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或许是更深刻地感受到了这种直面而来的冰冷和恐惧。他的身体从见到白衣人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抖动。

　　“真的是你？！”他反复说着，此前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抽动起来。“我-----我-----我”黑衣人看着“白衣人”似乎有很多话想对白衣人诉说，却颤抖着怎么也讲不出来。
　　“把鞋还给我。”白衣人盯着黑衣人轻轻地说了一句！轻柔的声音被刚好刮过的一阵北风一吹而散，混着飘舞的雪花一起消失在无边的夜幕中。
　　此言一出。梁子的心完全静止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充满了全身：“这可能就是灵魂出窍的感觉吧？”此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慢慢上升，飘向了空中，他既不感觉到热，更感觉不到冷，似乎周围的世界都在一刹那间变得与自己无关了。他费力地摇摇头，想摆脱这种恍忽的感觉。
　　此言一出。黑衣人突然怔住。他此前不停颤抖的身体竟也不动了。黑衣人把头垂下，似乎在认真思考着白衣人的话。“我明白了，全明白了。”他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慢慢地挺直了身体。“我一定还给你，把欠你的都还给你！”
　　黑衣人边说边抬起了头。当梁子看见面前黑衣人的脸时，惊得张大了嘴。一缕鲜血正从黑衣人的嘴角缓缓流下，顺着下巴滴落下来。紧接着，鲜血从黑衣人的鼻孔、眼角不断淌下，将一张惨白的脸画出一道道怪异的划痕。

　　黑衣人所在木长廊的不远处正悬挂着一个退了色的红灯笼，此刻，浑红的灯光正映照在黑衣人的脸上，让一缕缕不停流下的鲜血更像是黑红色，如同闯入人间的活鬼一般。
　　黑衣人张了张满是鲜血的嘴：“我是最后一个！”说完他一转身跃下木长廊，白发在黑夜中一闪而没，“咕咚！”冰河中传来一声巨响。
　　木长廊上，浅浅一的层积雪已被黑衣人滚落的鲜血融化，留下一汪血水。还有一只沾有血迹的白色的鞋。
　　二十五、尸骨无存
　　目睹黑衣人跳下木长廊的除了现场的梁子和白衣人外，还有一个人：刘军。

　　其实，刘军、大刚和石头早在梁子之前就已经到度假村了。他们按照梁子的吩咐到服务台查清了周则唐所住的房间后，就在原地待命。
　　刘军他们仨人正嘀咕着的时候，梁子到了。
　　“你们仨就在这呆着，手台保持畅通，没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听明白了吗？”刘军、大刚和石头相互看了两眼，用力点了点头。看着梁子风风火火地跑出去。大刚说道：“从没见梁子这样过。”
　　说归说，服从命令是必须的。三个人就坐在服务台前面的沙发上等着。为了打发时间他们先是打了会牌，眼看着时间到10点以后了，仨人一商量，留一个人值班，另两位就倒在沙发上“眯”一会。这几天为查案子经常熬夜，得这个功夫可以好好歇会儿。
　　刘军最年轻，精力也最充沛，“值班”的重任自然落在他的身上。这个时候刘军想睡也睡不着，这两天的查证及今天梁子的表现老是在他的脑袋里面转。就这么想着想着，刘军也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刘军是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的，他睁开眼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睡哪儿了这是？”待他看清对面沙发上睡得跟死狗似的大刚和石头，还有趴在服务台上熟睡的服务员时，他才恍然明白自己身处何地。
　　那一阵阵奇怪的声音钻进刘军的耳膜，让他根本无法安静下来，他非常奇怪的是，同样睡在一起的大刚、石头还有那位服务员不但没受影响反而跟被催眠了似的睡得格外“死”。
　　“我出去看看！”刘军走出度假村的“大堂”，顺着声音摸了过去。在转过一个弯路后，他看到了骇人的一幕：梁子与一个黑衣人站在一起，一个白衣人正踏着乐声缓缓朝他们走来。

　　他身在暗处，可以清楚地看到黑衣人那张惨白的怪脸。“那不是死去的姚阳吗？！”就在他大吃一惊之时，一身白衣的“姚阳”已来到近前，刘军的脑子当时就“嗡”的一声。 “黑姚阳”与“白姚阳”同时出现，这无比诡异的场景令刘军以为自己一定是精神错乱了。“我他妈睡醒了吗？我梦游那吧？”他使劲地揉揉眼睛，方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噩梦里。

