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石很惊讶，直到电梯合上下行还没反应过来。从内心里讲，她还不愿意对老程下死手，只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有所顾忌，不要摸着石头过河，越来越过份。怎么说他也是程佳的亲爸，退一万步说将来真离了，程佳也得有爸爸，有个不穷、能帮她一把的爸爸就比前途潦倒、还需要闺女接济的穷爸爸强。再说，把他前途真搞没了，那女人还和他结婚过日子吗？她反正不相信一个一无所有只有过不完穷日子的男人有什么魅力，到时候还不都是她的事，她能扔下他么？下半辈子都没工作人又老了又该怎么生活呀？！

　　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在出租车上坐着时就觉得自己胸闷，出冷汗，下了车来，小风一吹，头重脚轻，眼也花了，耳也鸣了，心跳得不行，走不了路，迈一步，人就踏下来了……
　　35
　　在医护查了心电图，做了冠心造影，很快心脏某条动脉问题摆在了燕石面前，一般年壮力强年轻人不会得这种病，尤其是40岁以前的。但不知为什么这种老年病男人病却找到了她身上，医生给了她一堆硝酸甘油，吊针从凌晨一直打到上午，小半天，总算缓过来了。在迷迷糊糊中就觉得有人揪她的衣服，给她脱了又穿上，折腾了好久，她自己都不耐烦了……睁开眼睛时，便看到老程提了一个方便袋，里面是她的衣服，平静地看着她，说：拿回家洗去。一会儿给她送饭来，让她安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会好起来了之类。

　　再次醒来时，精神就好多了，一扭头，看到漂亮的韩护士正看着她笑。
　　燕石忽然觉得小腹有点胀痛的感觉，马上想到一直没什么准点的月经又胡乱来了，本能地害怕把床单弄得一踏糊涂，“他呢？”
　　“嗨，人家提了一包你的衣服回去了，我让他回去了，给你做点好吃的送过来。”韩邻居嫣然一笑，“你这是累气交加呀，怎么这么折腾自己呢？”
　　燕石一只手伸进被薄被里摸了摸，有一只卫生巾，不由松口气，难为这个男人了，虽然心里恨死了他。叹了口气，“我要是死了，不正合他的意了？”
　　同盟状态的韩护士开始倒戈：“你可别这么说，你知道你家老程刚过来时急的，求爷爷告奶奶呀，像他妈在急救一样。你们吧，有深厚感情，也知道对方重要，就是生活这么多年太熟悉了，像左手握右手，在一起没感觉，关键时刻就知道了。”

　　燕石冰冷的内心慢慢有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暖意，却也不以为然，“那是我这半辈子对他付出太多了，他心里有愧，怕报应。”
　　“哎，都这样了，你也松活点，他能照顾你说明他还有情有谊，你也给他点面子，都老夫老妻了，说不定从此就和好了。”
　　但愿如此吧。燕石内心叹，真是感到累啊。
　　因为怕吓着老妈，都没敢和娘家说，老太太铁定又抹泪睡不着觉的，不能让老人享福，也就别添乱了，又不是立码就死的。
　　晚上赵波来看她。这个清高的人也没以往那种神气了，郁郁寡欢，有些絮叨地说自己也快过不下去了，迟早要走离婚这条路。

　　该燕石安慰她了，“男人都这德性，能不走这条路就尽量不要走，也别太看得什么脸面的，飞宇才十三岁，家庭啥也缺才是重要的。”
　　“可种种证据都送到我手上了，咽不下这口气！”
　　“证据？你有我的证据铁吗？侦探公司不仅拍了他们照片，我还亲自堵到他们屋里……那情形，换了别人也就过不下去了。”
　　赵波叹口气，“我不拦他，向他提出离婚，他死活不同意。”
　　“你条件好呀，再嫁也不会太次，他要再娶能娶上你这样的？没有了你娘家势大业大地支持，胡星斗难说有今天。”

