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也有不容易的活法，女人要跟对人，还得有脑子，光念了大学没用，能学个什么出来？我有一远房侄女，师范毕业的，不想当老师，去了一家很大的外贸国企，人家那总经理也追她追得紧着呢。我这侄女眼活，跟我，行，得给我一个好职位吧，给高点工资吧。人家头儿有实权，一把手呀，说给就给了，瞌巴都不打。我这侄女也是有本事的，一路从中层干到高层，干的好着呢，挣不少钱不说，反正光房子就有几套了，都在三环内，不贷款，现在这房价天天蹭蹭上涨，房子也挣钱啊！她越能干，她头儿还越不放她，我这侄女也不逼他离婚，长她近20岁，真嫁个老头子好日子也到头了，去年提出来要去美国当销售经理，说去就去了，现在一边在美国做事，领着工资，一边读MBN呢，估计读完就把她老板踢了。一个女人事业学业两不误，又有脑筋会做事，什么样的男人找不着？非吊在一棵老歪脖柿子树上，有什么出息？聪明有本事的女人知道拿男人当阶梯，一步一个脚印地提升自己，向上走！”

　　若琳听得出神，喜欢这种传奇故事，让人势血沸腾甚至生出诸多遐想来。不过她知道自己的本领和野心有限，吊死在一棵老歪脖柿子树上吃一辈子老柿子也不错了。
　　下午老歪脖子树打来电话，说他为她朋友找了关系，找了他朋友胡星斗，老胡找他喝酒去，她的朋友也去，问她去不去，大家一起喝一杯，玩玩，没什么。
　　若琳没听完就反应激烈，不仅自己不去，也反对老程去，想想殷道红也真是，自己让老程帮她找人了，不知感激还一起闹腾喝什么酒，不用说酒桌上大家都看她一个人表演吧，吱吱嘎嘎交际花似的，人来疯，最招牌的动作就是用妩媚勾魂的眼睛赤裸裸地勾男人，像老程这样老实巴交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男人说不定就给勾去了。如果说女人是男人的诱饵，她绝对是一只挂满食物的鱼钩，而且会送进男人嘴里，到手的东西绝不会松手。

　　因为不是一个量级的，她根本不愿在那种场合搭理她。
　　“呃，你朋友不会生气吧？”
　　“让她生气好了，我才不像她那样爱往男人堆里扎，从那里获取作为一个女人的优越与价值。”
　　“那我也不去了，一下班我就回家。”老程语气乖乖的，心里得意洋洋。
　　13

　　燕石一直蹲伏在老程单位门口，时间到了，看着三三两两的人，骑自行车的，开小车的，步行到外面做公交的，迤逦消散到街上，像一股溪水融没进洪流里。五六点钟的北京大街像开水煮饺子，人碰人不分个。好不容易等到自家那辆破普桑唏流唏流地开出来，找个缝加了进去。燕石也连忙叫了出租车坐进去，让司机师傅盯紧。像自家这种生活条件，不算小康，也就脱贫不太久吧，完全没必要养车，但男人都是虚荣的动物，爱把钱花在面子上，你说一破车能长几寸的面子？温饱不愁了，人就懒了，是真的。

　　桑塔那重合了一段往家走的路后，开始反常，向相反的方向拐了。行，这次要活捉你王八蛋了，看你还有什么脸说！
　　出租车也真叫敬业，紧咬着前面那破车左突右晃，最近处都贴着它的屁股了，只要前面的上点心，恐怕能从后视镜中一目了然，吓得燕石赶紧抓起挡风玻璃下的报纸遮住脸，让司机慢点，别功亏一篑。车一慢，碰上前面红绿灯，桑塔那跑过去了，出租车没跑过去。燕石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偷油的耗子给溜下灯台，急得要撒腿追过去。出租车司机安慰她：“前面那条路还没修好，没有路，你就到前面几个小区里转转，肯定能找到那车。”

　　于是过了红绿灯，燕石下来就在几个小区门前转悠了，北京建设太快了，记得前几年这一片还是平房和单位老宿舍的混合区，现在全部翻新，成了几个崭新的大社区了，夕阳的光辉下，路铺的笔直，两边开满了三色月季，那些庄重的咖啡色或青灰系列的高层住宅在青穆色的天空中勾勒出积木般的几何重影；几乎所有小区大门口都站着两个或以上穿制服的保安，有专为人进出的偏门，有专走车的栏杆。这不是一般百姓能租得起的普通民宅，在这个城市起码一般以上的，租一居就花不少钱，他们以前过穷日子时，租住了多年的平房，没有下水道，没有卫生间，甚至连厨房都是与邻居混着用，那时卯足了劲要好好活着，好好奋斗，好好攒钱，这辈子要住上宽绰明亮的楼房。后来老程单位总算分了一居福利房,一家子过年似的搬了进去,一住就是10年,到女儿程佳上高中时,才东凑西凑买了现在住的二居,新房子空间大,闺女终于不用蜷在客厅里有自己的独立卧室了。想想这一切多么美，一步一个脚印从赤贫走向贫穷，从贫穷走向脱贫，从脱贫混到现在刚刚有一套房有辆破车，20年过来好日子还没琢磨明白呢，男人就找了更年轻的女人在更高档次的小区里铸巢为家了，女人提携男人，为男人做牺牲，有什么用？最后能落下什么？

