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05-10 21:11:22
五、孤雁
“你要去的MIF公司我知道,都说现在这个公司现在已经不比我们刚入行时了。而且还听说,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而且现在又没招进去什么有用的人,你现在进去,合适吗?再说,你背负那么多债务,能用心的工作吗?”二狗真的为肖开元揪心,咨询公司最重要的就是人才,MIF的招牌虽然还在,但是人才流失太严重。
“对,我也知道现在MIF公司正是江河日下,咱们以前的同事现在都不屑于得去这个公司面试,但我,却把这个当成我的机会。在一个精英荟萃的公司,很难出头,二狗你说对吗?在这样一个正在下滑中的公司,我如果能竭尽全力的工作,我想或许很快就会得到重用,工资可能会大幅度的提高。这肯定不是一个最好的工作机会,但这确实是当前最适合我的工作机会。当时我就告诉面试我的人说,我正是你们要找的人。可能,他们没有一个人懂我的意思。”
良禽择木而栖。但职场中,良禽未必是要择“良木”而栖,更重要的是要择“适木”而栖。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那么多债务,能用心工作吗?”二狗又追问了肖开元这个二狗最担心的问题。
“你所说的那些债务,正是我努力的动力。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它最终没能压垮我,现在,还会压垮我吗?”肖开元的嘴唇依然是干裂的,勉强的对着二狗笑了笑。
看到肖开元这张苍白憔悴的脸和他那勉强的笑容,二狗心酸,说不出话。倘若肖开元的父母和他的哥哥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早已泪流满面。
择高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二狗,你知道我在过去两个月中,都在干什么吗?”
“……”二狗有点哽咽。
“我每天把自己关在那个一居室的家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一丝光也不让他透进来,我快变成蘑菇了,呵呵。我的电脑开着,从早到晚就放一首歌,这首歌,我听了两个月。我过去的两个月里,手机一直是静音,因为我怕听到催债的电话,一听见手机响就哆嗦。今天出来时,我把手机调成了铃声,以后我再也不会静音。我现在这手机的铃声,就是我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没日没夜听的一首歌。二狗,这歌也下载在了我手机里,我放出来给你听听。”
肖开元慢慢的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慢慢的播放了一首歌,他的动作,有如八旬老翁。手机的声音不大。听这首歌时,二狗和肖开元都没有说话,肖开元在怔怔的看着咖啡桌上的手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二狗听过这首歌,这首歌是陈百强的《孤雁》。
小小孤雁流泪哀鸣,只剩只影路难认。心里害怕芦苇的深处,再起杀禽声。不想多望人面太狰狞,收拾痛楚路重认。风里唤叫从此不可听,当初那些共鸣,瑟瑟秋风吹得更响。寒风冷而劲,振翅远飞快快上路,离开这儿的苦境,河边满地有伏兵。
肖开元依然怔怔的看着手机,但眼中,显然有泪花。
小小孤雁流泪哀鸣,收拾痛楚路重认。心里害怕仍要挣扎求存,作千里长征,不敢奢望前路安宁,饱受痛苦胆战心惊。虽已倦困仍要飞跃重洋,怎管秋风再劲。恳请西风帮它去冲,送它去逃命,振翅再飞探索前程,行踪纵然不定,愿赶上当初那雁影,让它再享昔日温情。
肖开元,就是那只孤雁,那只形单影只可怜的孤雁。
他已受尽折磨,满是痛苦与恐惧,但今日,欲振翅重飞。前路,依然崎岖、凶险。
……歌,播放完了。
二狗和肖开元谁也不说话,二狗强忍住即将滑落的泪水,擦了擦鼻涕。眼前的这个肖开元,的确是承受了太多,尽管是其咎由自取,但,也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心生怜悯。再说,他是二狗在上海仅有的几个挚友之一。
肖开元依旧怔怔的看着手机,表情木然。
气氛有点沉重,凝重,两个人久久不发一言。
……
二狗先缓过了神来,岔开了话题:“你去MIF,负责哪方面的项目啊。”
“前两天下午,公司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准备一下,明天到了单位就要用两天的时间写一份关于一个中国大陆地区ABAB软件应用情况市场分析的策划书,要拿我写的策划书去竞标,据说,这项目老板很看重,项目标的大概有10几万美元。”
“ABAB软件是什么东西?”二狗听都没听说过。
“我以前也没听说过,据说是个新东西、新软件,进入中国大陆市场也就是2-3年的时间,也就是在最近的一年里才开始大规模应用,我刚才来之前上网查了查资料,发现好像还没有公司针对这个软件进行过研究,这个软件需要的硬件系统配置实在太高,应用领域虽然很广泛,很有市场前景,但是国内好像应用的并不多,而且听说,目前民用的特别少,多数是应用于军事领域,成功案例可能多数都是军队的采购,军队的采购……这第一手资料估计很难拿……二手资料估计目前也没有……”
“那这个项目不是还没接下来吗?你非做这个吗?做行业研究不是你的长项啊?而且又是IT类的研究。难道那么大的一个公司,就没有几个快速消费品的项目让你做?这样的项目咱们都是得心应手,做起来肯定不出纰漏。”
“对,做些快速消费品研究的项目,肯定在我这不会出什么纰漏,但是,肯定,也不会做出什么成绩,对吧?只能是不过不失。想要做出成绩,一定得做些一般人做不出的东西,承担一些别人不敢承担的责任,才能获得认可和赏识,对吗?二狗,我现在必须要快点做出成绩,明白吗?!”。
“那一旦做不成功呢?”