　　大米姐姐今天说俺贴得少,找找原因:1,给领导写新年贺词,并且修改;2,大姨妈来了,去买东东了;3,就是现在,一朋友从上海到北三环和平桥了,找不北了,让俺去接,现在,马上!
　　所以俺,现在,就灰头土脸地先下了.想想要跑半个城市去找人,别说腿肚子,手心先抽筋了,现在可是寒冬大腊月啊同志们!
　　忍着,不抱怨了.
　　赵波眼圈红了，恶狠狠地咒骂：“这个不知足的贱人，让我伤心也就罢了，关键是让我妈伤心，我妈以前多照顾他帮他，真是当自己的儿子看了，他还一句一个“亲丈母娘”地叫着，想起来有掐死他的欲望！”
　　“嗨，昨天我都有一刀捅死老程的念头。别干傻事，我们要好好生活，你看我，一夏天光生气，身体垮成这样，谁心疼我们？他们恨不得我一命呜呼了呢，不废吹灰之力就搬走绊脚石。长点心眼吧，千万别再气着自己，现在躺在床上我才知道，要是我真这样气死了，苦的是谁的孩子谁的父母？谁渔翁得利？引我为戒！”
　　第二天回到家，老程把她扶到床上，先端来一杯温水，让她吃两片约丸，然后又端来半盆温热的水，蹲下来给她洗脚。这一刻燕石眼泪长流啊，啪哒啪哒滴落在水盆里。老程说：“别难过了，以后安稳地过日子。”

　　燕石说：“你想走就走吧，我也不拦你。现在我有点看开了，强扭的瓜不甜。”
　　老程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我对不住你，让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
　　“哎，别提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也是自愿意，不后悔。”
　　不后悔仨字，让老程感动又惭愧，握着老婆有些变形的脚趾，眼眶也湿润了，“放心吧，我们不会离婚的，闺女都这么大了，她也会恨我。”
　　“不离她怎么办啊？据说都怀上了。”

　　老程下了决心似的，缓缓说出来：“怀的是别人的，有一段时间我们分开了，你也知道，她又找了个男朋友，后来没成，又回来找我。我心里对她有愧，感觉对不起她，就一直帮她，她提出结婚，我觉得也是补偿她的办法，就同意了……”
　　燕石很狐疑，搞不清楚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傻，“可是你亲口说你喜欢她……”
　　“嗯，是有点动心，我一四十多的老爷们，也没什么特出色的地方，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喜欢我，愿意跟着我……我也就没拒绝。”
　　“现在她怎么办？”
　　“回老家了。”
　　“你们今后还联系吗？”

　　“不联系了，反正我不会主动联系她了。如果她联系我，我就说开，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燕石声音也柔和了，“如果她联系你时，你让我知道，我也要参与，她要生活困难，我们可以适当地帮她一下，没男朋友，我们可以给她介绍男朋友。事是你惹出来的，真火烧屁股了你也别躲着，我们共同面对。”
　　这话差点让老程胸闷，继而眼眶发热，端着洗脚水出来，躲在卫生间半天没言语，只有哗啦哗啦的水响。
　　燕石擦干净脚躺在毛毯里，想着能有今天的转变，看来老徐的话还真起作用了，他怕了，就乖乖回来了。唉，就这样吧，也不辩别他话的真假了，该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吧。
　　在卫生间，老程也在为难，老上级徐处的一席谈话确实吓着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普通如燕石的妇人会找私家侦探拍他的照片，会大半夜捅到上级家里去，幸亏这上级是一向看好自己的徐处，换了别人，那些正找不着机会挑刺的、看他不顺眼的，说不定就被人利用大作文章了。在政府部门任职就是这样，派别林立，勾心斗角，每个人都想方设法往上爬……而老徐在退下来之前还想有一番作为，当了一辈子清水衙门的闲职总看到别人发财吃肉总有点不甘心，正在做一个与私营公司联营的项目，借口和目标都很好，需要出几个人在里面运作和监督，一是政绩，二能赚点外快。出的当然是自己人，要这当口程健人要出点事，捞他都没法捞，更别想在退休前混个正处了。

　　前途，没有比男人的前途更重要的了，有了前途就有一切。危急关口老程退缩了，选择了明哲保身，先稳住局面再说。王若琳，他让她躲一躲，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出现，不要轻易给他打电话，只有他有未来时，她才有未来。不过他没想到生了一场病，燕石竟不闹不骂不威胁了，反而深明大义了，做事更绝说话更有弹性，要与他更贴心了，让他措手不及，心生惭愧。但谎言已种下了，一个谎言需要一千个谎言去掩盖，以后的日子可要谨小慎微了，她又不是傻子。

　　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