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小二也是圈子里的人,他出现在这里基本上就不是个人行为,而是组织行为,他对林冲说的话就疑似是组织交代了。陆谦来害林冲,林冲立刻就得到了组织发出的预警。
【林冲大怒,离了李小二家,先去街上买把解腕尖刀,带在身上,前街后巷一地里去寻。李小二夫妻两个,捏着两把汗。】
林冲这样去寻找陆谦根本不会找到,林冲像是在重演东京时假意要杀陆谦的情景,体现了林冲对自己最初的立场还是不能完全放下。李小二夫妻既担心林冲不接受任务真被害(因为陆谦不明真相),也一定担心林冲会想出新对策,比如逃走,那就一切都归零了,大家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所以说“捏了两把汗”。
【街上寻了三五日,不见消耗,林冲也自心下慢了。】
仿佛东京的一幕重演,一切都在未定之数。
【林冲又来对李小二道:“今日又无事。”小二道:“恩人,只愿如此。只是自放仔细便了。”】
林冲找李小二,疑似是向李小二传达信息,我林冲等着组织安排了,剧本是怎么安排的我就怎么演,我听话了——林冲心口不一。李小二说,“只愿如此”……李小二对林冲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还嘱咐林冲说,请随时准备接受新的指令,仔细不要错过。
【林冲自回天王堂,过了一夜。街上寻了三五日,不见消耗,林冲也自心下慢了。】
管营、陆谦这边为什么多日不见动静?因为管营、李小二需要看清林冲的反应。李小二把陆谦疑似出现的消息透露给林冲,目的是要看林冲的表现,不是李小二对林冲的表现感兴趣,而是上面要求弄清林冲的真实想法。结果,林冲还是在东京时的老样子,先是急吼吼找陆谦,后是“林冲也自心下慢了”,这些都是林冲在东京时表演过的。那么接下来林冲过去是怎么表演的?
前文中:【自此,每日与智深上街吃酒,把这件事都放慢了】这是类似林冲此时找不到陆谦时的反应,【放慢了】,不着急了,但还在心里搁着。
【再说林冲每日和智深吃酒,把这件事不记心了。】心里也没任务这回事了,装出一副当没那回事了的样子,爱咋咋地。这就是高府谋害林冲前林冲的反应。现在,上面得吸取点教训,不能让林冲发展到这一步。
身处天王堂的林冲,是不是和东京时的林冲一样?不一样了。林冲主动找了李小二,这就是不一样的地方。那林冲又重演东京的一幕是什么意思呢?说明一方面林冲要给自己心理安慰,好像他林冲还是没有变,另一方面林冲心里也不怕落一个鱼死网破的结果。完整一点说,林冲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想让我接受任务,你们来找我,我是不会去找你们的,如果你们不来,我就权当没这回事了;如果你们还想重演东京的一幕,我认,无非是个死。林冲就是这么倔,现在林冲已经有接受任务的可能性了,但是不接受任务的可能性也没有放弃。林冲现在告诉你们,林冲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选了,你们爱咋咋地,怎么着都成。——林冲这个做法是有危险性的,他没有担心对方犯下愚蠢的错误和他死拼,他不担心对方对事情处置不当、害死自己,也就是说,林冲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想等待的是哪一个结果。
试想,如果前方人员没有注意到林冲主动找李小二一节的意图,或者由于偶然的原因让这个重要信息没有被前方决策者(也许就是管营)重视,那高俅系对付林冲的目的就可能会改变,可能真的要谋害林冲了。如果是那样,他们误会了林冲,林冲就不妙了。对于这件事,我啰嗦了这么多是有原因的,因为到征方腊的最后,作者还专门写了一个小段似乎是在影射林冲的性格和命运,林冲死在牢城营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高府不放弃林冲,除非是林冲死了,说明林冲多少还是有些资本,但是事情闹到要死要活的地步,林冲必须考虑另想办法了,不能再死扛着了。如果林冲愿意以命相搏,林冲不会上梁山,据说历史上真实的武松就是选择了搏命的结局,如果林冲还想多一种选择,不想用自己的命换国贼的命,退一步海阔天空,虚以委蛇,假意答应,待机而动也好,这个选择接近鲁智深的选择,林冲最后就是这样决定的,但是林冲最后的决定太不痛快了,还是将自己置于了危险的处境。
【到第六日,只见管营叫唤林冲到点视厅上,说道:“你来这里许多时,柴大官人面皮不曾抬举的你。此间东门外十五里,有座大军草场……】
终于水落石出的时候到了。作者为什么这么较真的写“到第六日”?因为有人在煎熬,更因为事情要给个结果了,纠缠了许久的斗争,要告一段落了。“到第六日”,高府在林冲这件事上的最后一步棋,落子了。
“只见管营叫唤林冲”,管营如果身边有人,应该不需要管营自己叫唤林冲,那就说明点视厅上只有管营和林冲两个人。疑似接下来又会发生一个密谋。从事后看,管营应该是在此处交代了林冲下一步火烧草料场、山神庙是怎么安排的。
【林冲应道:“小人便去。”当时离了营中,径到李小二家,对他夫妻两个说道:“今日管营拨我去大军草场管事,却如何?”李小二道:“这个差使又好似天王堂。那里收草料时,有些常例钱钞。往常不使钱时,不能勾这差使。”林冲道:“却不害我,倒与我好差使,正不知何意?”李小二道:“恩人休要疑心,只要没事便好了。只是小人家离得远了,过几时那工夫来望恩人。”就时家里安排几杯酒,请林冲吃了。】
林冲接受了管营的指令。但是没有立刻去准备执行,而是直接奔李小二“家”,不是酒店,意思是林冲是因为个人关系去的,不是组织关系。
林冲是来打听内情的。管营交代给了林冲剧本设计,但是林冲看得出来这个剧本漏洞太大,管营一人将决定谁生谁死,演绎过程中天知道管营会不会改剧本、会怎么改剧本,林冲要来探探李小二的口风。林冲的问题是暗语,是话中有话,李小二装糊涂只说草料场,李小二觉得直接给答案有点不合常理。林冲追问“却不害我,倒与我好差使,正不知何意”,暗指山神庙的计中计对林冲是好差事,李小二终于说出实情:别疑心了,按剧本演就没事了,以后见面不容易了,方便的时候还会见面的。
林冲算是遇到了一个对自己相对有利的结果,不算他争取到的。
日期:2017-03-12 19:39:56
【老军收拾行李,临了说道:“火盆、锅子、碗碟,都借与你。”林冲道:“天王堂内我也有在那里,你要便拿了去。”】
老军说的是“借”,林冲说的是“拿了去”。林冲的东西不要了。
【老军指壁上挂一个大葫芦,说道:“……投东大路去三二里,便有市井……寻思:“却才老军所说五里路外有那市井……】
这里可以分析出重要的信息,前边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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