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7-2-7 23:40:14
(23)
胆敢持枪拒捕,打伤两名公丨安丨干警,案犯简直胆大包天,形势严峻,关系着公丨安丨机关在百姓心目中的声誉,这起案件是对全市公丨安丨干警的一次重大挑战。
市局重案大队当天已接手此案,青武分局也抽调刑侦骨干全力配合。
市局物证科连夜赶到案发现场,对“隆盛”内部及其案犯逃窜的路线又进行了多次详细的勘察,找到五四式手枪弹壳多枚,并提取了墙头上的血迹。
所有侦查工作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青武分局预审室里,空气有些凝固,四周的白墙很脏,黑一道,灰一道,象淘气小孩的脸,顶上的那盏灯也亮得有些过头,照得人晕乎乎的。
小卖部老板被吊在窗户栏杆上,身体感觉拉长了好多,他双脚不能完全挨地,只能脚尖踮着,每隔一会儿就喘着粗气,时不时地还向上翻白眼。
对面的几个丨警丨察直勾勾的看着他,仿佛在欣赏着,又好像在等待着。半天过去了,小老板依旧重复着开始的几句话。
“说!那人是谁???”
“大哥,我真的没见过他,他是第一次到我这儿!”
“放你妈狗屁,其他人都说你认识他!妈的比,老子看你胆子比天大,敢收容持枪重犯,还敢参与袭警!”一名干警大声咆哮着,
“大哥啊!你可不能冤枉人啊!聚赌我承认,可开枪打丨警丨察,你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谁说的,你把他叫来,和我当面对质啊!”
“你少捂着明白装糊涂,痛快的说清楚!你应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吧!”
“大哥!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以前,从没见过他!打死我都没用。”吊得时间太长,小卖部老板脸有些扭曲了。
一个丨警丨察走下座位,对着小老板的软肋就是一拳:“叫你嘴硬!”
小老板“哇”的一声,贴到了后面的墙上,身子发软,向下溜,手腕被手铐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说话,别装死鸡!”那丨警丨察又要动手,被另外的同事劝住了。
这时,预审科的门开了,科长走了进来,和里面审问的几个下属对了一下眼色,示意大家都出去。
预审室里就剩下科长和小老板两人之后,科长把小老板从窗户上放了下来,又搬了把板凳让他做下,小老板一脸无辜的望着他,像是看到了救星。
科长点了根烟,塞到了小老板嘴里,又有力的拍了拍他的脸,语重心长:“你啊!说你什么好呢?干嘛非得受这个罪呢?按道理,你大不了就是个聚赌而已,关几天,罚点钱就可以出去了。只有你把知道的说出来,不就完了吗?那人是谁?”
小老板也平静了一下自己,吸了口烟,看着科长说:“政府!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个设局的人,靠“抽水”赚点辛苦钱,那管客人是干什么的,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我也不可能都知道底细吧!”
科长没说话,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知道他后面还有话。果然,小老板继续说:“不过,来我这的都是熟人带的,外人根本不知道。”
“那这人是谁带来的?”
“是以前和我一个厂的保安,叫刘乔,外号蕉吧,不过,今晚好像没见他。”
“他来过几次?”
“这是第两次,前一次,是他和蕉吧一起来的,可昨晚,是他一个人来的,没见蕉吧。”
“那人是什么地方人?”
“不知道,他来也不说话,见面点个头,听他打过一次电话,好像是广东广西一带的。”
“那你知道刘乔住哪儿吗?”
“知道啊!”
“你带路,找到刘乔!算你立功!”科长眼睛一亮,一把拎起小老板向外面走去。
治安大队留下部分人继续审问那些赌徒以外,科长和几个心腹驱车赶往刘乔家里。
“科长,要通知重案大队吗?”一个伙计问着,
“不用了,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你们不许给我传出去。”
“明白了!”
可没想到,刘乔今天上午就离开了家,一直不见踪影。据他老婆说,他是接了一个电话走的,走的时候没说什么,只说要出差几天。
你说他一个保安,出什么差啊!?我问他,他也不说!谁知道这个挨千刀的,上哪儿鬼混去了!家也不管,孩子也不管!他老婆发着牢骚。
现在抓捕刘乔,成了案件的关键点。
可是,经过警方几天来的调查走访,这个叫“蕉吧”的男人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再没人见到他。
几天后,有人在一口废弃的枯井里发现了“蕉吧”刘乔的尸体,后脑一个洞,前额缺了一大块额骨,鲜血、碎骨和脑浆混在了一起,遮住了半张脸。估计是他在没有任何的防备下,被人从后面开枪毙命的。
根据弹痕鉴定,打死刘乔的和打伤两名公丨安丨干警的是同一把五四式手枪,但此时,这名悍匪早已化装成一个瘸腿的盲流,破衣烂衫,一脸污垢地登上了南下的火车,消逝在警方的视线里。
当他再次出现在W市时,已经是2000年的盛夏,一场更大的血雨腥风随着他的到来再次降临在W市。
街坊目睹了那一场街头抓捕之后,很是兴奋,和魏志斌谈论起来:“魏哥,当年抓你的时候,来了多少丨警丨察!?”
