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鸭绿江(连载,1950朝鲜半岛坦克之夏)》
第33节作者:
燕大五 联合国军用坦克疏通公路所起到的效果很不理想。经常的情况是:在中国军队雨点般密集的弹雨下,一辆坦克刚撞开一堆残骸,它身后就又有一辆车被击毁,一个新路障就这样形成了。因此,每当一辆美军坦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清掉一个路障时,往往又会有好几个新路障在同时出现。美2师的队伍在在一边损失,一边向南慢慢拱,全师几乎处于停止状态,师的建制已经完全混乱,官兵们在公路上分成一股一股,当官的根本找不到自己的部下,当兵的也找不到自己的长官。军官们只好召集起在身边的士兵,组成临时战斗单位。这些临时战斗单位中往往混杂着美国人、南朝鲜人和土耳其人,互相之间语言不通,难以交流。对这样的部队,军官们本来就很难指挥。这时,中国军队又用一个损招让这些军官们难上加难:每当联合国军军官下令士兵们开枪时,中国军队就在公路两边的高地上用英语大喊“停止射击!”。在交织着惨叫声、爆炸声和枪声的混乱公路上,联合国军士兵根本没法分辨哪个口令是自己的军官所下,哪个又是中国军队喊出来用以误导的。结果,这些大兵们被弄得开枪也不是,不开枪也不是,常常拿着枪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现在,葛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已经显现出来了——随着美2师不断向南拱,一批又一批不成建制,已被打得半死不活的联合国军部队聚集到了葛岘山口的北面。这些九死一生的联合国军官兵已经通过了11公里长的“死亡公路”,只剩下最后一道考验了。只要冲过这里,就能突出重围,冲出地狱。对美2师来说,葛岘就等同于一个生死之门,冲过去就是生,过不去就是死。可是,就像游戏里的BOSS一样,中国第337团已在这个山口上布下重兵,把葛岘这道最后的关卡变成了整条“死亡公路”上最难通过的地方。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美38团团长皮普勒带着本团的200多名官兵冲破重重险阻,终于拱到了离葛岘不远的地方。皮普勒决定带领大家一起强行通过葛岘。在山口,这些美军被早已在那里等候猎物多时的中国军队机枪逮了个正着,许多人都被打死,尸体层层叠叠地倒在地上。最后,当皮普勒带着幸存者安全逃出“死亡公路”,来到英军阵地时,他身边只剩下100多人了。这100多人中包括美38团3营营长D•麦克梅恩斯中校和该营的一个军官哈利斯•波普上尉。当波普向麦克梅恩斯报告说,冲出来的人中只有37个是3营的人时,麦克梅恩斯这位营长大人再也没法抑制住自己的悲伤。他不顾堂堂七尺男儿的形象,一把搂住自己的下属波普上尉,像孩子似地嚎啕大哭起来。
麦克梅恩斯的痛哭换不来中国军队的同情,也救不了被困在“死亡公路”里的美军。波普勒团长强行突出重围后,又有几支零散的联合国军试图冲过葛岘,结果有的成了枪下之鬼,有的被困在山口处的岩石后面或路边沟中,动弹不得。被在山口的人里很多都身负重伤,在寒风中无助地躺着,命不如狗。一辆刚刚被击毁的联合国军军车横在山口,彻底挡住了山口的路。这时,越来越多冲过11公里死亡地带的联合国军官兵来到葛岘北面,聚集起来,不再前进——目睹了之前冲过去的“前辈”的惨状后,已经没人敢“以身试法”了。到下午3点15分,美2师凯泽师长和副师长约瑟夫•布莱德雷准将也九死一生地来到葛岘北面。在这里,美2师的两位最高领导看见大量自己的部下正乱哄哄地聚集在公路上,有美国人,有南朝鲜人,也有土耳其人。这些官兵们全都不知所措,似乎已被横在南面的葛岘山口吓傻了。
天很冷。凯泽师长感觉胸口冻得发疼。他对着人群大声喊道:“这儿谁指挥?你们这儿有人能动动吗?”这显然是一句废话。这些已经丧失了斗志的人根本不理他,只有几个人低声向自己的师长要水。有的人在照顾伤员,更多的人则在车辆间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
凯泽意识到他的美2师已经崩溃了。除非打通葛岘,否则全师都将葬在这条长11公里的大棺材里。让他面前的这些已经吓破胆的人去打通葛岘显然是个笑话。现在,除了使用空中支援外已经没别的办法了。凯泽只得亲自呼叫空军立即轰炸葛岘山口。
