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客——隐居十五年异闻录》
第6节作者:
二郎神犬马 当然除了一块地方以外——迷魂凼区域。
这种日子过了三年, 2005年时,现在回望的话,那时应该已经是完全陷入了某种类型的抑郁症中,但自己并不知道,只是觉得好难受,而且很憋屈,即便每天在深山的原始丛林中,都觉得喘不过气。
那年的七月九号,许潇跟第二个男朋友(没错,她与当初已经定亲的那个分手了,后面又谈了一个,但对我却依旧不给丝毫机会,很嘲讽啊)结婚了。我一个人立在远处的山头,隐约听着锣鼓以及鞭炮声,看着新郎带着的迎亲队伍过来将许潇接走……这次再没有任何伤心,但却莫名涌上来了愤怒,可我却不知道该恨谁,紧伴愤怒而来的,就是长期困扰我的抑郁症候,那天的绳子似乎突然间抽到了底,我觉得脸被憋得通红,同时心中又气又恼,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之间我疯了一样撒腿跑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在山间丛林里孤独狂奔的野狼。
这头独狼朝着迷魂凼的方向跑去,因为此刻迷魂凼的极度危险,却成了割开他脖子上绳索的唯一希望,成了他极力想要去呼吸的一口新鲜救命空气。
日期:2017-07-16 15:52:03
不知何时,许潇家的虎子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伴着我一路狂奔。最终来到徘徊过无数次的迷魂凼边缘,这条凉山猎犬咬住我的裤脚,呜呜嘤嘤地朝后拖。我蹲下来轻轻摸了摸它黑色的脑袋,苦笑着说:“还是你对我好。”站起身,重重叹了口气,仰头看天数秒,最终还是一头扎进了两人多高的浓密箭竹林中。
这竹林密到什么程度?如果两人前后走,只消间隔超过几公分,那就后人看不到前人了。必须手牵手,或者后面的人随时拉着前面人的腰带或腰带上系的绳子,那才能保证不走丢。
我朝里猛赶,一心只想逃离那个让我产生严重溺毙窒息感的现实社会,同时听到虎子的叫声越来越小。当最终完全听不到犬吠时,我也已经出了边缘的那层不算太深的箭竹密林,来到一块豁然开朗的空地中。
抬头仰望四周,这是片山谷,千年老树错落有致地分散在一条天然形成的通向更深处的石径两旁。为数不多的几块怪石像一个个石墩,上面布着青苔,周围还有更小的石头零星散存。
脚底的杂草如同草甸,没过脚踝。本应该是正午,但此处看到的太阳却似乎成了夕阳斜映。
我的心到了这里,猛然沉静下来。周遭静谧到极致的空灵,像神秘园的歌曲,一丝丝、柔密地钻进你的心房,透进你的灵魂,让人产生一种迫不及待继续朝前走的渴望。
我不由自主挪动步子,没过多久,突然一个东西从脚底猛地窜了出来,掠过眼前,扑扇着往深谷里飞走了。我着实被这只野鸡吓了一大跳,惊出一身汗来,但这突如其来的一惊,却也让我脑袋清醒了些,想起此时什么装备都没带,没吃的、没喝的、没工具、没帐篷,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部手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虽然当时处于极度崩溃的状态,但神智还算清楚,所以坐在一块石头上抽了根烟后,我决定回去拿上装备,带上些吃的,再进来。
可就在这时,我隐约听到了许潇家里结婚敲锣打鼓的喜庆声,就从旁边一处不高的山坡后面传来。屏气凝神,又细细听了片刻之后,确定确实如此。这令我很是惊讶,因为这里已经快要接近瓦屋山的顶峰,离那边已经相当远了,难不成是迎亲的队伍往回开到了这附近?
