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除了吴长林,还没有谁和王友罗有血海深仇,也要重点查。
整个会议下来,唯一没说话的,就是张医生了,他最后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死亡时间范围缩短,大概率是在2点35至3点25。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也就是说,张医生用他的专业知识,分析判断,推算,已经把王友罗的死亡时间锁定到了极致。
我更简单粗暴,就取中间值,假定王友罗死亡时间,深夜三点钟。
一天半之后,雇凶和其他仇人行凶的可能也进一步被排除。
也就是说,还剩下一个吴长凤。这是一个我最不愿看到的结果,但又是我一直以来,凭借“直觉”,始终没有排除的一种可能。
日期:2017-11-06 19:44:03
王华找来了地图,吴长凤镇上到王友罗的别墅,直线距离大约70公里。假设3点杀人,6点半出现在镇上农贸市场。推着板车从她家到镇上市场,大概需要1个小时。这么算下来,她从王友罗住处赶回家,只有2个半小时。
如果开车,走50公里高速,再走20公里国道,路况良好的话,一个小时到80分钟,应该没有问题。
这样一来,吴长凤还得有个会开车的帮手。不然在两个半小时的时间里,她怎么跨越70公里的距离?
王华说:“你这脑洞开得有点大。”
吴长林一个多月前回去看过他姐姐,给小外甥女买了很多吃的,玩的,还有美羊羊。那个时间点他已经跟江怀怜好上了,所以不排除他将自己的计划有意无意透露给姐姐。姐弟间,有些话也许不用说明,对方就能感受到。姐姐如果得知吴长林准备下手,以她沉默寡言的性格,有可能挡在弟弟前面。
问题是,两个半小时怎么搞定70公里的距离,这还暂且不论她是怎么样先从前家里到市区的。
接下来庞杂的走访和摸排工作又开始了。我和王华驻扎在吴长凤所在镇上的派出所里,对和她有交集的人群,进行暗访。对她近期的日常生活,安排当地民警进行一定程度的监视和观察,对当年王吴两家的事情以及王友罗在当地的事迹进行收集整理。
当然,我们对外的理由是,调查王友罗在当地还有没有跟谁结仇。
不能让老乡觉察到我们的重点对象是吴长凤,以防有人走漏风声给吴长凤。但是接下来的调查让我意识到,以上担心纯属多余
这个平原小镇村民大多还算质朴,对我和王华这两个同样质朴的刑警同志,还算尊敬。我和王华在市区里做排查的时候,只要是便装,就经常碰到脾气不小的人。
“你说你是丨警丨察,你证件呢?”
“谁知道你证件是不是在地摊上花十块钱办的?”
“丨警丨察就了不起?这是法治社会,你警号多少?我要投诉你。”
村民好说话,但是往往东扯西拉。有个大嫂得知我们是市里来的,异常热情,把她知道的传闻,全讲了一遍,还要杀鸡留我们吃饭,最后才讲出了不情之请,他有个儿子,脑子有点不好使,看我们公丨安丨局有没有看门放哨的工作给他安排一个,算是照顾困难群众。
我跟王华有点哭笑不得。
一番走访排查下来,结论是,吴长凤跟任何人都没有深入交流,没有朋友,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抗拒外来者的任何亲近。隔壁邻里,也只有极少言语上的交流。
年少时受到的打击,让她不再相信任何人。
这里的民风就是这样,流言蜚语,嚼舌头,看热闹的,不在少数。加上王友罗当年在这里的地位,强弱差距太大,即便有人对吴家抱有同情的,也只能做到不开口而已。
姐弟俩的妈妈曾小翠长得漂亮,死得却不清不白。恶毒者可以把她说成有图谋的荡*,把吴长林吴长凤说成她和王友罗的野种;公正一点或者说喜欢和稀泥的,就说些废话,认为双方都有错。也有心怀同情,站在弱者一方的,态度激烈,认为王友罗长期霸占**曾小翠,后为了前程,又勒死了她,并且制造了她上吊死亡的假象。
姐弟俩在这样的处境里,上学,成长。姐姐哑了,弟弟却油滑了。
吴长林上初中后就有意跟那些混社会的学生为伍,走了不同的路。
日期:2017-11-06 20:36:47
最后的结论是:吴长凤不会开机动车,没有机动车,也不大可能有开机动车的朋友。并且她连农村常见的电动车都没有。而且她是万事不求人,都是自己咬牙干。
镇上派出所民警观察这几天,带来的消息是,吴长凤生活非常规律。早起,准备酱菜,出摊,6点半到镇上市场,10点收摊,11点回家,午睡,起床,洗衣,干杂活,做酱菜,带孩子,做饭,早早睡觉。然后重复又一天,小孩也比同年龄的安静太多。
一筹莫展。最后王华跟张伟打了电话,说要问问他的意见,他认为张伟和吴长凤在不爱说话这一方面,相似度太高。
张伟沉默半天,问了一句:“她家有自行车吗?”
自行车一晚上骑行140公里?中间还杀个人?我只大概这么一想,就脊背冒汗。
当晚皓月当空,我跟王华跨上自行车,骑行在江汉平原的国道上。我体力还行,老王骑二十公里就完全不行,得停下来歇。时间?一个小时17分钟。就算我们长久没骑了,但是刚上车还是有一探究竟的冲劲加成的。所以这个速度可做参考。
吴长凤只是个黑瘦黑瘦的女子,按这个15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骑完140公里也需要九个半小时。这还得中途不休息,还算的是直线距离,有的路段黑灯瞎火的,而且国道也不是一条直线通到市区,路线一旦出现偏差,耗费时间就要增加很多。而且骑9个小时,耗费的体能惊人,我这样骑下去,70公里估计就得瘫下。
但是后来的调查让我跟王华都沉默了。吴长凤家里有一辆自行车,镇上买的。车子买了有一年多。
车店的老板认得吴长凤,说镇上卖酱菜的哑巴姑娘,我当然晓得。当时她进来,不到十分钟,就买了这辆最贵的。老板说,自行车生意很差,现在基本都是电动车了,你看我主要卖电动车,那辆自行车是早前进的存货,没想到她真的会买,我也是折本给她的,她是可怜人,我不能坑她,给她推荐电动车,好说歹说,她都不要。
后来,国道摄像头监控录像里大海捞针,找到了这辆自行车,还有车上那个黑瘦单薄的女子。
当我们把这些关键证据告知吴长林的时候。他彻底崩溃。
他打电话给吴长凤:“姐姐!”
一喊出口,就绝望地哭了起来。
最后吴长凤自首了。这是我们能期待的,稍好一点的结局。
一年多前,吴长林就发现了王友罗的这个住处。这里更适合下手。他含糊其词,大致跟姐姐讲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吴长凤就变成了一个深夜里的骑士,骑着自行车,在这个平原的黑夜中坚忍前行。一次次的摸索,找准了路线。跟黑夜成为了朋友。
等到弟弟一个多月前,有点像是来告别时,她知道,要下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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