“我说了,我要赌一把,我没有退路了。不成功,那是天命,对吧。男儿生以不成名,死则葬蛮夷中。”
“……我支持你!”二狗被肖开元说服了。
“二狗,还记得上次咱俩见面吗?就上次你搬家的时候。”
“当然记得。”二狗在见他之前还回忆了一番。
“咱们俩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记得。”
“虽然,我走了弯路,岔路,但是我的理想,没有变,而且,永远也不会变。”
肖开元说完,看着二狗,笑了。
这一晚上,肖开元这是第一次流露出真诚的笑容。
二狗也笑了。
一年多以后,肖开元和二狗这两个都经受了不同程度挫折的男人,再次相对傻笑,那笑容一如一年多以前的那个小破货车的车厢里。只是笑容中,多了些沧桑。
“你的事儿,家里一点儿也不知道?”
“恩,现在一点儿也不知道。”
“你想瞒到什么时候?”
“瞒到再也瞒不住的时候,我不忍见到我父母伤心的模样。”
“……我懂。”
“孽是我一个人造的,我希望我能一个人承担。”
“……”
肖开元这只孤雁,依旧要固执着、孤单着、无助着、坚强着前行。
“先生,您好,我们这里马上就要打烊了。”服务员走过来催二狗和肖开元了。
“恩,买单,马上走。”说了一晚上,俩人只喝了两杯奶茶。
“开元,你也知道,我前段时间做项目亏了钱,我帮不了你太多,这是我的工资卡,你拿去,钱不多,不到一万块。我光棍一个,怎么也没事儿,急了还可以刷信用卡,信用卡也能取现。”二狗递出了自己的浦发行的工资卡。
“谢谢,二狗,不用。”
“……”
“第一,你的这点儿钱根本不能解决问题。第二,我还想以后能跟你说说话,拿了你的钱,我就不好意思再来找你聊天了,我想来想去,现在,我就剩下你这一个朋友了,我不想连你也失去,再没了你,我也不知道能跟谁再说说话了。”
“……开元。”
“别说了,以后,我闷得实在不行了,就来找你说说话,你要是不忙就行。”
“……”
“但有一点,我跟你说过的话,希望你能为我保密,直到有一天我认为你可以说了的时候,你再跟别人说,可以吗?”
“一定。”
买完了单,二狗和肖开元起身下了楼。
下楼时,二狗才发现,肖开元的腿,是瘸的。
在飞虹路安国路的路口,二狗拦了辆车。
“开元,保重,好运。”
“我已经在江湖上滚过了一遭,我还怕什么?放心吧。”肖开元再次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二狗看着肖开元那一瘸一拐的消瘦的背影的上了出租车,又想起了那列开往北京的火车。肖开元这班列车,还在一个长长的黑暗无比的隧道中行驶着,或许,光明就在眼前,或许,光明还很遥远。
肖开元在实实在在的江湖上滚了一遭,很惨。
明天,他又将进入一个新的江湖中。那个江湖,是个别样的江湖。
晚间的出租车开的很快,肖开元的出租车转瞬就转过了周家嘴路,消失在了二狗的视野之外。
不知为何,二狗竟在安国路上呆呆的伫立良久。
回到家,二狗看了看挂在自己家门上的那个挂历:2008年3月2日,星期日,农历正月25。
二狗拿起荧光笔,在那本2008年的挂历的每一个礼拜日都重重的涂上了颜色,涂了足足有20分钟,目的是:每个周日晚上的9:00,二狗都要给肖开元打个电话。
目的一:二狗想知道他的情况究竟如何。
目的二:和他聊聊,如果有时间,再和他谈谈,聊聊天,让他把想说的话说出来,让他轻松一些。
一个礼拜一个电话,不多,也不少。不管他在这一周是否曾打电话给二狗,二狗一定要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他。
2008年这整整一年,二狗还真坚持了下来。
因为二狗给他打了一年的电话,所以,有了今天的这个别样的江湖的故事。
故事,终于要进入正文了,大家等不及了吗?这个引子,是不是有点特别长?:)二狗不觉得它特别长,觉得有点粗。
想什么呢?!就说你呢!二狗低俗过吗?!二狗从不低俗!
二狗的意思是:二狗还觉得这个引子不够长,写的有点粗糙。
(注:ABAB是二狗给该软件系统取的名字,是为避免人肉搜索及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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