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炜还在监听站没回来，但宿舍其余的人基本到全，下班后四个人便一起拎着饭盆去吃饭。临到食堂门口何勉突然改了主意说请大家到外面吃，周莉一听来了精神：“这才象个领导么，时刻要关心、体贴、爱护群众，加班要少、奖金要多••••••”“行啦，行啦，就你话多。”陈旋见何勉皱着眉头，便笑着截住周莉的话头。出了局大门，车子很快驶上江边大道，江风呼呼地从大开的车窗灌进车里，何勉不由的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后重重地呼了出去，象是要把心里的压力一起随之吐出。周莉见了从后面伸手在何勉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我说何勉，是不是顶不住了，不行就跟我们说说，别一个人憋着。”直言快语却正中何勉心门，竟象是打开了一个久闭的高压阀，所有工作的压力、生活的孤寂、情绪的压抑、亲友的思念瞬间全部涌上心头，何勉感觉自己即将失控，心道：“不好，今天要出丑了。”车头一扭，将车停在路边，朝陈虎一挥手，憋着嗓子叫他来开，自己推开车门，刚一下车，眼泪就已外涌，何勉惊讶自己的脆弱，慢慢的从车后往车走，抬头迎着温润的江风长吸了口气，趁自己在车尾的时候迅速抬手擦去脸上的水迹。钻进车中，何勉故做轻松却心虚地转头望着大家，三人的眼中似乎没有丝毫嘲笑的目光，何勉这才心定想他们可能没有发现刚才的变化。周莉的声音却不适时的在身后响起：“是不是有点不好意思啊，没关系，你能在我们面前这样说明你把我们真当朋友，其实我们都明白你不容易，前几天我和陈旋还在宿舍抱着被子哭呢。”周莉象心理医生般地给何勉做着心理按摩。陈虎见何勉有些干尬至绝望的目光，觉得自己也该说些什么，便象班长给新兵讲故事般说道：“我当年第一次带队出任务的时候，握枪的手都在抖，第一枪保险都忘开了，没关系，谁都会有压力大的时候，习惯了就好了。”何勉听了，真不知自己是该感动还是害羞。陈虎的故事虽然有些文不对题，但从中能体会到朋友真诚的关心。而周莉的话却点醒了自己，可能正是因为好久都没和家人朋友放松的呆在一起了，所以今天自己才会控制不住情绪。想通了这点，何勉不再为刚才的失态耿耿于怀，问道：“你说你们抱头痛哭，怎么回事，说说看。”陈旋向周莉摇手阻止，周莉可不管，认真汇报道：“什么抱头，没有啊，我进门看见陈旋抱着被子哭，劝她没劝住，自己还被她带哭了。”何勉和陈虎听了好笑，陈虎张嘴想说“女人”，想到何勉刚才的事生生的又把这两个字咽了下去。

　　四人找了饭店坐定，何勉把菜谱往周莉面前一丢：“随便点，不要替我省钱啊，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周莉得意地朝陈旋挤挤眼，咂着嘴也不客气哗哗地点了一串，中途还回头指着陈旋道：“喂，你不许帮他省钱啊，我还没点够呢！”四人好久没有坐下来喝酒，加上前一阵为BA235案年一直加班，现在一放松下来，情绪便来的格外的快。何勉其实并不好酒，尤其对工作上的应酬不厌其烦。但是每当和同学朋友坐到一起，尽管自己酒量不行，却仍心甘情愿的一杯杯的干。何勉对此的总结是自己终究是一个性情中人，这一点似乎不太适合现在的工作。自己从前就重兄弟感情，对身边这三个一起分配工作，一起参加培训，一起进入五处，一起上班下班加班的朋友，相信这一生都会割舍不去。可自从做了处长之后，有意无意的似乎与大家疏远了许多，自己好象也在不断改变，何勉觉得不应该这样却总无力改变。现在酒一上头，终于能够忘却其它所有的念头，何勉于朦胧中清醒的确认到其实四人之间的友谊一点没有改变，从根本上来说自己也没有而且永远不会改变。

