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历史的人性——宋金战史》
第21节作者:
梵刀 日期:2017-03-30 12:37:58
此次出兵,金军的权力构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阿骨打系”的完颜宗辅退出了军事指挥的第一线,退至元帅府指挥,“阿骨打系”的部分兵力划归原元帅左监军完颜昌统领。完颜昌成为一支独立的军事力量。于此对应,如日中天完颜粘罕退出军事指挥第一线,以元帅府都元帅的身份进入中央,并以他密布军阶的党羽控制军队。
这可以解决完颜粘罕一个重大的缺陷:“国相系”虽然军力强大,但它的人员配置都集中于军界,缺少政治上的卡位,在政权渐趋稳固的节点,人员调度、资源配置、大政方针等一些具体问题上,国相系常落后手。
此次调整除了对“阿骨打系”进行大量的侵蚀外,重要的意图便是解决这一方面的缺陷。这看似巧妙的一步,却被事后证明,棋损无比。
首先,完颜粘罕与“阿骨打系”的完颜宗辅同时退出了军事第一线,这完全不是车对车的等价交换。阿骨打系的强项在于他的人丁兴旺,朝中有国相完颜宗干,此次加入了完颜宗辅后,话语权立刻上升,而军中的影响力却未降反升。正是因为完颜粘罕的退出,“阿骨打系”中著名的完颜兀术一举奠定其在军中的地位。
其次,让完颜昌上位那是另一个更为致命的错误,不夸张地讲,这一举措导致的权力变动,直接敲响了“国相系”走向覆灭的丧钟。
完颜粘罕的错误在于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在经过完颜阿骨打的政改之后,金廷权力交接已从最原始的能者上位逐步转向了讲究法统的血亲传承。“国相系”在军中虽爪牙密布,但都不具法统,这与完颜兀术和完颜昌两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通俗的说,那就是东家和掌柜的关系,军中的人心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也许完颜粘罕一开始便低估了“四太子”完颜兀术的能量,也许这里面有完颜吴乞买的运作。
但不管怎么说,完颜兀术和完颜昌从此走上政治前台,成为继完颜粘罕之后,两个对南宋政治走向起关键作用的人物,在此有必要先做个简单的介绍
完颜兀术,完颜阿骨打第四子,彪悍勇武,行事强悍。《大金国志》记载了这样一个实例,完颜兀术曾发兵平叛辽国降将耶律余睹,事后处死重要的叛乱人员时,顺手把完颜粘罕留在当地的宠妾萧氏也直接杀了。回京后向完颜粘罕解释,萧氏乃天祚帝元妃,其心必异,恐于床帏间对兄长不利,故而杀之。强悍如完颜粘罕居然未予发作——那是1132年的事,此时完颜粘罕的影响力并未丧失。
再说完颜昌,作为完颜盈歌的嫡长子,完颜昌是个辈分极高的人物。完颜盈歌是传位给完颜阿骨打的前任首领,所以,在辈分上完颜昌与完颜阿骨打同辈。因其能征惯战,曾是“阿骨打系”的军中第二号人物,其红色血统地位甚至超过完颜粘罕。
完颜昌因完颜粘罕打压“阿骨打系”而上位,彼此间曾有过一段蜜月期,自然得到来自军部的各种支持,其军事实力迅速上升。
当然这也必然离不开皇帝吴乞买在政治上的支持,上位后的完颜昌逐渐靠拢完颜吴乞买,由此金廷又诞生了另一支控制军力的实力派体系——“吴乞买系”。
新的格局从此诞生,金廷权斗终成“三国演义”。
在宋金历史上“吴乞买系”对南宋政治的影响意义深远。而完颜昌更是一个不得不说的人物,没有完颜昌的运作,就没有后来的秦桧当政,南宋历史必然重写。
如果不以成王败寇论的话,完颜昌在宋金历史上的地位绝不亚于完颜兀术。
作为此次大规模调整后的平衡与补偿,被削减了军力的“阿骨打系”在第三次对宋战役中,获得了先发优势——完颜兀术成为前军总指挥。
10月,金军正式南侵,这是一次倾全力的打击。仓促应战的宋军兵败如山倒。
日期:2017-03-31 11:47:01
10月23日,金军攻下寿春(安徽寿县西南)。
