将回京。
同月,赵构发诏书,宣布回京扫墓,祭奠皇陵。
根据传言和赵构的应对,我们回头再看年初赵构下的诏书:指责义军以保卫朝廷的名义聚集盗寇,显然是有的放矢——他在防范来自信王赵榛对于皇位的切实威胁。
7月12日,年近70的宗泽去世,临终前高呼:“过河,过河,过河。”抗金卫国之心天地可鉴。
宗泽是个个性强硬的鹰派统帅,他生前颇为赏识的岳飞,后来复制了他的政治主张,以及他不折不挠的“过河”精神,成为年轻高武版的宗泽。从这意义上说,宗泽没死,他跟赵构之间的渊源和冲突刚开了个头,还有更富于内涵的下半集。
宗泽去世后,赵构任命杜充继任东京留守,他自己便没再回京扫墓。
杜充是个与宗泽完全不同的人,上任后立刻切断与五马山武装的联络,并撤销军事物资上的支撑,五马山义军彻底沦为孤悬于黄河北岸的一支山寨武装。
马扩只得带着信王赵榛的亲笔信函,前往扬州,觐见赵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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