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养我的三姐妹:重庆小女人》
第12节作者:
殷雄不打伞 的确如此。当吴璐吴双苦中作乐、自强不屈的这段黄金岁月,吴霞却在她舅舅的庇护下,成长得无忧无虑。当然,这也是相对的。她生活在流浪的养蜂人中间,虽然丰衣足食,但随遇而安的环境,无时不刻的奔波跋涉,让她痛并快乐着。此外,还有件事情困扰着她,那就是——读书。我说过,吴霞是一个林黛玉式的美人,多愁善感是需要建立在四书五经之上的,特别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从课堂的期待从内急演变成了不可遏制的思念。但在吴舅舅看来,女孩子只要够贤惠、懂礼节、识道理就行了,书完全没有读的必要,尤其是当他们还居无定所的时候。于是,在吴霞九岁生日的那天,她终于固执了自己要读书的观点。当时有七八个养蜂人在聚餐,吴舅舅喝得有些醉了,吴霞突然的怒吼破损了他的尊严,他便学着父亲的样子,给了吴霞两耳光。
当时,吴霞哭了半晌,之后就没有再说话。到了第二日清晨,酒醒后的吴舅舅意识到自己的卤莽,又想到这孩子的可怜,便拉下脸皮准备道歉。结果才发现,吴霞不见了。这可急坏了他们,要知道,他们当时正在青海一片花海中放蜂,附近几十里都没有人家,这姑娘会去哪里?
吴霞告诉我,她是打算徒劳回家,找到她姐姐吴璐,然后去念书。但她错估了自己与家的距离,她误以为所有的跋涉都是朝发夕至,她梦想着早晨踏上那条土路,晚上就能在彼端看到自己的姐妹。实际上,当碰到第一条岔路口时,她就犹豫彷徨了。但内心的渴望在激励着她,她捡了一块带尖的石头,用力在地上一旋,石头的尖锐指向西南方,她就大胆地走了下去。
也不知选择了多少条岔路,她饥渴难耐,她孤独害怕,她风花雪夜的心灵里突然意识到:有种东西远比梦想重要,那就是——生存。于是,她原途返回,她想要喝蜂蜜,她想要睡蜂箱,她想要给舅舅认错,告诉舅舅她不读书了,她愿意做他们要她做的一切。
然而,一切已经迟了,吴霞迷了路。
第二十六章:辛酸谁人知
天不久便黑下来,吴霞绝望的蜷缩在道路旁,捂着小脸嘤嘤哭泣。那是她第一次与困厄的命运狭路相逢,她试图用大声呼喊去战斗,但结果却以她过早的昏厥而草草收场。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等她从疲沓的昏睡中睁开眼,吴霞看到了温暖的电筒光束,看了满脸焦急的吴舅舅,她高兴感动得泪流满面。
没有办法,等蜜蜂忙碌完了那个花季,舅舅送她回了四川老家,九岁的吴霞终于如愿以偿地念上了小学一年级。而这时的吴璐与吴双,经过一年多的风吹雨打,已经坚强得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当身穿连衣裙、脚踏红凉鞋的吴霞迈入那阔别六年的家,她惊奇地发现,曾经死气沉沉的小屋俨然已是生机勃勃的动物天堂。而她的姐姐妹妹,衣裳破烂但却干净,正游刃有余地穿行在猪粪兔屎之间。要说这时候,吴家已被吴璐把持得相当可观,她们的兔子增至了43只,那拨母鸡每天也能供应7、8只鸡蛋,而肥猪们则已经可以吃上镇里赊欠的饲料。
艰难的岁月暂告段落,重逢后的姐妹仨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寒碜却又知足。直到吴璐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免学费;吴霞学会了勤俭节约,并直接跳至了小学四年级;八岁的吴双成绩优秀,在家里几乎已能独挡一面。就在生活貌似柳暗花明之际,新的坎坷又爬上了日程。
