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01-17 22:05:30
　　【NO:025】带军犬的兵哥
　　1977年5月，部队在我大姨那个村庄驻扎，据说是应对越南排华活动，来了三个排，在野外山脚下或田间塔帐篷，一排是整天挖坑立炮位的，一排是训练对几个小山坡进行N次的包围搜索；一排是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长鞭来回奔跑；那战马身长三、四米，高一米八九的那种，有酱油、深黄、黑色三种毛色；每周都向村民购买稻草和青草，晚上让马住进帐篷里。然而，最让我们小朋友感兴趣的是四个兵哥哥，每人牵着一条狗狗，短毛长毛都有，它们一般不叫，很听话，让它坐下就坐下，让它奔跑就奔跑，还懂得从河面上叼着漂浮的书包游回岸边，交给主人；后来兵哥哥告诉我：这是军犬，追踪敌人用的，很厉害的。他不让我们摸军犬的头，只能让我们站在二十米处，看他们训练。

　　有一次，是礼拜天我跟爸爸去大姨家，是大表哥结婚。爸爸和叔叔伯伯们喝酒正高兴，我说，想去看看军犬。大姨父很爽快地答应，并命令小表哥带我去。由于多次的接触，那四位兵哥哥见到我们，十分热情，但还是不让我摸一下军犬；只是拿些压缩饼干给我和小表哥吃。兵哥问：“你们村庄有打斗厉害的狗吗？”
　　我说：“我家乡有三条打架很凶的，但我家的阿黑最厉害！”
　　兵哥问：“你家阿黑有多大呀？”
　　我说：“50-60斤吧。”

　　“是打猎的吗？”
　　“是的”
　　“下个礼拜牵来让我看看。”
　　小表哥说：“我表弟的阿黑，还不算厉害，我姑丈家的猪狗不如才厉害！”
　　兵哥打断他的话：“什么？小孩子出口成脏，你老师怎么教书的？”同时用手按住小表哥的头，“你小子，说话文明点。”
　　小表哥连忙解释：“猪狗不如是狗狗名，我姑丈就这样叫那条狗的。”
　　“为什么起这骂人的名字，你姑丈是流氓吗？”兵哥 松开了手。来了兴趣“那狗狗打斗厉害没？”并把三、四块饼干给了小表哥，以示鼓励。
　　（待续）
　　日期：2018-01-17 22:0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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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表哥把这条“猪狗不如”的猎狗来龙去脉说了一番。原来它是我村庄那条母猪生下来的小狗，当时堂弟的爸爸把它丢在岸果里（地名，意为在大榕树底下有个深洞），姑丈恰好去邻村赌钱回来路过，听见有小狗叫声，就捡回来，本来想炒一碟菜，但看见那么小，就养在家里，正好家中母黄狗下崽，就让母狗合伙喂奶，二个月后，长得飞快；一般小狗仅有4、5斤，它们就达12斤了，看到这，姑丈很好奇：养它一两年也许5、60斤吧，就一直与母狗拴着养，平时也带它仨去打猎，那两只小狗很聪明，一学就会，深得主人喜欢.

　　兵哥插话一句：“不是两条吗，另外一条呢？”
　　小表哥说：“两条是一公一母，那母狗被县城一个人高价买走了。”
　　兵哥：“卖多少钱？”
　　“听说45块钱，买回一头小水牛的价钱。”（注：1975年的45元人民币相当于2012年的4500元）。
　　“那条狗，现在有多重啦？现还在你姑丈家里没？”
　　“还在我姑丈家里，70多斤，大个的，小学生骑在上面，它还稳步走路；打架无对手。”
　　“街天，让你姑丈带它来，让我看看，我奖励他（姑丈）一盒压缩饼干，行吗？”

