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停住，手一指：“那个东西，扯出来看一下。”
　　我低头一看，柜子右下的地面露出一小截东西，像是两根牙签。
　　我伸手一扯，竟然是两根棉签，棉花头死死粘在一起。
　　“拿来。”老眼伸手。

　　我递过去，老眼接过，看了看，放在鼻子底下“忽忽”一嗅。
　　“啥味道？”我问。
　　“好像是……”老眼又嗅了嗅：“硼酸水。”
　　“硼酸水？”这个我听说过：“医院消毒用的？”
　　“差不多。”老眼放下棉签，伸手一拉，拉开另外一扇柜门，一股霉臭冲鼻，里面空空荡荡，除了耗子屎蟑螂屎，就只有那圈电缆。
　　“喂！”他朝柜子底部一指：“你蹲下去摸一下底下。”
　　“摸底下干啥？”
　　“你摸嘛。”
　　“你咋不摸？”我蹲下去。
　　“老寒腿，蹲不下去了。”老眼拍我肩膀：“快点。不早了，两下看了回去了。”
　　我没办法，右手小心翼翼伸到柜子底下的缝隙中，很阴冷，到处都是蜘蛛网，只有忍住，来回一摸。
　　突然，我头皮一麻：
　　我好像……摸到一只人手。

　　日期：2017-12-20 11:46:27
　　那东西软绵绵，冷冰冰的，竟然像一只死人手！
　　“哇！”我尖叫一声，飞速缩回手。
　　“咋了？”老眼也吓一跳。
　　“有只人手！”
　　“人手？”老眼明显不信，埋下头去看，看了几下看不见，左手一伸，探到柜子底部。
　　“那儿！那儿！”我朝柜子中部一指。
　　老眼左手慢慢朝中部移过去，突然停住，看他样子，应该摸到了！
　　我顿时屏住呼吸。
　　只见他嘴巴张开，双眼无神，左胳膊微微晃动，似乎在用手掌在感知那只“人手”。
　　“摸到没有？”我忍不住问。
　　“摸到了。”
　　“是不是……人手？”
　　“好像……是。”
　　“真是？”我心头一紧。
　　“是——”老眼左胳膊一动，缓缓扯出来：“——是你妈的个穿花！”
　　话音未落，他左手已经露出来，只见他手上死死捏住一团东西，有几根“手指”，浅黄色，不住晃悠，原来是一只塑料手套。

　　“我操！”我不由一阵尴尬。
　　“你咋个胆子小成这副模样？”老眼笑嘻嘻损我：“看来这几年操练少了。”
　　我赶紧强辩：“是摸起来像人手嘛。”
　　老眼不理我，把手套展开，看了几眼，又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脸色微微一变：“有医生来过。”

　　“医生？”我没听懂。
　　“嗯。这种手套我晓得，是那种一次性医用手套。”
　　我不由纳闷：“医用手套？你的意思，有医生到过这间屋子？”
　　“有医生不奇怪。”老眼把手套捏成一坨：“关键是，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
　　“不好说啊。”老眼从皮夹克内袋里摸出一个透明塑料袋，把手套，那两根棉签，还有那小截“纸袱”的残片全部装进去。
　　“差不多了。走。”
　　“不看了？”

　　“走。”
　　他抬腿就走，我只好跟上，不经意朝左边看了一眼，一下看到那幅地图，不由一愣。
　　“等一下。”
　　“怎么？”他转过头。
　　我没回答，走到地图跟前，一看，一眼就看到左边出现一个小圆圈，是“县”的标志，旁边有三个大红字“石棉”。右边也有个小圆圈，是“代家沟”所属的XX县，中间用铅笔画了很多线条，还做了一些记号，旁边还有几个某某“建筑队”的座机号，看来都是砖厂以前的业务。
　　老眼也走过来：“怎么？”
　　我喜道：“这个东西值钱啊。是这一带的行政地图。比例尺1:450000，是本地地图出版社出的，其他地方根本买不到。我有个朋友卖过同样一幅，好像是宜宾哪个县附近的行政地图，他收成十块钱，卖了三百多。”
　　“这么值钱？”老眼点点头，笑嘻嘻道：“那就扯下来，到时候卖了钱一家一半。”
　　日期：2017-12-20 11:52:29
　　回到水电站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路上我跟老眼一直在商量，主要讨论那个奇怪的“瘦白脸”，我又问了那个问题，说你刚才看见他脸上出现什么了，怎么做出很惊讶的样子，老眼回忆半天，最后摇摇头还是那句话，说，说不清楚，总觉得他左脸跟右脸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叫他具体形容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我就问，那，那堆“纸袱”是不是他之前烧的？
　　老眼想了一阵，摇摇头，说这个说不准，但是此人出现在那间屋子里，还正好蹲在那个位置，绝对有原因，等会儿回去找老邱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人，现在陶人被那眼镜女“盗走”了，合同第一款基本没戏，只有把工作重心放在第二款。
　　回到厂房，老邱还在上班，他说现在没时间，等会儿中午吃饭的时候再找人打听。
　　没办法，只好等。
　　也不敢到处走，怕人问起，老邱那边不好交代，就跑到厂外面找了个地方坐着，一边看大坝施工，一边抽烟。

　　这一等就等到下午一点四十，我都饿得发慌了，这时老邱急匆匆走出来，提了两袋盒饭，说你们先吃，吃完说事。
　　我就风卷残云，三分钟不到就把盒饭吃的精光，老眼则细嚼慢咽，吃了大半，不吃了。
　　老眼就问老邱，情况怎么样？
　　老邱还是苦着脸，说问出一个情况，大前天那尊无头陶人是被几个防疫站的搬到砖厂去了。
　　防疫站！

　　我跟老眼对望一眼。
　　老眼就问，哪儿的防疫站？
　　老邱说，这个就不清楚，一般来说只有县一级才有这种部门，水电站周围好几个县，你们真想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一个去查。
　　老眼点点头，问，防疫站的怎么会对这种陶人感兴趣？没道理呀，你说是考古所还说得通。
　　老邱说，这他就不清楚，据说大前天“代家沟”突然来了三个人，好像是二男一女，因为当时陶人挖出来后就一直丢在河边，跟淤泥堆在一起，之前也没人对那东西感兴趣，都是工人，对那些陶啊瓷啊的东西都没兴趣，结果说那三个人就把陶人搬到一个翻斗车上，往砖厂运，有人就问，他们就说是防疫站的，后来据说东西就运到了砖厂一间屋子里面，然后有人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说那三个人搬运陶人的时候都穿着白大褂，戴上手套，口罩，就像运一个传染病人一般，反正很慎重，至于之后东西丢那儿他们干了什么，就没人知道，可能是想研究什么东西吧，反正都搞不懂，也没人去追究。

　　老眼点点头，问，那，那三个人之后又来过吗？
　　老邱想了想，摇头，说，不知道，也没问。
　　老眼摸出笔记本，记了一阵。
　　记录完，抬起头：“对了，刚才我们在那个砖厂看到一个人应该也是你们水电站的，鬼鬼祟祟的，你知不知道是谁？”
　　“我们电站的？”老邱摇头：“不知道。”

　　过了数秒，他像想起什么，问：“那人多大年纪？啥样子？”
　　“三十六七岁吧，比我高半个头。”老眼比划了一下：“瘦筋筋的，脸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