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地把身子半探出房门,楼道的顶灯也不同寻常地熄灭了,光是墙上的应急灯发出的。
“我操,停电了吧,怎么把楼道灯都关了。”话音未落,就见走廊尽头一个穿着蓝白条睡衣的男人望向这边,可光线太暗,看不清是谁。
我急忙把身子缩回房间,边翻身上床边说:“咱声音太大,把宿管王大爷都招来了。睡吧,估计是对门的罗胖子没走,这楼一空,他那呼噜声咱们这边听着就更清楚了。”
黑暗中,亮起一小团火焰,又熄灭。“真是活见鬼了!”康宝点了支烟,倚在床边默默抽着,惊魂未定。
“诶,我给你讲个真事儿吧!”我从床上坐起来,语气诚恳。
“嗯。”康宝有气无力地鼻孔出气哼了一声。
“昌平有一所大学的女生宿舍楼……”我尽量压低声音。
“昌平我知道的一共就俩大学,一个政法、一个石油,你说哪一个啊?”康宝当真地问。
“别打岔,”我假装不耐烦地打断了康宝,“昌平有一所大学的女生宿舍楼,有个暑假,这个宿舍楼接连有三四个女生不辞而别。她们都是半夜起来去厕所,就再没回来。”
“是不是去会男朋友了?”
“我说哥,谁半夜会男朋友,然后一直失踪?”我哭笑不得地答道,“你以为是上次你和巨胸女跑紫竹院公园彻夜长谈啊!”
“行行行,你继续!”
看康宝听得入神,我故意放慢语速:“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同一层楼里留下没回家的三个女生就搬到了一间寝室。
“一天晚上,其中一个胆大的女生要去厕所,另两个左拦右拦都没拦住。结果这女生出了宿舍门一小时都没回来,守在屋里的两个女孩急了,结伴出门去找。”
“你别吓我啊,我告诉你!大伟!”康宝声色俱厉,像在给自己壮胆。
“我天,看你这小胆儿。”我心里觉得好笑,“你别捂耳朵,你听我给你讲。对,你先把烟掐了,别一会儿一紧张,拿烟头烫我。”
“操,大哥,你能不能快点。”康宝声音里都有了哭腔。
“好,你仔细听啊。两个女孩出门以后,正看到宿管阿姨在拖地。她俩心想,怪不得楼道平时干干净净,也没见人收拾,原来阿姨半夜就起来打扫。
“她们迎上去,向阿姨打听有没有看到自己的同学,阿姨一言不发,摆摆手,继续低头拖地。这时,一个女孩突然尖叫起来,手哆嗦着指向阿姨。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拖地阿姨是个男的,是个变态?”康宝急火火地问。
“没有,你听我说。”我顿了顿,吊足了康宝的胃口,“另一个女孩仔细一看,原来宿管阿姨手里拿的不是拖把,而是她们的同学,拖把的布条就是女孩的长头发!”
“我操!你去死吧!”康宝大吼一声。
我俩都哈哈大笑起来,像是极端恐惧后的发泄。
我们不知道,此时门外,一个人影正毫无生气地悄然离去。
讲完故事,睡意全无,我和康宝越聊越起劲儿。
“大伟,你这不读研了,打算在北京找个工作?”
“先回老家,玩一年,再杀回来。”我侧过身,面冲康宝的床,只看到一个均匀起伏的身体轮廓,“知道你理解不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这里面的事儿吧。”
“嗯,你看我都没问。”康宝平躺在床上,一歪脖子看看我,“咱哥俩这关系,能说的话你肯定早说了。”
“别光说我了,你怎么想起支教来了,不像你啊!”我突然觉得很滑稽,怎么也没法子把这位“活宝”和公益俩字联系起来,“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一样,如果能说的话,肯定早和你说了。”
“那咱俩还在这扯个淡啊,睡觉!”我一翻身,把脸冲向墙壁,“一会儿天都亮了。”
“睡之!”康宝也转过头去,两眼呆望着天花板,很久。
第二天,2005年7月12日,我和康宝肿着眼睛,哈欠连天到了北京西站和其他队友回合。
支教队伍一共二十人,来自北京十所大学,组织者是苏州一个教育基金会,大部分资金提供方是美国一家NGO。
不过这些都与我关系不大。我去支教,主要是为了散心,顺便想想怎么做通爸妈的思想工作。
拿了火车票,我、康宝和中医药大学两个研究生上了软卧车厢。中医药大学的男生叫王峰,女生叫李娜,都是山东人,他俩提了三大箱药品和医疗器械,所以被安排在软卧。
“咱俩怎么也坐软卧?”我背过身悄悄问康宝。
“咱俩是后勤保障。”康宝答非所问,又小声在我耳边说,“这活动我爸是掏了钱的。”
我恍然大悟,长长“哦”了一声,“老爹老娘这么高风亮节,你咋一点脱不了满身俗气。”
“滚犊子!”康宝胳膊肘怼了我一下。
“我说出来了?我以为自己心里默念呢!”
我、康宝、王峰、李娜四个人天南海北一通神聊,转眼就到了卧铺熄灯时间。康宝翻身从我上铺下来,趿拉着鞋去厕所。
“诶,峰哥,等会儿我回来你给我讲讲针灸,我这两天腰疼。”
“你那是肾虚!”我半躺着,抬脚踹在康宝的屁股上。
“你大爷的!”
“嘿嘿,你二大爷!快去你的厕所吧。”
康宝才刚出门没几分钟,就听见过道上“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一步步落在摇晃的列车上如同砸夯一般,引得几个乘客好奇地探头张望。
跑进包厢,康宝一把拉上门,倚在床边,气喘吁吁。看那狼狈的样子,可是被吓得不轻。
“二宝,怎么了?”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从床上坐起来。
康宝缓了一口气,气急败坏地说:“操,老子这几天真是见了活鬼了!”
“别着急,慢慢说!”我拉他坐下,一边安慰一边探问,“究竟什么情况?”
“刚才撒完尿,一转身从镜子里看见一个人影在背后,可我一扭头,后边压根没人。吓死朕了!吓死朕了!”康宝眼神游移不定,气还没有喘匀。
“我分析啊,要不就是你眼花了,要不就是你碰上变态了。”李娜一脸轻松地调侃。
“不不不,肯定没错!我看得真真切切,那人穿着蓝白条睡衣。”康宝急赤白脸地解释着,车厢里冷气开得足,可他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来。
“蓝白条?!”我一下子想起头天晚上站在楼道尽头的蓝白条男人来。
“是个男的吧?”我问。
“废话,是个女的老子上了她!”康宝去口袋里掏烟,又想起车厢里不让抽,一甩手狠狠把烟盒丢到上铺。
我赶紧把昨晚我和康宝遭遇的“无名呼噜事件”讲给王峰和李娜,又把我看到的蓝白条男人描述了一番。
“那你们看清他的长相了吗?”王峰推了推眼镜,皱眉问道。
“没有,就镜子里一晃。”康宝摇摇头,“不过是个人保准没错。”
我也摇摇头说没看清楚。
“王大师,你给分析分析吧。”李娜伸手拍了拍上铺的床沿,“他可是我们系有名的五行八卦周易风水命理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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