吴霞割兔草的时候,遇到一根小红蛇,吓得她一个趔趄从山坡上滚下去,撞到了坡下坚硬的石头,登时昏迷不醒。被人发现时,她头上鲜血淋淋,全身爬满了蚂蚁,大家都认为没救了。但闻讯赶来的吴璐没有放弃,她当场哭求两位健壮的农民,让他们送她妹妹去医院。那两人帮了忙,吴璐拉着吴双,来到镇卫生所。大概止了下血,又来了辆救护车,直接把她们送到市里的一家医院。医院比较牛逼,抢救非常及时,吴霞平安脱险。然而,医院并不可能免费救人,传吴璐,先交钱,再进行下一步康复治疗,其中包括矫正吴霞严重骨折的腿。
没有钱,吴璐想先欠着,他们说不行,医院又不是红十字会。再哀求交涉,院方最后说,之前的费用不收了,但这输完这瓶液,立马走人。吴璐还是不干,她不希望治疗半途而废,她需要一个身体完美的吴霞。然后,医院内便出现了揪心的一幕,两个衣衫破旧,满脸泥土的大小女孩,哭泣着、无助而又悲伤地跪在了院长办公室。那正值中年的院长有些恼火,但在众目睽睽下不便发作,便说:“快起来,快起来,一切都可以商量。”
商量的结果是,医院给吴璐三天筹钱的时间,这三天内的吴霞可以住在病房,接受保守的疗养。此外,年仅八岁的吴双做为押金与保姆的双重身份,陪她二姐留在医院。
谈妥条件之后,吴璐当天黄昏来到镇上,找到三个贩猪、贩鸡、贩兔的小贩,连夜把他们带回家,卖掉了与她相依为命的所有家畜,还有那两头半大的仔猪。这当然还不够,她就挨家挨户的去借,但人们都不愿意往这无底洞中扔钱,唯有几个善心的,也就拿出个三五八十,算是送走了瘟神。实在迫不得已,她吴璐狠了狠心,去找到村长,说要卖房子。村长劝了劝,无效,便真的帮她四处打听。然后竟以3000块的价格,把屋子卖给了村尾的夏麻子——她们后来才知道,夏麻子并非打算住这“鬼屋”,原来他是趁火打劫地把房子买下来,然后改造了七八个猪圈羊圈鸡栏鸭栏,东施效颦地搞起了畜牧业。但还要差一些,吴璐又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甚至包括前几天她刚从镇上买回来的二十斤小麦……
总之,当吴霞康复出院,除了医院退还的300块钱,她们已经一无所有。夏麻子催了几次之后,她们带上并不值钱的衣物,搬进了一间从哑巴手中租来的渔棚。白天,吴璐去拾荒、摸螺蛳;吴双拾花生、捡蘑菇;晚上,吴霞熬好一锅稀饭,喝得三姐妹眼泪汪汪。吴霞的学校组织了次募捐,共有两百多块钱,在那时已经算很多。之前有邻里隔三岔五地送些馒头、红薯、大米,但时间久了,他们开始漠然于她们天生的可怜。
当人们渐次习惯三姐妹贫穷的时候,几乎是一夜之间,她们消逝于儿时的村庄。
第二十七章:天才的妙计
从达州到重庆,坐最慢的火车不过10来小时,但吴氏三姐妹走完这条路,却用了将近两个月。根据的吴双回忆,她们是沿着那些冰冷的铁路,沿途拾荒、徒步来到的重庆。按照吴霞的说法,她们如此自讨苦吃的原因,无非有三。第一,相对昂贵的火车费,令囊中羞涩的她们望尘莫及;第二,拾垃圾的收入,除了能够支付她们的日常开销,还可以在抵达陌生的重庆后,租一间便宜的房子。第三,吴璐是想通过长途跋涉的艰难,让她的妹妹们提前适应残酷的流浪生涯。
真是难以想象,当时年仅8、11、15岁的三个小姑娘,到底拥有什么样的毅力、勇气以及幸运,才能走完这段不可思议的魔鬼征途。虽然你我无法相信,但不管如何,神奇的她们的确是完好无损地来到重庆,而且身上还多了两百多块钱……
我心潮澎湃地认真倾听,两姐妹也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直说到她们在北碚租下每月50元的小屋,吴璐在中介所找到第一份工作时,旁听的吴霞突然咳了咳,叙述的吴双也就戛然而止。我迫不急待地追问:“他们介绍了什么工作?璐姐住在哪儿?你们不用读书吗?”不料对“辛酸史”滔滔不绝的吴双,却突然对“这个隐私”守口如瓶,只听她与吴霞默契地配合道:“我也好困,时间不早了吧,睡觉,睡觉。”我还想追根究底,吴双有些不耐烦地说了句:“花二哥,你很喜欢打听别人难过的事,啊?”
