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股急驰的冷风吹过，几滴雨水滴落在周教授的后脖子上。他嘴里飞快的嚼着图纸，转回身看到那张恐怖极致的脸，差一点就和自己的脸对贴在一起了。他露出满嘴的白牙，阴森的怪笑了两声，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老东西，你以为你撕碎了，吃了我就拿不到了吗，嘿……我可以把你的肚子打开，拿出你的胃，把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消化的纸片找到，与这些再对接起来，嘿……”随着他的阴笑，他的双手迅速的握到了周教授的脖子，并把周教授推倒在了地上。

　　周教授的头碰撞到坚硬的水泥地上，对方掐住周教授的脖子，并把脸贴上来，用鼻子顶在了周教授的鼻子，周教授感觉到雨水在对方的脸上被温热后，又滴落到了他的脸上。对方伸出舌头，在周教授满是皱纹的脸上，轻轻的舔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说：“老东西，现在我就把图纸，掏出来！”他话音刚落，便用头狠狠的撞击周教授的额头。周教授的头后部重重的撞击到水泥地上，顿时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个可怕的花脸又阴笑了两声，伸手猛的扯开了周教授前胸的衣服，周教授的皮肤在日光灯管的照耀下，发出惨白的光。他先是用鼻子在周教授的肚子上闻了闻，然手又伸出一只手在上面比划了一下，然后另一只手从腿上，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他把刀尖顶在胸口上，用力下压着往后划动。周教授的肉皮被割开了，随着白色的肉皮向两侧翻动，鲜血也涌了出来。


（五）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还有脱雨衣的声音，接着科研室的门被推开了，食堂做饭的刘师傅端着一个饭盒推门走进来，他看到周教授敞着怀倒在地上，一丝血迹从他的胸口流出来。刘师傅慌忙扔了手里的饭盒，大喊：“周教授，你的夜宵我给你送……周教授！”刘师傅紧走几步来到周教授身边，把他从地上扶坐起来。刘师傅转头发现，敞开的窗户在风雨中来回摆动，飘洒进的雨水已经把地上打湿了一大片。刘师傅忙转头向着走廊里大喊：“值班室！保安！快来人呀！”

　　随着刘师傅的喊声，又从楼下传来了脚步声，很快保卫科两名在一楼值班的保安，来到了四楼科研室里。他们三个人一起把周教授从地上抬起来，盖上雨衣紧急的送往厂医务室。
　　他们几个人刚刚离开房间，便有一个黑影在窗户上闪过，翻身跳到了楼顶上，并用很快的速度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第二天周教授受伤住院的消息，便很快在工厂内传开了。1号车间属于配件车间，在兵工厂内是保密级别最低的一个车间，所以这里的工人有些散慢，不忙的时候就会坐到一起侃大山。今天加工完了最后一批配件，离下班的时间还早，所以这男男女女的工人，又围坐到了一起。
　　钳工冯铁虎刚刚调到兵工厂还不到一个星期，他操着浓浓的沈阳口音说：“哎，我听说昨天晚上，这厂子里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质检的女工马桂花，拿了块报纸铺在地上，把她的胖屁股坐上，然后说：“你是新来的，不要乱打听这事儿，咱们厂里呀，不干净。”

　　冯铁虎用手摸着浓密的胡子，右脸上的一处长疤痕轻微的跳动了一下，说：“大姐，这么大个厂子有什么不干净的？”
　　马桂花刚要说话，搬运工王大志白了她一眼，说：“你这老娘们嘴呀，松的象棉裤腰一样，这瞎话就是这样乱传出来的。”
　　女工们听了一阵轰笑，马桂花大声说：“滚！我就是裤腰松，怎么了，你想来试试呀？我把你整个人给装进来，大人说话你不要乱插嘴。”
　　大家又是一阵轰笑。
　　等大家笑完了，马桂花胖乎乎的圆脸脸沉下来，说：“听说咱们这里发出去的火车，已经被炸了两次了，前几天刚刚死了一个专家，现在这不咱们的周专家生死不明。其实最最关键的是呀，咱们厂子这个地方呀，有点邪。”马桂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大家都认真的在听，她又接着说：“你们知道这里为什么邪吗？我以前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咱们建兵工厂的这个地方呀，原来是个万人坑？”