　　“得，下个礼拜天吧。”
　　兵哥转向我，说：“你也把你家阿黑带来。”我点头。
　　那部队驻地离我村庄五公里。离开兵哥后，小表哥说：“你中午在坡豆桥头等我，我争取和姑丈在11—12点钟到达桥头，我们一起来我村庄，去找兵哥。”我说可以。阿黑平时和我很友好，我到野外放牛、放鹅、捡猪菜、砍柴，它都不离左右。只因它咬死过邻村的羊，所以没人在家时，爸爸总是用一条铁链把阿黑拴着，以防它出去闯祸。
　　那天上午，妈妈刚煮好了饭，我诈说带阿黑去放风。妈妈答应了，说：“回家吃饭就可以，下午去捡一箩筐猪菜，你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我背着一空箩筐，拿着铁链牵阿黑上路了，到山坳口，我用最快的速度捡了半个箩筐猪菜，给阿黑三个烤红薯，我陪它也吃了一个烤红薯，一路跑到桥头。这座桥是几个村庄必经之路，来往的人不少，见我牵着大狗，总是问去哪里？对阿黑很感兴趣，指指点点。阿黑45斤重，坐在地上比我站着差不多高，阿黑是尖嘴、长脚、细腰、细尾的猎狗，与当地的狗们格格不入，无论站着或坐着总比它们高，跑得比它们快。

　　小表哥准时到来，姑丈那条狗才是健壮啊，像牛犊一样的粗壮，四肢短长嘴巴，裂开嘴时，双排犬牙闪闪发光。见到阿黑，立马竖起鬃毛，做出准备出击的姿势；呜呜地发怒，姑丈喝了一声“听话、别动！”它才伏下来。阿黑不理它，坐在我身边，伸出红红的舌头，在喘气。姑丈在前，我和小表哥走在后面。到达营部时，那兵哥早已在那里等候。
　　（待续）
　　日期：2018-01-17 22: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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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丈的狗和我的阿黑，平时对陌生人不太友好，但这兵哥走近，它们便伏下来，很专注地听他的口令，如同对它们主人一样听话。我就纳闷：兵哥到底用什么方式，让看到第一眼的狗们如此的驯服？问他：“哥哥，你养军犬多少年了？”
　　他说：“四年，还有三年多就回故乡去了。
　　“你用什么办法让这两条狗，一见到你就驯服了？”

　　“用眼神，向它们传递我的友好，取得它们的信任。”
　　这番话，我听得头都大了，世上有这种人？姑丈说：“是不是传说中的狗王？”
　　兵哥：“我们那一带叫犬王，我爷爷传给我口诀，凡是犬科动物，我都可以和他们交流，比如狼、野狗、豺，还有狐狸之类的；我小时候也不知自己有这样功能。有一次跟父母亲去动物园玩，不下心掉进野狼池内，人们惊慌一片，但见几条狼冲到我跟前，嗅了一下就伏在我身边，我当时七、八岁，不知危险，还以为是村庄里的狗狗，还摸了狼的头；其实狼也像狗一样有柔软的一身毛，只是不会像狗一样会摇尾巴而已。后饲养员指导我走到狼池门口处，把我接出来。”

　　“你爷爷是干什么的？”姑丈问。
　　“打猎呗”兵哥说：“别叫猪狗不如了，就叫和平吧，和平共处，才有爱情啊。”
　　我们三人对兵哥渊博的知识佩服得五体投地。那次见到格力犬后，兵哥久不久来我村庄，看看格力；再三交代我爸爸：“三年后带格力回乡。”我爸笑着说：“不知三年后，阿黑还活着没有？”
　　他说：“这种犬很长寿，30年没问题，5—20年是精力最旺盛期，要善待它，每个月至少给它洗澡二次，搞好卫生。”
　　我爸说：“人喝的水都到河边挑，怎么有空给阿黑洗澡？”
　　他说：“尽量呗。”

　　1979年2月中旬，自卫还击战打响，这位兵哥上了前线，过后不见回营部。我带阿黑去找了几次，见我多次去打听带军犬的兵哥，一位同是训练军犬的兵哥哥，小声告诉我：你的那位哥哥和他的军犬不回来了，他吩咐我，把这个犬项给你的格力。阿黑闻了闻犬项，立即“呜呜”鸣叫，很悲伤的样子。
　　姑丈的“和平”，养了8年，后被他人偷走；我家的阿黑，12岁时，绝食而死，葬于菜地里，那时我已外出工作。每次想起它就拿出相片看一看。心想：要是兵哥从战场上回来，带它回家，格力就不会绝食；要是没有这场战争，兵哥就不会有去无回；要是.可恨人生没有那么多的让我们选择的活法，想念阿黑，更想念那位兵哥。
　　（2012年4月20日整理，2012年8月录入QT-QL，NO: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