一个小时即将过去,葛岘北面的联合国军官兵越聚越多。空中支援还没有来,凯泽师长开始考虑应该让官兵们放弃车辆,离开公路逃进山中。不过,凯泽很快就不用担心了:下午4点半,凯泽盼望已久的空中支援终于赶到。美军轰炸机用机枪扫射葛岘山口两侧高地,并投下了燃烧弹,把高地变成一片火海。有几颗燃烧弹被飞行员误投到公路上,一些联合国军军车随之燃烧起来。不过总体上来看,这次空袭的效果非常显著。空袭结束后不久,美2师副师长布莱德雷亲率两辆M24轻型坦克来到山口,只遭到了微弱的射击。中国军队封锁山口的机枪已基本上被刚才的空袭消灭了。在山口,布莱德雷副师长目睹了人间地狱般的惨象——地上到处是一堆堆美国兵、南朝鲜兵和土耳其兵的尸体。在路边的沟里,也全是联合国军的尸体。被破坏、焚烧和遗弃的各种装备散乱地堆在尸体中间。许多受伤和未受伤的幸存官兵则躲在沟里和石头后面,已经完全丧失斗志。布莱德雷副师长指挥两辆M24把横在山口中间的联合国军军车残骸撞开,葛岘山口终于通畅了。随后,在葛岘北面已经等待多时的大批联合国军立即蜂拥南下,逃出了这个鬼门关。他们终于冲出这段长11公里的“死亡公路”了。这时,天已经黑了。
凯泽师长是步行通过山口的。在山口处,他小心地跨过一具具联合国军的尸体,慢慢地地走着。这些尸体中,有不少还是他的美国同胞。在一片黑暗里,凯泽的脚不小心钩到了一具尸体的肚子。那具“尸体”竟一下子坐起来,对他破口大骂:“婊子养的,瞎眼啦!”凯泽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再也不管那个骂自己的士兵,径直向前走去。一个士兵对师长破口大骂,这在平时是不敢想象的。在生死边缘的时刻,一支军队往往会产生出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来。
这样,到11月30日入夜时分,美2师9团、38团、南朝鲜第3团、土耳其旅残部基本上九死一生地冲破中国军队的重围,逃出了11公里长“死亡公路”。然而,此时处于师纵队后半部分的部队还在11公里长的“死亡公路”上经受着磨难。这些部队是美2师的四个师属炮兵营和师勤杂部队。他们中走在最前面的是美第17炮兵营,还有一些在公路上掉队后跟着该营一起行动的南朝鲜兵和土耳其兵。和美2师的其他部队不同,该营在“死亡公路”上临危不乱,一直保持着车队的队形。该营进入“死亡公路”时,天已近黄昏。密切的空中支援在这时来到美2师头顶,该营的撤退得到了空军兄弟的全力支持。美军猛烈的空中火力和该营的一辆半履带40毫米双管高射炮车一起压制两边公路上的中国337团火力,使中国军队的射击变得比之前微弱了许多。在走到“死亡公路”中间的地方时,该营官兵看见有一辆吉普载着一个美军宪兵中尉企图从他们的车辆边上绕过去超车。结果,司机被高地上的中国军队开枪打死,中尉则当场吓傻了。炮兵们只得把这个美军中尉也拉到自己的车里。天黑后,该营继续南下。为了不让中国军队看清营的车队,全营都没有开车灯。营的车队很快就平安通过葛岘,走出了“死亡公路“。然而,乐极生悲。该营的车队刚开出葛岘,一辆拖炮车就在开过一段下坡路时打滑,车子拉的203榴弹炮翻倒在路边,坐在炮上面的8个南朝鲜兵全被砸死在炮下。不过,这门翻倒的炮没有挡住公路。一名炮兵用烧夷手榴弹把翻倒的大炮炸毁,营的车队在一片黑暗中继续南下。8点15分,该营来到龙源里东北面一条小溪边。横跨小溪的桥梁被渗透过来的中国军队炸掉了,该营的车子只得从桥旁一处可涉渡的地方过溪。涉渡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不过很快有3辆车陷在了溪流里。炮兵们只好把大炮从牵引车上暂时卸下来,让牵引车去把3辆陷住的车拖出。这时候,有两辆美军坦克打着车灯突然出现在南面。坦克的灯光直接照在正在卸大炮的炮兵身上。随即,中国军队猛烈的迫击炮火和机枪、步枪火力一起向炮兵身上招呼过来——美17炮兵营遭遇了中国337团向南渗透的一部。有一名中国兵在50米远的地方向暴露在灯光下的炮兵A连副连长贾德上尉瞄准,一名美军炮兵眼疾手快,一枪结果了那个中国兵的性命,把贾德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两辆美军坦克知道自己闯祸了,随即把灯关上,并用机枪和坦克炮向中国军队的方向射击,为炮兵提供掩护。在坦克的猛烈射击下,中国军队无法靠近美军炮兵。炮兵们得以从容地将3辆车一一拖出,最终完成渡溪,继续南去。这次溪边夜战后,美17炮兵营再没有遭到中国军队的袭击。到晚上9点半,该营的车队在确认了安全后,终于打开车灯,开始正大光明地向顺川退去。看着车灯,该营官兵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他们终于冲出这个活地狱了。
美17炮兵营在11月30日的损失为:1人战死,16人负伤,另有33辆车被摧毁或被遗弃,还有一门203榴弹炮损毁。该营以小得不可思议的伤亡通过了可怕的“死亡公路”,在美2师各部中撤退得最为成功。究其原因,有以下两点:该营在紧密的空中支援下临危不惧,保持队形压制中国军队的火力缓缓向南,终于得以安全地通过了“死亡公路”;在夜里,他们不开车灯,不轻易暴露自己的位置,最终避免了大量不必要的损失。经过这次成功的模范撤退后,该营一时间在联合国军中名声大噪,广受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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