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您研究够得全的。”我把身子从上铺的阴影里探出来,望向对面。也许是因为有了三岁时那场懵懵懂懂的经历,我心底并不觉得这些有多么玄妙。
“咱们学中医,当然要研究传统文化。”王峰对李娜和我的戏谑很不以为然,他把眼镜摘下来,用衣角抹了一把镜片,说道,“不过依我看,八成实际情况是这样的:蒙伟昨天看见条纹男的事,已经和康宝说了,而且就是在你俩半睡半醒的时候说的。”
“所以他俩都不记得,”李娜插嘴道,“因为他俩都快睡着了?”
“我操,这是他妈哪门子逻辑。”我和康宝异口同声地问。
“李娜说的没错。虽然你俩都不记得,但是这个事已经进入了康宝的潜意识,并且让他产生了恐惧。”王峰转向康宝,“所以今天你的潜意识和你开了一个玩笑,在一个幽暗的密闭空间向你泄露了这个信息。”
“你的意思是我的潜意识故意吓唬我?”康宝吃惊地问。坐在旁边的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身体随着列车一个大幅度摆动往后一仰,半躺在床上,皱眉看着对面的王峰。
“没错,这就是科学,很多诡异的事情其实都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王峰自己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学术界有一种观点,认为人的潜意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是人的意识始终在和它斗争,不让它‘泄露天机’,这就是为啥有人做梦的时候能预知以后发生的事情。”
“因为人睡着以后,是意识最薄弱的时候。”李娜若有所悟地自言自语。
“操他个潜意识!”康宝忿忿地骂了一句,翻身上床,不知道信了王峰的话没有。
我也一头倒下,仔细回忆着我到底有没有把蓝白条男人的事告诉康宝。
车厢又恢复了瘆人的安静。只有李娜小声嘀咕着:“回北京以后,我得把潜意识的书翻出来好好看看。”
日期:2018-11-24 10:17:05
第四章
第二天,2005年7月13日中午,经过二十三个小时的颠簸,我们一行人到达甘肃兰州。清华来的支教队队长只铭和赶来迎接我们的何山县武山乡小学刘校长碰头后,大家就坐上了一辆破旧的中巴车,赶往驻地。
刘校长很瘦,两颊深陷,戴一副老式黑框高度近视眼镜,头发花白,却梳的一丝不乱,衣着也很朴素,完全符合扎根山区的老知识分子形象。
车上,他不徐不疾地向我们介绍道:“何山县是个国家级贫困县,咱武山乡又是县里最贫困的乡……
“……其实,咱乡离兰州不远,直线只有几十公里,可是因为咱在两座山中间,交通不方便,所以一直发展得不好……
“……咱学校还有好多民办教师,师资严重缺乏啊。我六十多岁了,还被乡里临时返聘了这么个校长,新校长下学期开学后才到……”
我在火车上没睡好,脑子昏昏沉沉,又想着前晚和昨晚的怪事,更听不进校长的介绍。
也不知车开了多长时间,中巴在一处半山腰的地方停下,大家背好行李,又跟着刘校长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康宝准是看见了哪个女队员长得漂亮,那股子显呗劲儿又窜上来,一个人背了三四个女生的背包,一路小跑,沉浸在一众“甜言蜜语”里,十分得意。
“我跟你们说,山里黑,晚上可不要随便乱转悠,没准儿碰上鬼呢……”康宝故意吓唬身边的女生,把自己昨晚被惊得屁滚尿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听说山里最吓人的就是‘鬼打墙’,你听说过没有……”
“我听说这里半夜还有人穿着蓝白条睡衣出来吓人呢。”李娜经过康宝身边,瞟了他一眼,堵得康宝大嘴长了半天,挤出一句“我靠”来。
这里的山光秃秃的,裸露着风化的岩石。山脊层层叠叠从四面八方凸向我们,像一把把砍刀要把大伙儿的前途和后路都断掉,让我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正当一行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几户依山而建的平房骤然出现在眼前,总算是见着了点人气。再往前走,住户更多,最后我们在一所砖砌的大院子门前停下。
院门是铁的,锈迹斑斑。门边挂着一块白底的牌子,上面用红字写着“何山县沿水乡政府”。
“这儿啊,以前是我们沿水乡政府的所在地。”刘校长边拿钥匙开铁门,边解释,“头两年,咱沿水乡合并到到了武山乡里,这院子就归了我们学校,不过一直没用上,这回给各位老师收拾出来了。”
“当惯了学生,这猛一被叫老师,还真不习惯。”我扭头在康宝耳边小声说。
刘校长开铁门的手有点抖,一串钥匙“哗啦啦”响个不停,那声音像一个被捆住手脚的狂躁症病人,努力挣扎又无计可施。
大门“吱扭”一声打开,风卷着尘土从铁门里冲出来,扑到我们身上。刘校长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极不易察觉的不安。
王峰突然一把死死拉住身边的李娜和我,让其他人先进院。康宝见他这反常的举动,也迟疑地侧了侧身子,让过其他人,跟在我后面。
我和李娜还没来得及细问,就被王峰拽着,小心翼翼跨进了院子。
这院子格局很怪。沿着院墙东西北各有一排办公室,除去最南边一排是二层楼外,其余三面都是平房。这一圈房子又都被加盖的小平房串连起来,几乎完全封闭,只在西南角的位置留了一个只够两个人并排进出的通道。
王峰稍稍观察了一下环境,马上拎着一个大药箱冲进最靠近西南角通道口的房间,我们还没跟上,他就快步走出来,大声吆喝着:“队长,队长,我们医疗和后勤四个人就住这个里外套间,让李娜和设备在里间,比较安全,我们三个男生住外间。”
只铭看了看李娜,李娜摸不透王峰的心思,犹豫了一下说道:“只铭姐,要不你和我一起住里间吧。”只铭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大家自由组合选定了不同的房间,唯独一进院门正对的二层小楼空着,听康宝说支教队打算在这里捐建一个小型的图书室。
简单吃过学校用“洋芋”做的晚饭,队员们各自回屋休息,王峰把只铭和我们几个叫到外间,拧着眉疙瘩一本正经地说道:“有个事我想和大家说一下,希望是我想多了……不过我觉得,我觉得咱得注意安全,恐怕有人要害我们!”说到最后几个字,王峰加重了语气。
我们几个听了都大吃一惊,才刚到几个小时,怎么就有人要害我们?!
只铭慌忙问:“王峰,详细说一下,谁要害我们?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王峰没搭话,而是看着大家反问道:“你们觉不觉得咱们住的这个地方很怪?”
“我觉得有点儿。”李娜环视了一下四周,“咱们这个院子坐北朝南,北面紧靠着一个小山头,南面是一块还算开阔的平地,按照咱们北方的风水……”李娜顿了顿,“为什么最靠近南面的一排房子是二层,其他都是平房,这明显不符合一般院子的格局啊!”
王峰还没开口,康宝就接话道:“我觉得院子中间那棵树也挺瘆人的。什么原因,我也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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