　　燕石的眼泪哗哗流了半天，僵了半天，想掉头回去，真相是她愿意看到的吗？人可以苟且地活着，没看见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眼一闭怎么不是过完一辈子？
　　燕石的眼泪哗哗流了半天，僵了半天，想掉头回去，真相是她愿意看到的吗？人可以苟且地活着，没看见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眼一闭怎么不是过完一辈子？
　　她转过身，却走不动，再转过来，就走动了。
　　也许她在附近徘徊了半天，加上情绪不对，第一个社区的保安有点不想让她进，她偏进，光天化日之下，又不是什么保密单位，防谁呢？她进去了，后面有一个保安远远地跟着，她回头，他就顾左右而看其他。燕石大怒，心里悲哀啊，这世上谁他妈的才是贼啊，偷人偷权贪污腐败者，都他妈人五人六正大光明地活着，想找回自己的东西想守着自己东西的人怎么活得而反而卑微而龌龊啊！这都他妈的什么世道，要天崩地陷反常了么？

　　她就拖着个尾巴在小区查看了一圈，没看到自家的车，气鼓鼓地出来到斜对门的第二家。这家没有明显的怀疑她，她大模大样地进去，只转了小半圈，就在停车道上看到那辆破普桑挤在众车之间，心被猛地撞了一下，说不上终于给逮着了的欣喜还是难过，反正内心深处的一丝希望给一下子吹散了。
　　马上打他手机，让他下来一口咬死他！被相同的石头绊倒两次的祸害，同归于尽一了百了！但他手机关机。她愣了一下，抬头看暮色中高耸的建筑和次第亮起的灯光，多少户人家，该敲谁的门？突然她到处寻找，从花圃沿下左手拿了块板砖，右手抠了块石头，走到那辆破车前，先狠狠地拍了板块，把挡风玻璃拍出了万道密集的花纹。在尖厉的报警鸣叫中，左手的石头又拍响了左边玻璃窗，在保护膜中又激起了细密而耀眼的纹路。这时有俩保安飞速向她奔来，在她顿足高叫“程健人，你个王八蛋给我死下来”时，被一左一右挟住了臂膀。她左踢右踹大声疾呼，没挣脱掉，却引来楼上不少窗户探出了头，接着有人陆续下来查看自家的车。

　　她转过身，却走不动，再转过来，就走动了。
　　也许她在附近徘徊了半天，加上情绪不对，第一个社区的保安有点不想让她进，她偏进，光天化日之下，又不是什么保密单位，防谁呢？她进去了，后面有一个保安远远地跟着，她回头，他就顾左右而看其他。燕石大怒，心里悲哀啊，这世上谁他妈的才是贼啊，偷人偷权贪污腐败者，都他妈人五人六正大光明地活着，想找回自己的东西想守着自己东西的人怎么活得而反而卑微而龌龊啊！这都他妈的什么世道，要天崩地陷反常了么？

　　她就拖着个尾巴在小区查看了一圈，没看到自家的车，气鼓鼓地出来到斜对门的第二家。这家没有明显的怀疑她，她大模大样地进去，只转了小半圈，就在停车道上看到那辆破普桑挤在众车之间，心被猛地撞了一下，说不上终于给逮着了的欣喜还是难过，反正内心深处的一丝希望给一下子吹散了。
　　马上打他手机，让他下来一口咬死他！被相同的石头绊倒两次的祸害，同归于尽一了百了！但他手机关机。她愣了一下，抬头看暮色中高耸的建筑和次第亮起的灯光，多少户人家，该敲谁的门？突然她到处寻找，从花圃沿下左手拿了块板砖，右手抠了块石头，走到那辆破车前，先狠狠地拍了板块，把挡风玻璃拍出了万道密集的花纹。在尖厉的报警鸣叫中，左手的石头又拍响了左边玻璃窗，在保护膜中又激起了细密而耀眼的纹路。这时有俩保安飞速向她奔来，在她顿足高叫“程健人，你个王八蛋给我死下来”时，被一左一右挟住了臂膀。她左踢右踹大声疾呼，没挣脱掉，却引来楼上不少窗户探出了头，接着有人陆续下来查看自家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