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虎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十一点半了，何勉等他吹着口哨洗漱完毕问道：“看样子进展不错么，不向我汇报汇报。”“吃完饭看了场电影。”陈虎兴奋的回道，全没有了平日的寡言少语。“谁问你这些啊，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赶快休息，明天早上我们去换他们的人。”陈虎听说有任务，顿时不再作声，爬上床关灯就睡。可是脑中的小梅赶跑了所有的睡意。她笑盈盈的从姐妹中跑过来，上车时的那股清香，初时的紧张，偷看她侧面的美丽，她指路时孩子般的神情，她看自己时令人心虚的眼神，进饭店时别人看她和自己的眼光和自己骄傲的心情，等菜时她讲的笑话，吃饭时她嘴上闪闪的油光，埋头切牛肉时的孩子气，她转头看窗外时抖动的长长睫毛，吃完饭她提议看电影时自己的激动，她轻轻地靠着自己进电影院时的温馨，黑暗中看她侧影动人的线条，恐怖镜头时她的放声尖叫、她靠向自己的柔柔身体、她暖暖的体温和自己狂跳的心，电影散场时的遗憾和不舍，出门时的寒意和有她在身边的温暖，回途中满腹的话语和车里的安静，她上楼时顽皮的笑容和担心再也见不到她的恐惧，她转身说从北京回去后再给她打电话时的可爱和自己听到后的兴奋••••••

　　“滴滴滴”，何勉的手机闹铃在五点半准时响了起来，快的让陈虎不敢相信，揉揉眼睛收拾起一床的回忆，一头钻进了浴室。沉重而冰凉的手枪靠在腋下让何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两人开车出来才发现对七点换班来说起的实在太早了点，街上暗暗的没有一个人，更别说找地方吃早饭了。陈虎瞥瞥何勉道：“我说你也太积极了吧。”何勉看他样就知道没睡好，心想他这次艳福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不过对搞外勤的人来说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怎么说也要支持他。车子转上大路，何勉发现这辆捷达SDI虽然起步有力，但速度高一点加速性就不太好了，并不太适合作外勤用，不知道专案组从哪里调来的，远没有自己那辆帕莎特好开。想到自己的车，自然想到五处，想到留在处里的同事，想到自己的那个家和昨天早上放在桌上的早饭。想来想去还是一个饿字，正好前面有家小超市竟然还开着门，两个停车进去拿了几盒方便面，想想又拿了几瓶水。没等付完钱，陈虎就拆开了面盒，向老板要了些开水，冲好了一手一盒端进车里。对一夜没睡的人来说，大清早有这么一碗热腾腾的方便面真是一件幸福的事，何勉见他三口两口吃完似乎只塞满了牙缝，便把自己的递给他道：“给，你先吃，我不太饿，你昨晚请人家吃的什么呀，怎么像什么都没吃过。”“牛•••牛排。”陈虎不客气接过叉起面条又是一口，道：“她找的地方，味道还不错，就是牛肉太小，一百多块钱一份，没吃饱。”陈虎说着又想起小梅，乐滋滋地笑道。何勉想原来他这么幸福，有些后悔把面条让给他吃，不过现在要回来也只剩汤水了，只能酸酸饿饿的继续开车。

　　按照昨晚记下的路线，两人很快找到黄副总入住的那幢居民楼。北京局监视组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树下，何勉过去的时候发现后座的胖胖组长已经睡着了。敲敲窗子，对方猛的醒过来，见到换班的也没觉得不好意思，面无表情的把车里的装备放进袋子移交后就开车走了，何勉瞥见车后似乎有几袋面包，他们却没有一并移交。说是装备，不过是一副望远镜，一副夜视仪，一个远程监听话筒和一盒标准外勤装备。两人裹了衣服瑟瑟的坐在车内，各想着各的心思，眼看天渐渐亮了，困意却潮水般阵阵涌来，挡也挡不住。尤其是陈虎，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打的何勉有些不耐烦了，便打发他到后座睡会儿，自己也半躺在椅背上眯着眼盯着楼道口。看着看着，眼皮只往下坠，何勉想这样下去非睡着了不可，便转着四处看看提提精神。街对面有家兰州拉面，乒呤乓郎正在开门，何勉见他们收拾停当，便下车过去作了他们全天的第一名顾客。虽说是第一名顾客，却也没有什么优惠，说是大份的牛肉拉面，面条和牛肉却都是小份，一口气吃下感觉象吃了包方便面，除了嘴里有些鲜味全没有别的感觉。见边上有蒸包子的，正想去买一笼，却见楼下人影一晃，正是黄副总。