魏志斌笑了笑:“呵呵!早忘了!”他刻意回避着,年少轻狂,无知好斗的过去并不是值得炫耀的资本。
“你年轻的时候也这么猛吗?”街坊锲而不舍,
“哪儿能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呵呵!”魏志斌抬头看着大群便衣离去的方向,冥冥之中,让他想起了一个多年前的挚友。
夜已深,魏志斌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眼皮很重,可脑海却翻腾着……
夜凉如水,湿冷的空气中悬浮着无数细碎的水珠,待伸手去捕捉,却是一片虚空。
一对情侣漫步在一片空旷的江滩,阵阵浪花贴地卷来,待要靠近岸边,又迅速褪去,如此往复。借着岸边的点点渔火,依然可见那女孩的娇美容貌,白皙的皮肤水晶般细致,美丽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忧郁。
男人紧紧拥她入怀,吻过额头,吻过眼睛,最后停留在柔软的唇上,那女孩突然抽身而退,向远方跑去,男孩想去追,可每次快接近那女孩时,那女孩烟雾一样飘得更远,男孩急了想喊,却喊不出声,喉咙想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这时,那个女孩却停住了身形,窈窕的背影青春而可人,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和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江风吹的向后散开,像一只骄傲的白孔雀,还带有淡淡的清香,那男孩赶紧走快几步,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女孩的娇躯,可他却没有感到女孩的体温,身体冰凉而僵硬,那男孩正在奇怪,发现前胸有点湿湿的,用手一摸,啊!血!鲜红的血!这时才看到,女孩的后背不停的有血涌出来,白色的连衣裙已被血慢慢浸透,血象落在一张宣纸一样向外面慢慢染开。那男孩惊恐地叫了一声:“蓓蓓?!!你怎么啦??”那女孩没有回头,低声的哭泣起来,那男孩一把转过她的身子,却看到那女孩的娇美的容貌突然变的血肉模糊、伤痕累累……
“啊……”魏志斌再一次从梦中惊醒,这个噩梦已经浮现出许多次,每一次都像是发生在昨天。
魏志斌身上已经汗津津的,他连忙用凉水洗了洗,点燃一枝烟,平静了一下呼吸,空气中弥漫着烟雾,仿佛人的思绪也跟着飘了起来……
魏志斌87年高中没读完,帮同学打架被学校开除了。他拿一支削尖了的2B铅笔把对方的腮帮子捅了一个血窟窿。怕对方家长找上门,半个多月不敢回家,骗奶奶说学校放假,跑到一个同学家里住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同学之间感情深厚,工人阶级出身的家长也很通情达理,吃住都花不了什么钱,为了不让同学家长发现,每天上学时,魏志斌和那个同学一起背书包去学校,到学校门口了,同学上课去了,魏志斌就到外面闲逛。
一个偶然的机会,魏志斌认识了一个给他一生都带来变化的人——老曹,老曹比魏志斌大三岁,越战退伍兵,复员以后,找不到工作,整天游手好闲,情绪低落时就到处找人打架,因为出手够狠、够快,他很快就在当地劣迹青年中崭露头角,谁要是有个什么麻烦事,找到他,他二话不说,带人大打一通,把事给解决了。
那个年代,帮人办事,就靠得一个“义”字,也没什么“劳务费”,大家谈钱太俗,有好烟好酒就成,所以,魏志斌跟随他白天打架,晚上胡吃海喝,亲如手足。
89年那场风波过去以后,全国上下掀起了政治学习的高丨潮丨,国家把“改革开放、安定团结”的政治目标放在了首要位置,同时也把老百姓怨声载道的腐败问题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
“下海经商”一夜之间成为了那个年代的时尚,工农兵神圣而崇高的职业正慢慢褪去历史的光辉,闯海南,闯广东成了当时最热门的话题,大多数人都抱着“满地黄金”的心态盲目南下打工,具体有多少人因为南下发了大财,并没人统计过,但无数内陆女孩子沦落街头,靠出卖身子赚钱已经习以为常,以至于有了“海南有支黄色娘子军”的说法。