　　四人终于将两箱啤酒喝完，何勉将车钥匙交给喝的最少的陈旋，自己搭着陈虎往外走。出门的时候瞥见角落里坐着一对中年情侣，手拉着手正含情脉脉，似乎眼中只有对方。何勉正羡慕两人这么大年纪还能保持青春的热情，两人却象触了电般缩回双手，扭头欣赏起墙上壁纸来。何勉不解，转头看看四周却也并无旁人。
　　半夜醒来，何勉在桌上一阵摸索，找了杯凉水一气灌下，浇灭了喉咙里的烈火，却也赶走了沉沉的睡意，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星星，突然想起了饭店的招牌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去，随后便记起了那位浓眉怒立的马静处长。

第二卷 第二十八章 老鼠出洞了

　　虽然知道对方的日期定的是二十号，但对目标的监视却一直是A级，这样做的目的之一是防止这个纺定日期仅是一个变换基数，对方可能会在此之上加按约好的方法变换日期后在另一个时间行动，但监视表明这几天目标却没有一点动静。眼看到了十九日，五处和所有的侦察员都进入各自工作岗位，行动方案已在各组进行反复落实。何勉不再去最后的成败结果，而是和所有人一样全心地投入到这次代号为“绿叶”的行动上。代号是何勉取的，缘与写计划那天正好抬头看到窗外有片绿叶，感到格外清新，便随手用了这个名字。

　　中午吃过饭后，天空便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陈虎提起行动处外勤组的随身装备中都配有压缩成香烟盒大小的便携雨衣，十分方便。何勉听了便吩举杨丽到装备处领一些来，以便五处的人员使用。为了统一协调各组的行动，杨斌在系统中输入各组成员手机的定位信号编码，调出了各组员的分布图，配合着最新的市区电子地图，数据实时传输到各行动组组长以上级别的人员手机中。何勉知道局长能够通过终端调出所有行动态势图，因此丝毫不敢大意。可能由于下雨，天黑的格外的快，食堂按五处的预订提前送来了晚饭。何勉见杨丽也拿起一份盒饭，突然想起她的杨杨，便问她怎么安排的。杨丽笑道：“我让她一个人回家，冰箱里有方便面，她已经习惯了。”晚饭过后，按计划办公室由杨斌、杨丽和老仇值守，周莉到监听站，陈虎陈旋和何勉一起到行动现场。何勉见陈虎打开保险柜取出佩枪，才发现自己还没决定是否要带枪。老仇见何勉在桌前犹豫，猜到了他的想法，过来拍拍何勉的肩道：“虽然这样的行动一般不会有什么情况，但根据局里的习惯一般还是带是枪为好，谁也不知道对手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可都吃过亏啊！”何勉想想也是，既然有了持枪证，还是养成带枪的习惯吧，就象最初自己也不喜欢系安全带，后面用多了也就习惯了。

　　五处的两辆车拐出局大门后就左右分开。何勉现在也顾不上担心独自开车的周莉，打开车载电台，调到监听站的频率，接通一名侦听员，要求再进行一次电台的加密测试。行动的通讯频点早已通过系统传到监听站，监听员在行动预设的频道准确的捕捉到何勉与各组用暗语的通报，看见系统已确认通讯加密有效，于是插入道：“绿叶，老鹰确认完毕。”何勉低头打开车前的小面板，一台黑色的军用小电脑慢慢弹了出来，这是装备处近期才为局里处长以上级别的用车及行动处的专用车辆统一加装的，和各人的手机一样，电脑都与局中心的系统相连，当然电脑的运转速度比手机快多了，绿叶行动的各组态势图很在屏幕上显示出来。陈旋在后排看的新鲜，从椅背中间伸出头来看到自己的位置讯号编码最后两位竟为14，便道：“你下次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好一点的数字，看这个编号。”何勉没想到她还挺迷信这个，便道：“下次给你安排一个88，好吧。”陈虎则全然不关心两人的交谈，只顾开着自己的车。

