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05-26 17:25:15
我至今依然记得,那天是农历腊月初八,天气阴沉沉的,不见一丝阳光。乡下的冬季是清闲快乐的,田里的农活已经结束,打工的人们如同大雁一般纷纷返乡归来。平日里人影稀疏的街道一夜之间变得热闹无比。年关将至,勤快的主妇早早地备下各种年货,人们互相串门,抓一把花生瓜子,聊一聊家长里短,一年的辛苦得到了回报,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久违的笑意。饭后,应外婆要求,我们搬了一张桌子去她房里,开始“码长城”。我在前面说过,外婆的三大爱好:讲故事、打牌和钓鱼。外婆虽然年事已高,但是耳聪目明,脑瓜活络,麻将、牌九样样精通。同村那些小她二三十岁的老太太,都没有她转得快,玩的溜,经常被她赢得口袋空空。我对她的这个技能非常佩服,我丝毫没有继承她的这一天赋,属于一窍不通的傻瓜型选手。外婆没办法亲自上场,只好在床上,头伸多长得坐着观战。即使这样,她也依旧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发表几句评论:“二丫头,你看你,怎么搞得,又点了个屁胡!”
屋内门窗紧关,空气密闭。又有很多人抽烟,不一会就烟雾袅袅,宛若仙境。我受不了了,觉得闷得无法呼吸,呛得咳出眼泪,便跑出去呆着。我爸看到了,和二舅商量:“二哥,你能不能让他们别抽了,这屋子呛得没法呆,老太太还在床上躺着呢!”
二舅听了半天没作声,又吞吐了几口烟雾,不以为然地说:“那又怎么了?她一个快死的人了?还有几天活头?这点呛都受不了?”
我爸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只得讪讪的保持沉默,不再说话。
日期:2018-05-26 17:50:16
约莫到了四点半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伴随着几声敷衍的犬吠,院子里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来人是我的表哥,我舅舅的儿子。他身高一米九五,皮肤白皙,长得是一表人才,目前是在省体工队当击剑运动员。
“阿奶,今天队里好不容易才准我一天假,我立刻就赶来看你了!”表哥大步流星,三步做两步地跨到阿奶房里,很快吸引了周围群众的目光。
“没事没事,来了就好!你阿爸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外婆看到孙子两眼放光,牌也不看了,拉着表哥的手不放下,生怕他跑了似的。两眼不住地在表哥身上左看右看,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阿爸去内蒙了,那边有事情要处理,离不开人。他不是上个礼拜才走的吗?这么快就想他啦?”
“哈哈,你来了,阿奶所有的孙辈就都到齐了,阿奶想看的人都看到了,你是最后一个来的。”外婆很是满足。
“我爸听说我回来了,激动地不得了,要和我会和。他刚刚订了回来的机票,应该明天上午就能到了。”表哥喝了口水,“我们队里假可难请了,说是怕耽误训练,我软磨硬泡了半天,我们教练才答应的。我今晚就住这里了,好好陪陪阿奶说话,明天再走。”
“好,好”外婆满脸宠溺,“我就知道你最孝顺了。”
“呦!老太太!你怎么那么好的福气啊!”一个陌生的妇女在旁边搭话,“儿子女儿们都事业有成,孙子们能文能武的,孙女们一个比一个漂亮,怎么好事情都叫你占了去啊!”她的话里艳羡中透着妒忌,听起来略酸。
“我上辈子修的!”外婆得意地像个孩子。
日期:2018-05-27 10:26:03
晚饭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雨没有下,风倒是起了,在外头“呜呜”地鬼叫着。这丝毫不能影响屋内其乐融融地氛围,大家围坐在桌前,吃着温馨的团圆饭。二舅妈殷勤地给我和表哥布着菜,我们俩吃了个肚儿圆。吃完了饭,二舅的儿子因为要去医院值夜班的缘故,和阿奶打过招呼,提前回城了。二舅家的两个已出嫁的表姐,带着孩子,也回到了镇上的婆家过夜。剩下的人,也就是二舅两口子、三舅两口子、我家三口,二姨妈和二姨夫,大姨妈,表哥留守农村,陪外婆过夜。白天的客人已经散去,热闹不再,麻将也打不成了,我们都聚在二舅家里聊天。
“二舅你说,真的有鬼吗?”我好奇地问他。
“鬼嘛,我倒是没有看见过实物。毕竟我是个男人,阳气重,看不见也正常。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遇到过鬼打墙。”二舅一脸严肃。
“什么是鬼打墙?你快说说!”
“我那时候还是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有一天晚上在隔壁村的大方家里喝酒。虽然是隔壁村子,但是离我们这里还隔着一座大山。要想回来,必须走七八里山路,翻山过来。山里一个人家都没有,树倒是长得很茂密,遮天蔽日,就算是白天,也只能透过树荫的缝隙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吃完饭已经晚了,大约九点左右吧,大方他们倒是热情,留我在他家住一夜。可是我也不知道我是哪根筋搭错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勾引着我似的,就非得回家。我嚷嚷着:“你嫂子和三个娃呆在家呢,哪能留下他们独自过夜!”我当时酒喝多了,舌头是直的,话都说不清楚,他们拗不过我,只得拿了一个手电,让我出了门。那天的月亮特别亮,我心想着“这年头,山上的狼都跑光了,肯定没有什么野兽,我一个大男人,能怕这些?”就这样,一边给自己壮胆,一边开始翻山。差不多走了三四里路,村子里的灯光已经很微弱了,我来到了一座小桥前面。那时候是涨水的季节,桥下的水哗哗的声音很大,桥面又窄的很,我就打开了手电,小心翼翼地过桥,生怕掉下去。等我走到桥的中间,突然发现对面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穿着一身白衣服,坐在桥尾,背对着我,好像是在哭。我和她隔着10多米远,白晃晃的月光照在她身上,湍急的水流正好淹没了她的声音,她哭的断断续续的,我听起来时有时无,别提多渗人了!她正好拦住了我的必经之路,我又绕不过去,酒一下子就醒了,浑身发了一身冷汗。小风一吹,我腿肚子直哆嗦,站也不是,跑也不是。我暗自思忖,今晚不会就折在她手里了吧?不管怎样,先大着胆子问清楚。于是,我大声说:“喂!那个女的,你蹲在那里哭什么?你挡我的路了,我要回家!”声音很大,以掩盖我内心的害怕,奇怪的是,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在那里哭。我心里更毛了,又喊了一句:“那个女的,你到底是人是鬼?!”她听到这话,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我发现她是大方他们村子一个小媳妇。她哭着对我说自从她嫁过来,受尽丈夫打骂公婆欺侮,一时受不了了,才半夜跑来河边哭泣。我一听心里拎着的一股劲放下去了,顿时发火,指责她半夜穿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在河边上吓人,老子还以为遇到女鬼了,有种回家哭去!说完我就骂骂咧咧地过了桥,继续往回走。一路上我受了这番惊吓,脚步自然是越走越快,只想赶紧家去,钻进被窝,好好睡一觉吧!”
日期:2018-05-27 11:3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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