　　本来何勉考虑到这次监视对象多，专案组人手一定很紧，主动提出要分担一些。马静知道他们人生地不熟，但考虑到这几天黄副总都是呆在家里不动，便把早上的这段清闲时间分给了何勉。没想到黄副总今天却格外勤快，一大早就出门。何勉没时间多想，装作刚吃完饭的样子擦擦嘴慢慢的踱回车子，回头摇醒陈虎，黄副总已经在门口拦住了一辆刚刚从小区出来的出租车。陈虎拿起话筒向指挥部通报目标动向，马静听了立即把在宾馆待命的C组派出，并要何勉先跟着，随时准备替换。

　　这一大清早路上好开，交警又不多，出租车司机猛踩油门，车子开的飞快。可怜何勉不仅路不熟悉，车少又不敢跟的太近，加上车子一过五十码加速起来较慢，几次差点在路口跟丢，急的陈虎在边上直喊。两人没想到到北京后第一次小任务就搞的这么狼狈，陈虎一边看路牌一边翻地图，时不时的与指挥部联系。首都毕竟是首都，感觉就是大。尽管马静已经在第一时间安排C组出发，但何勉他们还是先一步冲过了会合点。大家看黄副总的路线似乎要出城，要说去风景点玩这也太早了，看来是有什么情况。马静让C组先上外环，同时叫起刚刚被何勉换回入睡的D组立即出发向另一个路口赶去。而与此同时，监视谷仓的B组也报告目标出发，看来对方今天是要一起出洞了。


第三卷 第十四章 长城

　　出租车转上北三环，马静让C组立刻靠近八达岭高速入口，正好七局的李强处长到了临时指挥部，马静便把这里的指挥权交待给他，自己下楼开车往高速入口赶去。不出马静所料，出租车进了高速收费站，何勉远远看见这才松了口气，至少这下不会跟丢了。说是高速，何勉发现比起南方的高速路况要差多了，车在上面走着不时传来一阵颠簸。虽然时间还早，路上已全是车子，不仅有大小的旅游车，还有许多大货车，风尘赴赴的夹在车队中。眼看就要到四环入口，车流却变的拥挤起来，最后终于停了下来。何勉拿起话筒联系C组，C组报告自己在四环入口处刚才见到一起事故，估计有后续追尾之类的情况造成堵塞，不得已C组只能停在前方路边等着。陈虎下车像一个坐不住的司机慢慢走到出租车后方的路边，站在几个下车抽烟的大货车司机边上，眼睛却瞥着出租车内的黄副总，黄副总不停的看表，似乎十分心焦。好不容易等到交警赶来处理了前方的事故现场，慢慢疏导恢复交通，时间已过了一个多小时。指挥部传来消息，谷仓的车已经从八达岭出口下去了，何勉想今天真够专案组忙的了，不知道其它目标有没有什么活动。

　　出了八达岭高速出，何勉跟在C组后面慢慢的开着，突然想起自己在北方上学四年，竟然还没有爬过一次长城，看来现在有机会上一次了，不过却是跟在一个间谍后面。耳机里，现场指挥马静已经在分派各组的工作任务，C组负责在入口处，D组替换B组跟上谷仓，B组上山待命。何勉听到安排，知道黄副总一定是自己的了。果然，车刚停好，戴着墨镜看上去时髦帅气的马静已经在门口拿票向何勉招手了。见两人双手空空，全不象旅客的样子，马静把手里的一台长焦相机递给何勉，又指指陈虎说道：“你衣服拉这么紧干嘛，要是挡不住就把枪放在车里。”何勉见陈虎夹克外套的拉链都快拉到脖子了，的确不太象一个旅客，心想到底是女同志心就是要细些。

　　“麻雀到了。”C组通报。远远望去，黄副总买了票正在登城门口排队进入。三人便在后面缓缓跟着。马静回头见何勉两人象保镖似的走在后面，摇摇头停在脚步，抬头望着何勉一脸认真说道：“你专业点行吗！”说完伸手挽起何勉的胳膊。刹那间何勉感到这一幕似曾相识，自己是一样的尴尬，手臂上的感觉是一样的温暖，机场和马静一起执行任务的情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陈虎在边上朝何勉挤了挤眼，正好被马静回头看见，一双大眼向陈虎一翻道：“你到麻雀前面，保持在目视范围内，注意周围动向。”陈虎笑笑拔腿往上爬去。“走啊。”马静见何勉还站在不动，拉了他一下，何勉望望她似乎比自己要自然的多，想人家女孩子这么大方自己还这么不好意思，也及娘娘腔了。耳机里D组通报谷仓在进门后不远与一个中年女子会合，两人现在正一起往南段爬着。行动中出现新目标，对搞外勤的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也是为什么行动手册中规定一般情况下至少要有一组人员作为机动的原因。马静布置D组注意对新目标拍照取证后就没再进行新的安排，何勉明白在这样的公众场合指挥多组同时行动是有很大压力的，便轻声提醒到：“要不要让人抵近侦察，听听他们说什么。”正埋头思考的马静被何勉打断了思路，抬头想想觉得有道理，接通B组，让他们轮流靠近谷仓，密切注视对方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