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08-10 12:56:11
第十二章 阴郁
1.
天黑之后,张旭升拎着文件包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在一个十字路口横穿人行道时逼停了三辆私家车,一个司机探出脑袋,扯嗓吼道:“喂!你他爹不想活了吗?”
张旭升不予理睬,似乎什么都没听到,继续向马路对面走去,又逼停了反方向驶来的一辆洒水车。
齐兮兮发来短信问他是否回家吃饭,他只回了两个字:不回。
橘子路中段有一家爆炒小龙虾,光头老板与城管交好,因此每晚七点过后便可在人行道一侧支起摊位,火红的小龙虾在锅中不断翻炒,妙香的辣味儿顷刻引来无数食客。张旭升是老主顾,刚在圆桌前坐定,老板便问:“怎么样?今天照旧?”
“照旧!”张旭升想了想又说,“再来一扎啤酒。”
“怎么了?”老板被锅边的烈焰灼得迷眼,“遇见烦心事儿啦?平时没见你喝酒啊?”
“想喝一点儿。”
“好。”
光头老板用毛巾蹭去额头的汗,转头给自己的年轻徒弟说:“小巩,给你张哥两瓶儿酒。”
“要一扎!”张旭升说。
“干嘛呀?要往醉里喝呀?”老板问。
张旭升笑说:“你不得陪我喝两杯啊?”
“成,给你张哥上一扎。”
吃吃喝喝的,张旭升似乎感觉齐兮兮就坐在自己对面,于是将一杯酒推过去,笑着说:“老婆啊,喝一杯?不喝呀?干嘛不喝?想吃小龙虾呀?来,我给你剥虾壳。”张旭升拿起一只小龙虾,一边剥一边说,“老婆,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那你说呀?你告诉我呀?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你不好没让你过几天好日子,可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张旭升泪眼迷离:“好,想离婚是吧?我要是不愿意呢?开玩笑啦,只要你说,我会放你走的。只要你幸福、我怎么都能过!”
迷迷糊糊中,张旭升听到邻桌的一男一女吵了起来,女人指着男的说:“你不是人,我陪了你九年,九年啊!从二十一到三十岁,我照顾你的生活,支持你的事业,你还想怎么样?昂?现在有钱了就不要我了?嫌我年纪大了?感觉我没内涵没文化了?你过去没钱的时候怎么不说呢?你一事无成的时候怎么就没嫌弃我呢?”
男人皱眉道:“你先坐下好不好?大庭广众你不觉得丢人吗?”
“我不!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你跟那个贱女人到底想干嘛?”
“我说了,我们要结婚,你还想听我说多少遍?”
“好,你们结,你们结吧。”女人含泪道,“我祝你们幸福”
“难道咱们就不能好聚好散吗?”
“好聚好散?”女人哈哈大笑起来,“好聚好散,九年前你说要爱我一辈子,这才九年就成了好聚好散?你们男人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是真话?”
“莉莉,那时候我们都年轻,谁能想一辈子会这么长?”
“你爱过我吗?”
“没有,也许从来没有,还是那句话,那时候我们都年轻,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爱情。”
日期:2018-08-10 12:57:16
“看过,很不错的悬疑剧,难道是他编的?”
“没错,他现在很有名的。不过九年前他躲在我的出租屋里写剧本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支持他,包括他的家人。”
“是你在支持他。”
“没错,大概五年前他因为《警号W的男人》声名鹊起,挣钱突然变成了很容易的事情。他的父母尝到甜头,立马换了态度,过去从不敢向别人提起儿子是做什么的,后来见人就说。三年前他认识了一个女演员,他的父母非常支持他们在一起,虽然他们都知道我付出了许多,但那又怎样呢?他成了知名编剧,而我仍旧在超市里干着促销酸奶的工作。”
“你不应该把支票撕掉。”
“有什么用呢?我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了他,现在我什么都没了,除了明天,我一无所有。”
“明天!”张旭升说,“你还有明天,我连明天都没了。”
“为什么?”
“不敢想,没有她的日子,估计跟死了差不多。”
“谁?您的女朋友吗?”
“我妻子。”张旭升两眼发直。
“她怎么了?得病了?”
“总之她快要离开我了。”张旭升举起酒瓶吹了起来,啤酒沫顺嘴角流向脖颈,“你比我强,最起码知道这编剧是人渣,不值得留恋。我不一样,我知道我妻子是爱我的,但她就要离开我了。”
“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既然她爱你,为什么还要离开你呢?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你总要问清楚吧?至少你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不敢问。”
“那你就这样目送她离开吗?”
“还能怎么办?”张旭升满脸苦笑,“无能为力啦。”
“哥,假如我没猜错的话,你老婆、应该是出轨了吧?”
张旭升摇头道:“没有,她不会出轨的,我相信她。”
“你们有孩子吗?”
“还没有。”
“生个孩子吧!也许生个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旭升哆哆嗦嗦地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眉眼低垂道:“生孩子?这能有什么用?你想让我用孩子束缚她,这有什么意思?”
“你总得去试一试呀?就算不成功,你也得试一试,否则你要后悔一辈子。”
张旭升回家的时候,脚底下直打趔趄,在一个树坑里吐了半天才清醒了一些。他想起齐兮兮说过:“喝酒难受了要喝酸奶,那样会舒服一点儿。”
想起这句话,张旭升的心如刀割,他在马路牙子上坐下来,望着空荡荡的街面,但凡有车辆呼啸而过,他便会大喊:“你给我回来!”
正当张旭升掩面痛哭时,突然听到一个女人说:“你怎么喝成这样了?”
他抬头一看,竟是齐兮兮。
张旭升连忙擦去眼角的泪花,笑道:“那个、你怎么来了?”
“我打电话到你办公室,他们说你早走了。我估计你去吃小龙虾了,等我赶到,光头老板说你刚走,还喝得醉醺醺的。”齐兮兮蹲下身子,莞尔一笑,“老公,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没有,没什么。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你到底怎么了?”
“让我抱抱你。”
齐兮兮露出一个古灵精怪的微笑,歪着脑袋,眨着雪亮的大眼睛说:“你别哭了我就让你抱。”
日期:2018-08-10 15:04:02
(这是554楼,刚才又被吞了,无语。)
张旭升拍了拍男人后脑勺,笑说:“哎!兄弟,放屁呢?提上裤子不认账了?”
男人立马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一脸怒色,仰面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张旭升喝道:“你他娘谁啊?我们之间的事儿你管得着吗?”
张旭升一把拽起男人的领子,女人连忙握起张旭升的胳膊说:“大哥,我们的事儿您就别管了。”
“妹妹,好好儿站着,哥哥替你出这口气。”
“你给我放手,听见没?”男人大喊。
“兄弟,你他娘到底是不是男人?你先说是不是人?”张旭升问。
“你给我放手,再不放我报警啦!”
“看你人模人样的,你到底干嘛的?”
“放手!你给我放开!”
张旭升用手指了指女人,说:“这女人陪了你九年?九年,用天算三千多天吧?你知道这三千多天对于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她把最好的年纪都献给了你这个人渣。”
男人掏出电话,被张旭升一把夺下:“你还想打110?你有脸吗?你有脸吗?桌上是奔驰车的钥匙吧?小子,有钱了?出人头地了?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你说说老天爷怎么尽让你们这些王八蛋一夜暴富呢?穷的时候像孙子,一有钱恨不得当祖宗。我问你,这女人亏待过你吗?背着你找过人吗?她这么爱你,你还想怎么样?”
“可我不爱她,我不爱她!”
张旭升怒吼道:“那你他娘早干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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