于是我站起来,朝那山坡走去。山坡并不高,目测也就四五十米的样子,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到了坡顶,可并没有看到许潇家,也没有看到任何迎亲队伍,看到的只有邻近几个同样的山坡,再远处就是云雾缭绕的密林。
正心下生疑,自问是不是幻听了时,那些声音却再次传了过来,并且比刚才听得更清晰了些。我自言自语道:“看来没听错,就是这个方向。”于是朝着声音的方向,再次爬上了一座山坡。可最终结果与刚才一样,什么都没看到,但声音仍旧比之前更为清晰一点。
到了这时,人似乎就陷入某种焦急烦躁的状态了,再加上那些山坡确实都非常低,如同一个饭量很大但饥肠辘辘的汉子,狼吞虎咽一口一个小笼包似的,我爬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坡,及至登上最后一座时,声音却突然消失了。
我转动身子朝四周看去,周遭景象吓到了自己,目力所及之处,全是一座座完全相同得像是被复制出来的山包,绵延不绝、无边无尽。
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完全迷失……
日期:2017-07-23 17:04:29
这时,我想到了许婶说过的那些迷路事件,以及平日听人说过或者书上写过的此类情形:最初的时候,这些迷途者都是看到了些东西,然后被这些东西带着迷了路——有人是看到了千年灵芝,有的小孩子是看到了兔子,有的是见到了已经死去的爱人……而我呢?我仔细回想了片刻,我最初倒不是看到了什么,而是听到了许潇婚庆的声音。
忽然间,我似乎明白了,这些诱人迷路的东西,都是迷途者心中最感兴趣或者最关心的。你最喜欢什么,最在乎什么,到了迷魂凼这种地方后,就会出现什么,然后你便会被灌了迷魂汤一样,去追逐它们,及至醒悟过来时,就已经完全迷失。
而看到的,听到的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幻象,都是人们心中的心魔。此类险恶之地、秘境,都有某种物质,能够让人被心魔所牵引。
但即便知道了这点,也不能将我救出去。天色完全黑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到脚上起满了水泡,实在痛得不能前行时,停了下来,背靠一棵老松树坐下,掏出根烟点上。
在城市中,很少很少能见到这种漆黑一片的夜晚,时间久了,你会忘记可以黑到什么程度。那种野外的黑夜,厚重如浓墨、凄寂如荒墓,却让你可以忘记喧嚣尘世,获得内心安宁。
也许是我的心疲惫久矣,所以此刻虽然孤身一人迷失在未知的旷野中,但竟尔忘掉了慌张。仍旧提醒我处于迷魂凼中的,一是不断咕噜叫着的肠胃,饿了;二是双脚起满的水泡,生疼。
我不断朝四周打量,企盼能够找到点什么吃的,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别说我现在不能自如行走,即便双脚没有任何问题,也发现了猎物,可靠我赤手空拳,怎么去抓?有的只是杂草和树皮。
可能有人会问,打电话报警求救啊!你不是带了一部手机吗?没错,手机是带了,可诡异的是,自打一进迷魂凼之后,就无法开机了。我这里可以提前说一下,在此类秘境之处,除了开始被心魔幻化出来的物事吸引追逐以致迷途的共性外,手机等电子设备无法开启、使用,也是共性之一,而不是像很多恐怖片中的没有信号。
估计到了半夜时分,烟也抽光了,实在抵不住饥饿,于是揪了一把野草,试着咀嚼了几下,结果满口苦汁,舌头发麻,难以下咽,连忙吐掉了。最后硬着头皮,吃了一块老树皮,简直就像是在啃木头,但好歹没啥味道,不过吃进去之后,胃里如同进了石头,消化不了,胃壁磨得生疼,最后也不敢再吃了。
最痛苦的是,连水也没有。
就这么干熬着到了第二天,眼前的景象和头一天没有任何差异,我按照太阳确定了一个方位,然后一直走,觉得照这么走下去,无论如何也应该能出去,因为迷魂凼只不过是瓦屋山的一个区域,只要不打转,朝一个方向一直走,不可能出不去。
可现实的诡异远超想象,我并没有像常听到的鬼打墙之类,走了很远,最后发现又回到了原地。而是这里似乎真就是没有尽头的,一个山包接一个山包,翻过一座,还有另一座。我简直想象不出这应该如何解释,因为按照估算,我已经走过的距离,都可以到达洪雅周边的邻县了。可我却仍旧还是在这片迷魂凼中。
想找水,可是哪儿也见不着小溪或者河流,幽静的空气中虽然带着水分,但就不下一滴雨。
在那一刻,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走得想死,走到痛不欲生。就在最终只能靠爬时,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水声,很大的水声,我使劲眨了下已经模糊的视线,发现远处真的有一座瀑布,白花花的水流从高崖而降。
求生的欲望促使我拼命朝前爬去,眼看近了,近了,可还是差一点。翻过身仰面朝天休息片刻,再咬牙爬去,但还是没到。就这么直到双手血肉模糊,膝盖和大小腿内侧的裤子也全都磨烂,我终于到达了那里。可命运很残酷,尤其是对我这种失败者,就在瀑布下的溪流触手可及时,我却彻底失去了意识。
昏死之前的最后一刹那,我甚至都已经感到竭力朝前伸出去的左手,已经伸进了溪流中。可就是在这最后一刻,我却不省人事了。
如果救援队发现一个死在水井边的人,但尸检发现他是被渴死的,人们一定百思不得其解。而我这时的遭遇,其实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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