港台文化开始大规模冲击内地。迅速填补了中国人空虚已久的精神世界,“靡靡之音”回响在大街小巷,年轻人床头前的奖状早已换成了港台歌星和时髦美女。
中国人在短短的几年之内,就完成了五千年传统思想和意识的转变,经济至上的观念开始在大多数人心里生根发芽,靠拳头和暴力闯世界的黑道人物更是敏锐地捕捉到经济时代的气息,开始学会有组织、有计划的扩大自己的势力,开公司、办企业成了掩人耳目、混淆视听的最好手段,贿赂政府官员,拉拢执法机关的干部成为他们累积资本过程中的必备手段,一把把“保护伞”在他们血腥的背后遮挡住一片天。
转眼进入九十年代,也就是这一年,魏志斌认识自己一生中最爱的女人。认识她的那一天,魏志斌正好是22岁的生日。
那天,老曹带十几个弟兄在饭店里给魏志斌过生日,大家喝的酩酊大醉,有个兄弟喝高了,想找厕所,可他刚走到饭店前厅,就拉开拉链冲着墙撒尿,吓得服务员们到处乱跑。
饭店老板正好路过看到,没有多想,上前就是一耳光,“啪”的一声把那小子打醒了。
那兄弟定了定神,骂道:“操你妈的!敢打我?!”抡起身边的板凳就向老板砸了过去,老板一闪身,板凳顺着头皮飞了过去,“稀里啪啦”把后面的橱窗砸得粉碎,魏志斌和大家伙儿扭头一看,前厅已经打成一团,老曹一看是自己兄弟被打,一把掀倒饭桌,操起酒瓶就冲了过去,其他人也围了上来,那饭店老板一看这阵势,知道自己要吃亏,一边跑一边冲着后堂大声喊:“来人了!打人了,快去派出所!” 几个女服务员连忙跑出饭店找丨警丨察,后堂的几个厨师听见外面叫喊,也纷纷拿起菜刀、擀面仗出来帮忙。
魏志斌仗着自己人多,趁着酒性,正打的兴起,看着厨师们拎着刀出来,老曹和魏志斌眼睛里开始泛红,下手也不留情,两人是刀不离身,刀是都老曹退伍时自己锻造的,刀锋异常锋利,其他兄弟搬得搬椅子、拿得拿水管,四处冲了上来,一个胖厨子冲在最前面,离老曹最近,人没近身手就抬起,“唰”!对着老曹迎面就是一刀,老曹比起他的身形不知灵活多少倍,身子一侧,避开刀锋,同时,右手抄刀向胖厨子的肋下刺了过去,“噗”的一声,刀入身体,只露刀柄,拔出刀时,鲜血飞溅到二尺开外,那胖子哀叫一声弯下了腰,老曹抬膝向胖厨师的脸撞去,“啪”!胖子额头上开了口,大胖脸立刻被血染红,人却轰然倒下。
老曹拿衣服擦了擦刀上的血,冷笑一声,抬头正看其他人的战况,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从桌下冲出,顺势捡起胖子掉下的菜刀,向老曹砍来,老曹背对黑影,根本躲不了,眼看刀就要砍在老曹的头部,斜下里,另一个人大叫一声“闪开!”话音未到,老曹一下子被扑倒在地,“唰唰”两刀都被来人挡住,老曹翻身一看,拿刀偷袭他的正是那个老板,而魏志斌却倒在血泊中,老曹豹眼一睁,起身就打,那个老板还想反抗,被旁边的兄弟三下五除二打落菜刀,老曹一拳砸在他脸上,“咔嚓”鼻梁断了,人也一声惨叫倒了下去,老曹还想打,被其他人抱住,剩下的厨子和饭店员工树倒猢狲散,丢下一个破烂不堪的饭店跑了。
“曹哥,魏志斌伤势很重啊!快送医院吧!”有人叫了一声,老曹连忙掀起魏志斌背上的血色衬衣,只见他结实的脊背上已被两道十多公分的伤口撕开,背上那只活灵活现的虎纹,今天也失去了以往的风采,污浊不堪,惨不忍睹,白色的脂肪和暗红的肌肉向外翻卷,里面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血还在时急时缓的流淌着,老曹从柜台里拿出一瓶白酒,磕掉瓶头,把酒洒在魏志斌背上,魏志斌失血过多,本已有点神志不清,但当白酒碰到伤口时,他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又晕了过去,其他人也纷纷扯掉饭店的白窗帘布来给他包扎。
大家七手八脚把魏志斌扶到老曹的背上,老曹背着就走,本来其他人要跟着一起去,老曹说人多打眼,让其他人赶快散去,分头走,公丨安丨可能快到了,最后只带了两个兄弟帮把手,三个人一路小跑的消逝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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