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邵一之不解的是,龚破夭连望都没望田欣一眼,这小子怎么就吹响了撤军号呢?
难道他俩心灵相通不成?
感到邵一之的目光正望着自己的胸脯,田欣的脸倏地就红了。本是挺着胸吹号的,也赶快收起了胸。尽管她已经将胸脯裹得很紧了,但青春的丨乳丨房怎么都要坚挺,与紧紧的裹布抗争,硬是要挺出一些形状来。
号声吹罢,田欣见邵一之仍站在沙滩上没撤,便身子一晃,一飘两纵就闪到他身边,手挽着邵一之的手臂,将他摔倒在地,然后用自己的身子压住他。
“小田娃,你干——”邵一之的干字还没说出口,一颗丨炸丨弹便落在旁边,轰隆一声大响,炸得沙石纷飞、弹片飞射。
“嗤”的一声——
邵一之听到嗤的一声,一片弹片已划过田欣的背。
好在“嗤”的一声,只是弹片划过衣服布料的声音,而非吃肉的声响。
好险。
要不是田欣将自己摔倒,自己就吃定几片弹片了。
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里,田欣就两次救了自己。
邵一之心里一热,立马对田欣刮目相看了。
没等他爬起身,田欣已经拉起他就往阵地跑。
好敏捷的动作。相比之下,自己的两个贴身警卫就象木头人一样,迟钝得要命。
田欣一口气将邵一之拉回战壕,方喘着气道:“团长,你没伤着吧?”
“呵呵,有你在,我怎么会伤着呢?”邵一之笑道,然后望着田欣:“你来当我的警卫如何?”
田欣笑了一笑:“不行。”
“为啥?舍不得你们龚连长?”邵一之笑问。
田欣笑而不语。
这时,邵一之的两个警卫跑了过来,急切地问:“团长,你没受伤吧?”
邵一之瞥了他俩一眼:“你们看我象受伤的样子吗?”
两个警卫脸红了。
田欣朝邵一之扮了个鬼脸,身子一飘,就飞到不远处的一把轻机枪前,推开牺牲了的机枪手,对着正在过河的日军就猛扫起来。
邵一之走入旁边的一只瞭望洞,往外观察——
只见一连的战士撤退得有序而有致。
先是连里的神枪手飞速回到战壕,举枪进行射击,以掩护仍在拼杀的战友撤退。
正在拼杀的战士,也不是一窝蜂就往后撤,而是这批退了十几步,便停住,等拼杀的战友退到自己身边,即刻接上,让战友退下。如此循环往复,撤离得十分有序。
但日军太狠了,也不管自己的士兵正在拼杀,炮弹照样呼啸而至,落在他们中间。
一时之间,就有几个一连的战士被炸得飞上了天。
炮火越来越猛烈。
一连的战士也毫不畏惧,没有一个转身就跑的,依然有序地撤离。
好你个破夭,怎么会带出这么勇的兵?
邵一之望着,心里禁不住就赞。
待全连撤回战壕后,龚破夭的声音就响了:“黄连副,你带一排二排三排撤退,四排跟我留下掩护。”
“龚连长,你撤,我留。”黄翔副连长道。
“别争,你带队撤。”龚破夭威而不露地对黄翔道。黄翔欲张嘴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只字:“是。”
黄翔转身指挥三个排的战士撤出战壕,往后面的树林撤去。
“四排长。”龚破夭喊。
四排长刘树棠跑到他身前。
龚破夭望着他:“叫机枪手给我狠狠地打。”
“是。”刘树棠坚决地答,转身离去。
炮弹落在壕沟前、壕沟内,隆隆的爆炸声就象滚地的雷鸣,震得地动山摇。
龚破夭好象知道他邵一之还没撤似地,速速地跑了过来:“团长,你也该撤了。”
看似很平常的话语,但“该”字从龚破夭嘴里吐出,便很有分量,不容他邵一之拒绝。
邵一之对龚破夭笑了一笑,然后严肃地道:“你一定要给我完好地回来,你违抗军令,我还要重重地罚你呢。”
“是,团长。”龚破夭爽朗地答。但他明白,邵团长不过是借罚为名,要他好好地保护自己,不损毫发地撤出战场。
邵一之转身离去的时候,仍十分珍重地望了龚破夭一眼。
等邵一之走远了,龚破夭才飘到田欣身边,笑道:“你还没打过瘾啊?”