于是只得作罢,叹了口气,把好奇与同情埋藏于蓬松的棉被。但根本无法入睡,脑海里全是对吴氏三姐妹成长路线的假想。特别是正值豆蔻年华的吴璐,她这十年里到底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罪,才能让贫穷、卑微、柔弱的她们,蜕变得如此富裕、高贵、坚强?想着想着,我的心又抽搐起来——现在已是深夜11点,她是不是正在那乱伦老头的胯下,饱受身心摧残之苦?她会难受吗?她会流泪吗?会,绝对会,我肯定。但我又能做什么呢?阻止她?拯救她?这么晚了,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只要吴璐懂得哭泣,一切都还来得及。起身下楼,大厅里有个值班的服务生,正伏在柜台前打酣。我摇醒她,问有没有手机,她揉揉睡眼,说:“手机没有,小灵通行不行?”我说也好,借用一下,谢谢。出乎意料的却是,电话瞬间便接通了。是吴璐,她似乎醉了。我没有说话,她飘忽不定地问:“我是吴璐,您哪……”没等她说完,我提粗了嗓子问:“喂——喂——你说话啊,喂——怎么没有声音,喂——先挂了啊,我重打。”然后再拨,不管她在那边说什么,这边顾自抱怨道:“喂——喂——还是听不到,喂——喂——哎呀,你换个手机说嘛!喂——喂——急事,你妹……”
挂断电话,果不其然,一个陌生号码拨了回来。刚接下电话,就听到吴璐焦急万分的询问:“喂,喂,我是吴璐,我妹妹,谁,谁出什么事了?”还是假装听不见,我在这边继续装傻:“喂——喂,搞什么,你说话撒,喂——喂,再数十声不说话,老子不管这事了啊!十、九、八……”吴璐都快急哭了,对着话筒狂声呼喊:“喂,喂,我在说啊,你说吧我听得见,你说,你说,是小霞还是小双……喂,喂,你别挂啊,呜呜呜,求你,你别挂啊……”于心不忍,但数到“零”时,我还是假装破骂一句,合起了小灵通。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吴璐拨响了我的手机,任它歌唱了三次,我没接。相信随后她又拨了吴霞与吴双的电话,但所幸之前聊天时,我们已经相约调好闹钟,然后集体关机。又等了三分钟,小灵通收到一条短信,说:“可能是您的听筒出了问题,能换个电话给我打吗?或者短信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苦笑置之,马上回复电话,还是假装听不见,慢腾腾地说:“喂——喂,难道是我小灵通出了问题?喂——喂,这儿没有其它电话啊!喂——喂,你带两万过来摆平吧,得赔偿啊……”
扯这些话的时候,吴璐在那边“啊”了一下,我终于听到了那个老男人的声音,他说:“别信,我估计是个骗子。”但吴璐却坚定地认为:“不,不,他们的电话都打不通,肯定是出事了,我要过去……”老男人有些失落,问:“那——”吴璐说:“改天,行吗?”老男人郁闷道:“真打兴!”后又勉强地问:“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吴璐说:“算了吧,你去不合适,我找小杨他们,他们能帮我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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