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7-31 11:28:29
我?”我张大了嘴。
“是啊,我明天一早就被枪毙了,只能麻烦你了。你出去以后,麻烦你去提醒世人,那个地窖有问题。”如尘说。
我咯咯笑起来。
“麻烦我?嘿嘿,难道我还有可能活着离开这儿吗?我可是土匪寨子里的五当家的。”我说。
如尘认真地瞧着我。
“你可以的。”他说。
我没有一点信心。
我能活到现在,就已经算是走了狗屎运,看看如尘,啥坏事也没有干,还救了整个保安团,居然就要被枪毙了。
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没准,明天一早会陪着如尘一块被枪毙。
我什么时候被枪毙,那还不是县长的一句话。
可如尘不那么看。
“我得到信息,你好像前世对县长有恩情,他应该会对你手下留情。”如尘说。
“是吗?从哪儿得到的信息?”
如尘不说。
肯定是他另一个世界上的朋友。要不,怎么会知道县长前世的事。
我又咯咯笑起来。
前世?县长能记得前世的恩情吗?
“他当然不记得前世的事。”如尘说,“但是,他看见你,不会很烦你,不会立即想要你的命。”
倒也有点道理。
我一直很纳闷,我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被县长枪毙?不太合常理呀,也不太符合县长的一贯风格。
大概,我前世是有什么恩情于县长吧,他下意识地不愿意杀我。
“不像我,”如尘说,“县长一见到我,就把我从人堆里逮出来,还非要杀了我。唉。”
“你前世跟县长有什么纠葛?”我问如尘。
如尘摇头。
“不知道。”他说。
“你不是有鬼朋友吗?你干嘛不问问他们?”
如尘苦笑。
“我是问了,但是,回复的信息都是杂音,听不出来所以然。唉。”如尘说。
“怎么会这样呢?”
“唉,这大概就是因果报应吧。我前世大概对县长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这辈子一定要让我还。就算是我有点神通,也难以逃脱因果报应。”如尘说。
我想起来一件事。
“你那串念珠,不是一个姑娘送你的吗?你不是让县长给那个姑娘写信,来证明你的清白。那个姑娘应该没回信吧。”我说。
如果回信了,就能证明如尘的清白。
“没有回信。”如尘说。
“怎么回事?”
如尘又是一阵苦笑。
“县长是写了信,我提供的地址也没问题,可是,信寄到后,管收发的校工,正好搬运新家具,信被压到新柜子的最下面,至今,还被压在那儿。”如尘。
“不会吧,就这么巧吗?”
“是啊,就这么巧。”
我瞧着如尘。
“你运气也有点太差了。”我说。
他做了个鬼脸。
“反正吧,我这条小命这次是非得完蛋不可。”他说。
他几乎是笑嘻嘻地说。
我有点纳闷。
“你明天就要被枪毙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害怕呀?倒好像,被枪毙还挺享受似的。”我问他。
他白了我一眼。
“你不是也不怕死?”他说。
但我跟他不同。
我不怕死,是因为我知道,怕也没用,他呢,倒好像脑袋被开瓢,还挺享受似的。
没有一点悲伤或失望。
“唉,对我来说,被枪毙,其实也是一种解脱。”他说。
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但我没吱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他拍了拍他的两只耳朵。
“咳,你不知道,我多希望我的两只耳朵什么都听不到,聋了才好。”他说。
日期:2017-08-02 10:08:30
那还不容易吗?
“你把自己耳朵塞起来,不就是什么也听不到了?”我说。
他嘿嘿一笑。
“不行的。”他说。
“怎么不行?”
“我也曾那么试过,用个布条塞住耳朵,但是,我马上开始头疼。”
“头疼?”
“是。头疼。剧烈的头疼。难以忍受的头疼。唉。”他说。
那是不行。
“所以,被枪毙也是一种解脱。”如尘说,甚至带点欣喜。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我问了他。
他嘿嘿苦笑。
“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多少年了,我没有睡过一夜安稳觉。”他说。
我有些同情。
“是吗?没睡过一夜安稳觉?”我问。
“至少有三十年吧,没睡过一夜安稳觉。刚想睡着,就会被什么尖利的声音吵醒,要不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声,唉。”他说。
那是真难受。
“我耳边都是什么声音呢?唉,要不,就是鬼神难容的阴谋诡计,要不,就是令人发指的罪恶行为,反正,没一件舒坦的事。唉,我要是能听得天道的声音,也许会好一些,能听听天道的快乐,也算是种补偿吧。可我功力尚浅,只能听到人道、鬼道的事,所以,这就是无尽的折磨。”他说。
我笑了一下。
“你可以专门听听人间的快乐么。”我说。
他扫了我一眼。
“人间有什么快乐?”他问我。
我挠了下头皮。
“比方说,洞房花烛夜啊。”我说。
他嗤之以鼻。
“哼,人间的洞房花烛夜,有什么好听的。”他说。
倒也是。
听到别人的洞房花烛,而自己又干不成,也是怪难受的。
“人间还是有点快乐吧。”我说。
“人生本来就是苦多乐少,众人所谓的快乐吧,无非就是欲望被满足了,实在没啥值得欣喜的。不过,有种人生的快乐,我喜欢听。”如尘说。
“什么快乐?”
“比方说,有人死后去净土了,听到这样的事,还是特别让人欣喜。”
“哦。”
“或者,有人悟道了,也是比较快乐。”他说,然后,他又叹气,“遗憾的是,这样的事太少了,实在实在太少了,一年能听到一次,就算不错了。”
一年只快乐一次,那是太少了。
我注意到,如尘的眼珠布满了血丝,我以前以为,他就是那样,原来呀,他是缺觉。
“住在牢里,其实好多了。”如尘说。
“是吗?住在咱们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还好?”我问。
他点头。
他这不是贱么。
非得在大牢里才得劲?
如尘给我解释。
“在牢里那个小空间里,人多,阳气盛,又都是恶人,那些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轻易不敢靠近。”如尘说。
有道理。
“鬼真怕恶人吗?”我问。
他笑了,向我道歉。
“别介意哈,我没说你是恶人,你是个好人。”他说。
他的道歉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我哪里是什么好人,我肯定是恶人啦。土匪怎么会是好人呢。”我说。
他瞧着我。
“我了解你,我知道,你当土匪也是怕不得已。”他说。
猛地,我差不多快流泪了。
这正是我的经历。
我真是没办法,怕不得已啊,不去当土匪,我就得饿死。
而饿死,唉,那恐怕是最惨痛的死法。
我真是感谢他那么说。
我决定,再不跟他说什么不开心的话题,也不再好奇心泛滥,我就是要好好陪他喝几杯酒,好好陪他最后这几个时辰。
可喝了两杯后,他停住了。
“我恐怕得麻烦你两件事。”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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