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06-13 17:20:53
　　24
　　为防节外生枝，成方决定和曾离一块儿走。他交待肖业带好陪护班。曾离虽极不情愿，但在下属面前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一个人打前走了。他刚走到电梯口，就听到身后一个民警慌慌张张地冲出走廊叫冲成方大喊：“成局长，林队醒了，林队醒了。”
　　曾离即刻转身就往回跑，半道被成方截住了。成方一个猛力拉住他，虎口紧卡住他的手臂，低声劝喝：“别冲动！高峻染很快就出来了，你赶快进电梯回避！”
　　曾离眼睛冒出火来，“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光明正大见她一面？！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低声咆哮，像一只呜咽的豹子。
　　“你冲我喊叫有什么用，你敢去跟高峻染叫板么？”成方怒怼。
　　两人正僵持间，医生休息室的门打开了，穿着白大褂的高峻染、高峻怡急匆匆奔了出来…与时同时，成方一个箭步将曾离拖进了旁边的卫生间。
　　“在这呆着。我去看看。等他姐弟俩走了，我支开人，你再进去。”听成方这么说，曾离即刻顺从得像个孩子般低头默许了。
　　其实，林颖并没有彻底醒来。她在迷迷糊糊的浑沌之中，看到了曾离。她站在天堑的这边，他站在对面。可望而不可即，眼见他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渺无依托的天际…她想挽留，喊不出声。唯有纵身一跃，她以为可以越过去，却跌入了无底的深渊…霎时，落花满天、飞絮如雪、花絮两相间、涕泪成山涧。
　　她很快被深渊吞噬，越挣扎越沉落。
　　高家姐弟赶到病房，第一眼是看床前的各种监测仪器的数据，一切正常。再看林颖，她依然昏迷如眠。
　　高峻染趋蹲到林颖跟前，俯身细看，只见她眼角缓缓、不间断地在流泪…
　　“你们-她刚才怎么了？”
　　“我们，林队刚才手抬了一下…”
　　“那她怎么流泪了？”
　　“会不会是刚才手落下时磕到了？我们没有防备，她手突然抬起来，像是要抓住什么，又没抓住，然后就打在床沿上了…会不是磕痛了？”两个小民警被高峻梁一逼问，居然磕巴了。
　　“是不是有人来过了？”
　　“没有啊，我们一直在这里啊，没有谁来过啊。”两人虽面面相觑，却异口同声。

　　“怎么了？”成方走进来，眼里满是对自己民警的责备，“你们不是说林颖醒了，怎么还是睡着的？乍乍呼呼的，吵着两位教授休息。”两人马上退居身后，不再言语。
　　“她怎么样？还好吗？还是没醒？”他换了一副温和的语气向高峻染。
　　“如果你们不能保证阻断闲杂人员，我可以自己陪护。”高峻染冷着脸，口气很硬。
　　“怎么了？是不是林颖病情有变？”
　　“她还处在麻丨醉丨药效中，怎么可能怕痛？她睡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泪流不止？如果不是受到外部的情绪刺激，怎么会出现这种反常情况？”
　　“刚才谁来过了？”成方拉下脸转而问陪护民警。
　　“我们俩一直都在，没有谁来过。”两人说得很笃定。
　　方成又换成一团和气对高峻染说：“可能是她在做梦，梦见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我刚刚也一直在附近，确实没见谁来过。你放心，我会让他们严加管护的。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你们要真心想她早点醒来，就不要让闲杂人员来打扰她！”

　　“什么是闲杂人员？”小民警有点不服气了，嘟哝了一句，“队里的、局里的同事来探视也不行么？”另一个还不知死活地接了一句。
　　“成局，她现在的病情不允许任何人探视，我会开医嘱的。”高峻怡一句话，就把在场的全怼住了。
　　“你们单位如果不能遵医嘱，我们家属自己来看护。”高峻怡一甩身出了病房，高峻染则陪在床边。
　　成方示意两个陪护民警退到屋外守着。
　　很快高峻怡拿医嘱来了，递了一张复印件给成方，“这是诊断书和医嘱，你拿去帮她请假吧。没有什么事，单位不必来人了。有事，我会再通知。”

　　成方也有些不悦了。高峻怡太倨傲，她虽然是林颖的主治，也是林颖的家属，家属对单位领导这样居高临下说话太不显尊重了。
　　“虽说决定权在家属，但我们作为林颖的人事单位，对她的健康状况是有关心义务的。我的人还是得派在这里，方便你们人手不够的时候替把手。两位高教授也别嫌弃，毕竟林颖的健康状况，我们也是必须第一时间掌握的。”
　　成方一席话，终于把高峻怡的气焰打压下去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和林颖的特殊关系，这样怪脾气的女人，他不想跟她说第二句话。
　　“你们俩守在这里，林颖什么醒了，第一时间报告。”
　　成方不再跟高家姐弟打哈哈，率先离开了。
　　他转到男洗手间，找到了缩在最里隔间的曾离。

　　“情势这么紧，你也肯定听到、看到了。不然不会躲到最里面。我看你还是同我一起回去吧。等高家姐弟休息了再来。你也应该回去睡会儿，万一林颖醒来看到你副鬼样子，又要心疼。你还嫌她哭得不够？”
　　“她怎么了，她哭了？”曾离既歉疚又急切。
　　“还能怎么样，不就是被你惹的，人没醒倒先哭上了。枕头都泪湿了一大片。女高教授可说了，如果她大脑皮层受到严重伤痛刺激，会导致她不愿意醒来，换句话说就是长久昏迷。你自己看着办。”
　　“危言耸听。她又没有伤到头。”曾离不服气地嘟哝了一句。

　　“人家那是医嘱，你爱听不听。再说又不是非要伤着头才会昏迷，伤坏了心也一样！”
　　“怎么又变成我伤她心了？”曾离很委屈，眼睛涩痛。
　　“争论这些有意义吗？你还不走是等着被高家姐弟碰上吗？”
　　成方走了几步发现曾离没有跟上，转身狠狠剜了他一眼。
　　母亲的这次受伤对她本人影响很大。高宁记得正是从此后，母亲变得易怒、暴躁。而且她的健康状况大不如前，从前母亲每天总是精力充沛。而此后，她看起来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脸色晦暗、精神不济。
　　“那是因为她被摘除了子宫。子宫是一个女人健康情绪的晴雨表，没有子宫调节，不论是她精神还是身体，都大不如前。”曾离喝得醉醺醺，在高宁面前班门弄斧地科普子宫的作用。
　　听到这，高宁酒醒了一大半。他惊骇极了，再三问曾离：“你是说我妈妈被摘除了子宫？”
　　“是啊。这个事，你肯定不知道。”
　　“据你对我妈妈伤情的描述，并不一定非要摘除子宫。而且你不知道吗？我姑姑之前就已经做过很多例同样情况下成功保留子宫的手术了。她的这项技术革新，现在已经很成熟了，是我们医学院妇科的必修课。”
　　“那是在七八年前，那时候可能技术还不成熟吧。”曾离并没有深究高宁的惊愕，又呷了一口酒自我浇愁。
　　“或许吧。”高宁也再喝了一大口酒。
　　日期：2018-06-14 01:28:34
　　25
　　高宁不敢妄揣。
　　在他自小的印象中，姑姑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姑姑自己没有成家，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姑姑对他的爱并不亚于母亲。特别近年来，母亲从他的生活中消失后，他几乎把姑姑当作了母爱的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