此时,赵构刚从南京回杭州,期间走位飘忽。完颜兀术得到的情报,只能确定南宋后宫正在洪州(江西南昌),当即命令先锋将领完颜拔离速、耶律马五率部疾驰黄州(湖北黄冈),渡江追击。
10月25日,拔离速、马五部攻克黄州。
10月26日,拔离速、马五部开始渡江。驻守江州(江西九江)的江东宣抚使(江东战区最高军事长官)刘光世未作像样的抵抗。金军渡过长江,直扑洪州。
滕康、刘珏护卫孟太后快速撤离至吉州(江西吉安)。金军马队尾随而至。
南宋后宫狼狈奔逃,孟太后乘舟夜行,杨惟忠的万人卫队避敌锋芒,化整为零。孟太后和潘贤妃乘坐当地农夫的轿子,逃到虔州(江西赣州)时,身边护卫不到百人。
从场面看,金军的进攻势如破竹,从结果看却未必划算,甚至有害。
冷兵器时代,游牧民族在军事上具有天然的优势,自由迁徙的生活常态,保证了其快速响应的机动能力,对于后勤保障的依赖性也相对较少。金军骑兵每人常规配备两三匹战马,既可来回换乘保持畜力,又可携带粮草,延展“续航距离”。
但即便如此,那也只是短暂的优势,储备终有耗竭之时,而必要的军需只能依靠后勤补给或“因粮于敌”。
经过连年的征战,以及杜充的苦心“经营”,中原华中、华北地区几乎一片荒芜,显然已无法支撑庞大的战争补给,于是金军的后勤补给线就变得极其漫长,而渡江作战更是让后勤运输愈发的困难而压力沉重。
至于“因敌于粮”,顾名思义就是从对方的地盘上获取粮草,这分战争和占领两种状态,在战争状态下通常就是抢劫,但这貌似容易,其实却是一种效力极低的行为,带来的弊病更是显而易见。
由于财富的不规则分布,抢劫的过程必须分散行动,而分散的小股部队极易遭到游击式的袭击,即便抢劫顺利,还有一个上缴归拢的问题,这更是难以管理,不可避免的会引发摩擦乃至军心涣散,其最终结果必然大大降低机动速度和作战能力。
宋军此次采用化整为零,坚壁清野的策略,“因敌于粮”变得困难重重,此外长江天险终究是其前后链接点上,一个随时有被切断风险的薄弱隐患。
以金国的国力看,只能支撑其目标明确的单线突进,若全部主力进入长江中游的丘陵地带,不用打也就能拖几个月,若非占领统治,撤兵是其唯一的出路,这于“搜山捡海捉赵构”战略意图显然岔道。
南宋朝廷的此次应对,是否主动谋略不得而知,起到的效果可算部分有效,但这也让朝廷后宫又一次付出了沉重代价,在此次追击奔逃中,如花似玉的六宫粉黛丢失一百六十多人。
完颜兀术在发现方向性错误后,只得命令拔离速、马五部的先锋部队“因敌于粮”自行休整,其亲率余部转向长江下游。
1129年11月1日,完颜兀术部攻破庐州(安徽合肥)。
11月4日,完颜兀术部攻打和州(安徽和州)。守臣李俦献城投降。
11月5日,完颜兀术部攻破无为军(安徽无为),守臣李知几携带财政钱粮,渡江弃守。
11月6日,完颜兀术部攻打采石渡。太平州知州郭伟率将士反击。金军转向马家渡。
11月13日,完颜兀术部攻破六合县,接着攻破临江军。
11月16日,完颜兀术部攻破真州。守臣向子忞清空城中所有的财物,弃城而出,但躲过了金兵,没躲过自己人,所携财物全部被韩世忠部搜抢一空。
当时纵兵抢劫的不光是金人,自己人抢自己人其实更方便。在财政崩溃的情况下,想要保持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这也是唯一的出路。“泼皮韩五”抢向子忞,算是一次性解决大问题,从这意义上说,向子忞算是给后来的黄天荡大捷做了份贡献。
11月18日,完颜兀术部攻占马家渡。
11月20日,金军开始从马家渡横渡长江。
在长江的南岸,南宋的宰相、江淮战区最高军事长官杜充亲自率领十万大军,正驻守南京。作为江防总调度的杜充被朝廷授权,全权节制江东宣抚使刘世光和浙西制置使韩世忠部,这几乎是当时南宋三分之二的主力部队。
如同当初的郭药师给了北宋朝廷致命一击,这次是杜充直接给了赵构当头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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