田欣扭头对他嫣然一笑:“早哩,才扫倒十来个小日本。”
“行了,别闹了。你快去追上撤退的队伍。”龚破夭沉下脸,道。
“嗯,让我再射一个。”田欣边说,边瞄准一个踏上岸的日军少尉,一串点射,子丨弹丨分别钻入日军少尉的额头、胸部、腹部。
龚破夭瞧了一眼:“还行,没浪费子丨弹丨。”
“什么还行?是想让我多打几个给你看是不?”田欣嘟起小嘴道。
“想都别想。”龚破夭手一动,便将她拉开,自己已把住了机枪。
田欣“唉”了一声,目光却水灵灵地望着龚破夭:“你自己多保重了。”
“知道了,我的老婆大人。”龚破夭笑道。
“哼,你就想。人家还没嫁你哩。”田欣甜蜜地嗔道,然后象风一样飘走了。望着田欣窈窕的背影,龚破夭的目光里多了一层深情和爱意。
天已近黄昏。
炮声隆隆,尘土飞扬,天空被遮得暗黑。
河岸,是血染的河岸。
但日军在炮火的掩护之下,仍然源源不断地从对面河岸冲过来。龚破夭扫了一眼战壕——
留给四排的四挺重机枪轰鸣着,朝日军喷吐着仇恨的火焰。十二支轻机枪也在“哒哒哒”地射出怒火。几个神枪手,也是一枪就撂倒一个小日本。
三十六个斗士,斗志仍十分昂扬……
第五十八章短兵相接时
望着他们,龚破夭更加充满信心,只要坚持到天黑,他们就可以趁着夜色顺利撤出。
湘北的初秋,本来是十分迷人的。八月的洞庭湖,也是湖水平平、涟漪圈圈的,望着唱晚的渔舟,不想诗意一下都很难。但这种日子,已经成为记忆。此时的每一缕风,仿佛都充满了血腥。
一连的阵地呈V字形,两端靠近河岸,在日军的火力之下已难以据守。龚破夭及时调整了火力的部署,将重机枪集中到V字的底部,全力扫射上岸的日军。
日军的炮火虽然猛烈,但一连的阵地筑得十分牢固。日军的多次冲锋,都被击退。
天色将晚,日军的炮火突然停了下来,步兵也停止了过河。
汨罗河两岸,一片静。
但静得怪怪的,龚破夭还感到了一种阴森。
这种阴森来自他的推测,他相信日军不会这么轻易停止进攻,而是在作兵力调整。
一场恶战在即。
趁着这空暇,龚破夭走到一个个战士身边,轻轻地拍拍他们的肩膀,说几句鼓励的话。
当他走到十班长郭振芝身边时,一阵酒香扑入他的鼻子。
禁不住对郭振芝道:“郭班长,有好酒也不拿出来分享分享?”
郭振芝晃了晃行军壶,嘿嘿笑道:“还说,我才喝到一口,就空了。”
“大家都喝了,就漏了我的,当我是与酒无缘的人?”龚破夭故作生气地道。
“我哪里敢?谁不知道连长是海量的人啊?我只怕这一壶酒,让连长喝得不过瘾。”郭振芝实话实说。
“哼,回去罚你给我弄十壶酒来。”龚破夭道。
感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袖,龚破夭回头,刘树棠正冲着他笑,笑意里分明含着一些话。
龚破夭马上就道:“刘排长,笑什么呢?笑得这么奸,有酒就赶快拿出来。”
刘树棠也是个直汉子,藏不住东西。龚破夭一说,他便乖乖地从背后拿出行军壶来交给了龚破夭。龚破夭接过行军壶,感到挺沉的,看来是满满的一壶好酒,不由得扭开盖子,举了起来,然后高声道:“弟兄们,这酒预祝我们阻击胜利,我先喝了。”
说罢,一昂头,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
将酒壶交给刘树棠,龚破天道:“每人都喝一口。”
刘树棠喝了一口,便将酒壶传开去,每人都乐滋滋地喝了一口。
刚喝罢酒,日军的炮火就响了。
众人马上各就各位、严阵以待。
龚破夭回到自己的机枪前,往河中一望,只见几队日军又涉河而来。
“弟兄们,等他们走近点再打。”龚破夭下令。
“是。”
众人都高声地答道,声音穿过轰隆的炮声。
他们的战壕距离河岸比较远一些,有三四百米的样子。
日军过河并没有受到阻击,冲得便快。一上岸,就立马呱呱叫着,想来个先声夺人。
龚破夭这边却静。
但一双双目光,却喷火般射着越冲越近的小日本。
两百米。
一百米可以看到刺刀闪闪的寒光。
五十米。那一张张禽兽一样的脸孔,充满着杀气。
“奶奶的,给我打!狠狠地打!”
龚破夭一声怒吼,一挺挺机枪就象万马齐奔,“哒哒哒”地喷吐出枪林弹雨。
枪声一响,前面的日军倒了一地。后面的则马上扑倒地上,进行反击。
沙滩空空荡荡,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当作掩体的。
四排密集的机枪弹雨,便将日军压得抬不起头来。
天已暗。
龚破夭盘算着将他们击退,就可以撤出阵地了。
一些日军,也正翻滚着往后退。
有的爬起身想跑,身子还没站直,一串子丨弹丨就将其拦腰扫断。
龚破夭瞧了一眼,就知道那是没有经验的新兵。只是天已暗,看不清他们稚嫩的脸蛋罢了。
没有心软。
龚破夭一点都没有心软,因为他知道新兵也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老兵。上了战场,就是敌人。何况这些小日本都是侵略者!
当他正瞄着伏在地上的日军要点射时,突然从左边传来了郭振芝的声音:“小日本进战壕了,神枪手上刺刀跟我上。”
心下一颤,龚破夭便明白,日军从左右两旁摸上来了。
果然,左边郭振芝的声音刚落,右边的刘树棠也喊了起来:“上刺刀跟他们干。”
战壕狭窄,并非拼刺刀的好地方。
往哪边去呢?
龚破夭略一思索,即刻朝刘树棠那边飞奔过去。
在他的印象中,郭振芝这边的战斗力要强一些,几个神枪手都是格斗好手。
飞身奔到刘树棠这边,龚破夭便看到,刘树棠和几个战士已经跳上战壕,与十几个日军展开了肉搏战。
几乎是三对一。
“扑”的一声,刘树棠的手臂就被一个高个子日军刺中了。
眼看另外两个日军的刺刀就要刺入刘树棠的胸膛,龚破夭出手了——
两支袖箭闪电般射出,一支刺入一个日军的喉咙,一支刺入另一个日军的心口。
“啊啊”两声,两个日军仰身倒地。
刘树棠也乘机往后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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