　　冷静下来的刘军这才明白梁子那些不同寻常举动的含义。他悄悄地隐蔽在黑暗的角落里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当场面一度出现危急情况时，刘军几次想拔枪冲上去，但一想到梁子的话和眼前正在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一幕，他只能强忍着冲动呆在原地没动。连他都开始佩服自己的神经居然能够这么坚强。
　　直到刘军看到黑衣人从木长廊上纵身跃入冰河，梁子却呆在原地一动未动，刘军已经“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就在他犹豫着是不是冲上去时，那个“白衣姚阳”突然倒在了雪地上。“不管这么多了，先他妈冲上去再说吧！”
　　梁子是在刘军的大声呼喊中“苏醒”过来的，他看到刘军一脸焦急地正冲着自己吼着，手里还端着枪：“梁子！怎么了你？！”梁子猛的打了一个冷战，意识也一下子恢复清醒。他扭头看见倒在雪地里的白衣人，梁子几步冲了上去，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包在白衣人身上，抱起来就往山上跑！
　　“你去哪呀？梁子？”刘军跟着梁子屁股后面追着问。“周则唐住那个房子，你去前面开门去，快！”
　　几分钟后，梁子抱着白衣人和刘军冲进了房间，客厅里的电视仍然在播放着闭路电视，屏幕上一位英俊的男侦探正举枪面对着歹徒说着什么。梁子一脚踢卧室房门，把白衣人放在床上，用好几床棉被将白衣人跟包粽子似的裹起来。

　　刘军呆在梁子后面想帮忙也帮不上。“你现就去第一个房间里看看阿那尔仁还在不在？快去！”
　　当刘军站在第一间卧室的门前时，他把手里的枪用力握了一握，他能感觉到手心里的冷汗。一米开外，房间的门紧紧关闭着，他不知道房间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这种场景他并不是第一面对。之前，他和梁子、石头他们曾多次面对这样一扇紧紧关闭着的房门。房间里有毒贩子、杀人犯、公丨安丨部挂号的通辑犯等等。梁子几乎每次都冲在最前面，而每一次他都紧紧跟在梁子身后。他清楚地记得刚来刑警队时，就赶上抓捕两位杀人碎尸的在逃犯，他当时的心情是多么地紧张。当时，他们也是面对这样一扇紧闭的房门，他们事先已知道对方是身上带有武器的亡命徒。梁子把一位头戴钢盔，身穿防弹衣的特警让到一边，一脚就将房门踹开，当他跟着梁子冲进房间时，一个光着上身露出刺青的壮汉正拿起一把匕首向他们刺来，梁子豪不犹豫地上前将对方撩倒在地-----------

　　在那之后，刘军对“刑警”一词有了新的理解。而此刻他面对这扇门比以往都不一样。在这几天的调查取证中，他对这位叫“阿那尔仁”的人再熟悉不过了。他把这个“老怪物”理解为一位邪门至极的江湖术士，能够起死回生，甚至将死人的毛发收集起来。一想到这里，他就毛骨悚然，这远比那些他以往碰到的任何歹徒都让他心惊肉跳。

　　这些念头在刘军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用手轻轻拧了拧房门，房门轻易地打开了，刘军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光线并不像刘军想像中的那么黑暗，虽然之前他为了避免光差已提前关了客厅中的灯（电视是不能关的）。实际上卧室内正点燃着几柱香，这让房间内充满了一种奇特而浓郁的芳香，而这几柱香即将燃尽，香火发出一种刘军从未见过的绿幽幽的光。就在正对房门的一把木椅上端坐着一个老头，刘军正与他来了个面对面。
　　“举起手来，丨警丨察！”刘军举起枪，冲此人发出警告。而对面的老人充耳未闻，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此时，刘军才注意到，这位老人神情有些异常。他举枪慢慢靠近老人不敢有丝毫大意，刘军走到老人不到一米远的地方，仔细观察：这个老头脸上堆满皱纹，头发稀疏灰白，眼睛眯着，嘴角微微上翘，竟像是在冲着刘军笑。只是这“笑容”在这个场合、在这种绿幽幽的光下显得如此神秘而诡异！

　　刘军屏住呼吸，把手放在老人的脖子上探了探，脉博已没，身体都已冰凉了。就在这时，房间内的几柱香突然燃尽，房间内一片漆黑，对面老人的笑脸消失在黑暗中。
　　而此刻，刘军感到背后有了动静。
　　刘军感到头发一刹那都“站”了起来，正当他准备转身时，房间里的灯亮了。“你不开灯在这干嘛那？”原来是梁子过来了。
　　刘军顿时松了一口气，正当他准备和梁了说话时，却意外地发现刚才对面坐着那个“死人”竟然开口说话了。“没事，没事，这位警官不认识我。”死人一边说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