　　冯铁虎忙问：“万人坑？哪里来的万人坑？”
　　马桂花又说：“唉，你新来的，你是不知道，这厂子里所有的房子，都是日本人当年留下来的，这原是日本人的集中营，他们在这里杀死的中国人太多了，老的少的都有，他们为了掩人耳目，就在这院子里深挖坑埋了，唉，丧天良呀。在这院子里，在土地下有多少冤魂呀，你说，现在出点邪事儿不很正常吗？”
　　车工韩玉琴紧挨着马桂花坐着，她忙拉住马桂花的胳膊，说：“马姐呀，你可别说了，这以后上夜班我还真不敢来了。我现在身上都有些发凉了。”
　　车间技术员小何说：“是呀，你这老大姐，总是编这些吓人的事来吓我们。”
　　韩玉琴又说：“还是别讲了，听着实在是害怕。”

　　马桂花很认真的说：“你看了吧，你们谁也不信，昨天晚上那老周头，都让那……给开膛破肚了。”
　　车间副主任李大柱，名字虽然叫大柱，但是人却长的细瘦，他手里拿着一个大茶缸走过来，喝了口水说：“让那什么给开了膛了，好象是你亲眼看到一样，你这个胖娘们呀，不用在这里胡说八道的，说不定那个什么东西，今天晚上就去找你。”
　　马桂花哼了一声，说：“哼，我怕他找我呀，这几天我男人不在家，我这里正闷呢，来了我先把他给吃了。哈……”
　　工人们又是一阵轰笑，坐在马桂花身旁的韩玉琴虽然是结了婚的人，但是性格并不象马桂花这样的开朗，听马桂花这样说，她脸有些发红，并把脸转向了一边，正巧看到坐在对面的冯铁虎有些热辣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扫过，韩玉琴忙又把头低下了。
　　冯铁虎虽然是新从沈阳分厂调过来的，但是他大家在一起显的一点也不生份。虽然脸上的胡子与伤疤显的有些凶悍，但是说起话来还是很和善的。韩玉琴这几天发现，这个冯铁虎的目光，总是在自己的身上转悠。

　　大家正在说笑，车间主任老汪和一位身穿军装的大高个军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工人们一看领导来了，忙都从地上站了起来。
　　老汪忙挥着手说：“坐下吧，坐下吧，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呀是军区新派到咱们厂的军代表，黄国强黄代表，大家欢迎！”
　　工人们都鼓掌欢迎，黄国强忙向工人们敬礼，这时他锋利的目光，正好与冯铁虎的目光相逢。黄国强愣了一下，但是随之目光又恢复平静，在场的所有人谁都没有发现这个细微的变化。黄国强把行礼的手放下，说：“大家好，我是今天刚刚到任的军代表，由于上一任崔代表要去军校学习，所以上级领导就把我委派到了咱们512工厂。与厂领导一起做好，‘整党建党’等工作。在今后的时间里，我和各位要一起学习和工作，请各位工人老大哥对我多帮助，谢谢大家。”

　　工人们再次鼓掌，车间主任老汪摆了一下手，说：“好了，今天我们的黄代表呢，主要是来和各大家认识一下，他还要到别的车间去转一转，今天就先到这里。哎，你们也别光坐着呀，副主任找份报纸给大家读一读，加强一下政治学习。”
　　马桂花听到说要读报纸，马上从屁股下面扯出了她坐着的报纸，递给了副主任李大柱，说：“给，我这里正好有报纸。”
　　黄国强跟在车间主任老汪的身后，转身刚要离去，他眼睛余光看到有对诡秘的眼神，正从自己的身上扫过。黄国强没有转回头去看，他象什么也没看到一样，表情很自然的走了出去。

（六）

　　车间副主任看黄国强他们走了，他拿起了报纸刚读了两句，坐在旁边的工人王大志，说：“我的李副主任你先别念了，你这是哪天的报纸呀。再说了，你闻闻那报纸。”
　　李大柱没有明白什么意思，便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说：“是有股骚臭味儿，这是哪里来的报纸？”
　　工人们都哄笑起来。
　　刚刚从车间里走出来的黄国强，听到身后车间传来的笑声，说：“汪主任，你们这车间里很热闹呀。”
　　车间主任老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唉，看着是热闹，这男男女女的不好管理呀，特别是老娘们多了，成天竟事儿。”老汪说着停下了脚步，用手指着前方的另一个大车间说：“黄代表，那里就是2号车间，我想这里的保密规定你也应该知道了，我们厂的工人，是不允许到另外的车间去的，所以前面我就不能陪你去了。”

　　黄国强再没来512厂之前，已经详细的看了关于这个厂的资料，知道兵工厂的管理规定中是有这样一条，不同车间的工人，不许到不属于自己专业的车间里去，更不能打听另外车间的产品与技术。黄国强笑着说：“噢，这个我知道。汪主任你就留步吧，等我看完了你们的党课笔记后，我们再到会上聊。”
　　工厂马路上标有醒目的黄线，车间主任站在另一侧，说：“好的，还要请黄代表多帮助我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