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8-03 09:36:29
“恩,你说。”
他朝我右侧撇了一下头。
“一件就是这位的事。”他说。
我没有马上应承下来。
我不想跟一个鬼有什么瓜葛。
可如尘劝我。
“你得答应他,要不,他会一直在我耳边叨叨叨,我这最后几个时辰也得不了清净,连杯酒都喝不安心。”他说。
好吧,为了如尘能安心喝几杯酒,我就答应吧。
“我如果能活着出去,我就把他的事给办了。”我说。
如尘挺高兴的。
他冲我右侧喊。
“你就别在这儿哭哭啼啼了,他已经答应你了。”如尘说。
然后,如尘又转向我。
他说了个地名,说了一户人家的名字。
“他尸体就在那一户废弃的地窖里,你让人发现那儿的问题,你就任务完成了。”他说。
我怎么让人们发现那个地窖有问题?
我没什么太好的主意。
可是,想这些干嘛,我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大问题。
我忍不住笑,点头答应。
他让我复述一遍地名,以及那户人家的名字。
我复述了。
居然都对。我居然真记下来了。
“他说,他会一直跟着你,你什么时候把他的事给办了,他什么时候不再跟你。”如尘说。
他妈的,还让一个鬼给缠上了。
“好吧,好吧,只要我能活着出去,我办他的事。不过,我要是不能活着出去,那就不能怪我不守信用了。”我说。
“好的。”如尘说。
如尘端起了酒杯,可我没动。
“第二个事呢?是什么事?”我问。
如尘笑了。
“这么急啊,喝了这杯酒再说呗。”他说。
“还是现在就说吧。”我说。
万一,又有什么鬼窜出来,要替他干什么事呢?
还是先说吧,再安心喝酒。
“第二个事呢,就是韩豹子藏的那一半财宝。”如尘说。
“哦。”
“我答应过韩豹子,要把他的一半财宝给他儿子,我是没法办到了,只能委托你了。”他说
他又说了一个地名。位置。那个赶大车的,姓韩的名字,也告诉了我。
我记下了。
“我要是活着出去,我一定把这个事办了。”我说。
“那就谢谢了。”
“那剩下的一半呢?怎么处理?”我问。
他莞尔一笑。
“剩下的那一半啊,你留着呗。”他说。
“我?”
“是啊。”
“我就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你出力了,那是你应得的。”他说。
我有点不好意思。
我只是跑了个腿儿,再说,韩豹子也是我三哥,替他办点事,也是应该。
“不好吧,我怎么能拿那么多呢。”我说,“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朋友吗,我给他们分一些。”
如尘摇摇头。
“你出去以后,还得生活,你留着自己用吧。记住,一定不能再当土匪了,要走得远远的。当土匪,嘿嘿,真的下场不会太好。”如尘说。
我又想流泪。
如尘连我出去以后的生活也考虑了,有生以来,还从来没人这么关心我。
如尘大概看出来我的情绪,他端起了酒杯。
“来,不说了,喝酒。”他说,“安安静静地喝酒,开开心心地喝酒,然后,明天我就可以休息了,可以睡觉了,再没有什么能打扰我。”
“对,喝酒。”我说,我也端起了酒杯。
日期:2017-08-04 09:12:10
十二
我是烂醉如泥。
赵营长拿来了五罐酒,全喝完了,这也远远超过我的酒量,我是真过量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早上,如尘是怎么被带走的,我完全不知道,完全没印象。
不过,据他们说,如尘倒清醒得很,友好地给每个人道别,仿佛去赴宴一样,慢悠悠地走向大院的西围墙。
那道围墙下面,是监狱枪毙人的地方。
如尘喝的酒不比我少啊,他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看来,他在喝酒方面,也有点特别的本事。
大家都赞叹如尘的定力,死到临头了,还能那么悠闲。只有我知道,他是想安息了。
祝他安息吧。
再没什么能打扰他的长眠,安息吧。
我是酒醒以后,才被带回大牢房。
这是赵营长特别照顾我,我明白,赵营长还告诉我,他用楠木棺材装殓了如尘,还找了个背山面水的地方,埋了如尘。
我感谢他。
从心底里感谢他。
开始几天,大家还经常缅怀如尘,可几天后,达官贵人们送来的吃食,被消灭光以后,大家渐渐不讨论如尘了,慢慢的,牢里又恢复了老样子。
拉帮结派。
强力为王。
后来,又抓进来一个犯人,这个犯人,好像读了点书,满嘴之乎者也,还傲气得不得了,鼻子朝天,完全看不起我们这些大老粗。
他当然有罪要受。
可他身子太薄弱,没两下,就打断气了。
牢里出了命案,这也算是大事了。
赵营长亲自来核实,穷酸书生是怎么死的。
没人敢搭腔。
他们打那个书生时,争先恐后,出事了,就都往后退。
我得站出来了。
我毕竟是老大,我虽然没有明说,让他们打死那个书生,但至少,我没有阻止。
我本来是可以阻止的。
我有责任。
“他太不老实了,弟兄们就教训了他几下,没想到,他那么不经打。”我对赵营长说。
赵营长给我使了个眼色。
“你动手打了吗?”他问。
他是为我好,但当着这么多弟兄,我不能说谎话。
“我打过几下。”我说。
赵营长叹气,就不再说什么,吩咐手下把穷酸书生抬出去。
我知道,我完蛋了。
可这也没什么,如尘都被他们枪毙了,何况我。
反正我早晚得被他们枪毙,出头替弟兄们背个锅,也没什么。
天刚黑,赵营长就来提我,说是县长要审我。
他一副无可奈何,多保重的样子。
我知道,我的大限快到了。
出了命案,总得有人要负责,而县长只提审我一个,这说明,负责任的那个人是我。
也没什么。
我给牢里的弟兄们道别。没准儿,我是回不来了,说不定,审完就会被毙。
赵营长也没有催我,他大概也以为,这是我最后的告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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