　　雨越下越大，陈虎把雨刮器又调快一档，帕莎特飞驰在新修的学苑路上，路两边是市里新合并的几所大学。陈旋透过车窗羡慕的看着一对对的学生情侣从大学后面相拥而出，钻进路边的饭馆，轻轻地叹道：“现在的大学生日子过的真舒服啊！”何勉听了回头笑道：“你难道过的不舒服？”“那不同，我们可是好学生，四年全泡在图书馆里了。”何勉见她说话时看自己的眼神颇有些幽怨，突然不敢再看赶紧坐正服后脑勺对着她回道：“幸亏那时学风还好，要不然••••••”“要不然怎样？”陈旋抢问。“要不然•••要不然我们不一定会成为同事。”何勉被她催问的有些结巴。陈旋听了何勉的回答笑了：“要不然说不定现在你都成了谁的新郎倌了，哈哈！”何勉想起自己大四那会儿，晚上躺在床上老听到舍友大吹现在的新生不得了，一个个竟敢和女生到校外租房同丨居丨，言语之中对小男生们充满了羡慕，对自己则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似乎自己经历过四年苦读的人生还不如人家一个高中生来的精彩。到后来听说女生们怀孕，男生们狼狈不知所措，再谈此事不再羡慕男生，只是感叹那些美丽的小妹妹为什么就能心甘情愿这样挥霍自己的青春。

　　思绪还停留在过往，时间却已飞快前行。陈虎在转过路口后挂进空档，车子一段滑行正好轻轻地停在行动处一组的面包车后面。何勉钻进对方的车里，刘组长递过毛巾道：“何处长，两口子都在屋里呆着呢，这么大的雨，跟起来对我们可不利啊。”何勉也参加过跟踪与反跟踪的培训，当然知道这种天气对于摆脱跟踪来说的确是非常容易，便问道：“追踪器放了吗？”“早装上了。”刘组轻松的回答道。原来这两天黄副总将公司的车子自己开回了家，从公司那里得到的情况是他说天气不好就不麻烦驾驶员出车了，而对何勉来说这正是他将有所行动的一个证明。车辆追踪器是靠磁性吸在车体上的，何勉很想问问行动处竟然把它放在哪里，不过想想他们可都是老手，应该不会有什么疏漏，最终没有问出口。陈虎见何勉回来，也从后座回到驾驶室，继续往市中心开与一组会合。按照计划，上半夜由两个组一内一外负责对黄副总家进行监视，另外两组都在局里休息待命。

　　黄副总从下班回家以后，就一直没有动静。何勉眼看就要到他们约定的时间了，自己却只能被动守候，不禁有些焦虑。二组的帕拉丁停在黄副总外出必经的一个路口附近，何勉打开车门见老赵轻松地半躺在后座上眯着眼休息，不禁佩服起行动处的这位老江湖来。当年安全局成立的时候，老赵和老仇都是一批从市安全局敌侦处划过来的，在行动处的时候老赵是老仇的组员，在一次的抓捕行动中，对方突然掏出枪就是一阵连射，老仇将身边的老赵往墙角一推，自己腿部中了一枪，后来那条腿再也没能完全恢复，只能调出行动处。这事是陈虎在行动处听来告诉何勉的，大家问起老仇，老仇只是抽口烟眯着眼笑笑：“我算命大了，当时没有防弹衣，只中了一枪，还打在腿上。”现在逢年过节，老赵都会提酒拎烟去拜访曾救过自己一命的老上级。老赵见何勉来了，往边上挪了挪让他进来，见何勉一头雨水了解他的心情，便道：“小何，这种情况我见多了。你钓过鱼吧，不管天气水情怎样，只要你耐心等待，总会有收获的。有我在，你放心，一定帮你钓到这条鱼。”老赵的话让何勉有些凉意的身子由内而外暖和了不少，正想再请教一些外勤的经验，话筒里传来一组的声音：“老鼠出洞了，注意，老鼠出洞了。”


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茶社

　　接过老赵递过的话筒，何勉有些激动的按下发话钮：“老虎收到，什么行情？”“一只母的，正向你们过来。”“我说吧。”老赵和何勉相视一笑。按照之前的安排，如果是一人出来，一组就呆在原地继续监视，出来的人则由二组负责监视。何勉回到自己车里，电脑上显示截获通讯的指示亮了起来，接通车上扬声器，黄夫人的手机通话清晰地传了出来。电话的另一头也是位女士，与黄夫人似乎早已熟悉，闲聊几句后对方说出了一个茶社名字，说已经订好二号包厢，听两人的口气是准备打麻将。何勉掏出电话接通老仇，让他通知留在局里待命的两组立即出发，以最快速度赶往那个茶楼。三、四组组长的声音很快在何勉的车载台里响起，何勉让三组谈组长带人进入茶社，抵近监视，如有可能立刻安放监听监视设备，四组则负责在外围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