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中午的休整,枪锋体力渐渐恢复,他在心里默默衡量,剩下的两场比赛如果再输掉一局,就意味着他输掉了整场比赛,面对战友和对手雪狼,他心底并没有多大把握,面对余下的比赛,他只有全力以付。他必然坚持,坚持一个简单的道理,就是掌握了真理,这句话在他心里已经生根发芽。
直升机滑降比赛在泅渡训练的沙滩上进行,第一名的争夺战大家关注度当然最高,何况是决胜环节的第二局,当得知枪锋和雪狼是曾经的队友时,大家都觉得这场比赛意义非凡——除了一个人,他的心里正忍受煎熬,雪狼深知所有参加比赛人员的期盼,但在他的心底,却一次次想起枪锋受伤时的情景,那是为救他所受的伤,整个喧嚣的操场上,没有人知道他的彷徨和忧伤……
米-171武装勤务直升机在空中搅起巨大的风暴,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显示出它震撼的力量,直升机离地18米,雪狼已经屈身于枪舱门口就位,一根绳索柔软的垂落下地,所有人员都抬颈望向直升机。直升机滑降是在离地约18米高的直升机上,不设任何防护措施,单凭一根绳索,用最快的速度进行高空垂直降落,在18米的高空上完成此动作,就凭一根绳索,稍有不慎,就相当于跳楼,平时训练大家贴切的称之为“自杀性垂降”。
雪狼脚穿野战靴,身着作训服,戴垂降手套,身形看上去小心谨慎,只见他立于机舱口,双手轻攥一下绳索,左手在下右手在上,已做好垂降准备。裁判一声令下,雪狼脚部稍微发力,身体已轻轻飘离机舱口,但摆幅不大,垂直下降,他身形矫健得像一把钢刀离开直升机,直插陆地,他双手凭感觉调整手心握力,两手紧握上端,两脚腕紧紧护住绳索下端,身体时刻保持平衡,这样身体就沿着绳索绷成一条直线不至于摇晃,无力下垂的绳索瞬间被带直,18米距离飞身而下,大家还没怎么看清,雪狼已经落地一个前滚身,跪姿出枪,前面的模拟靶全部中弹,一旁的绳索还在身后摇晃。此项比赛主要考核队员的灵敏度,有非常大的实战意义,如果身体机能不行,很难完成此高难动作,并且将有生命危险。雪狼成绩马上出来,18米距离2秒16完成垂降,落地动作干净利索,无任何破绽。
接下来枪锋面临很大难题,要想取得此局比赛胜利,他必须将此动作完成更加完美,不光需要在垂降速度上有所提高,落地后能控制身体速度马上投入战斗也是一标硬指标,垂降过程和落地动作缺一不可。而所有人都知道,垂降训练最重要的就是落地那一刻,这是身体由动到静再由静到动的一个转换过程,稍有不当整个过程将会给身体带来损害,最难预料的就是落地那一刻,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在高速下降的过程中,身体改变方向导致失衡将会是不可估量的后果!想要完成这个动作,枪锋较其他战士更具危险性,在垂降落地的那一刻,两脚触地的冲击有近220公斤,而枪锋的右脚掌有两处脚趾受过伤,他需要怎样才能将这一动作完成?还必须完成得优秀!
雪狼、钟晨、赵天南、罗广宏都看着枪锋的双腿以下,此时此刻,他们担心他,但还需要相信他。枪锋的脸在直升机上只露出一侧,他面孔黝黑刚毅,哪里也不看,眼里现在只有一根绳索,他需要将它掌控好,而这根看似简单的绳索似乎并不比枪容易掌控。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正在“嗡嗡”作响的直升机有略微晃动,枪锋眼里出现一次次在6层攀登楼上练习的场景,他明白,现在这一跳,既要克服身体上的困难还需要克服心理上的困难,而心理上的困难更甚,他脚趾指受过伤,而现在所有的重压却需要全部集中在两脚上去承受,命运好像故意在考验他,考验他能否突破自己。当然,除了两趾受过伤以外,还有雪狼刚才那一跳,这也是暗暗在向他施压,刚才雪狼那一跳堪称完美,而他还能突破吗?还有,如果输掉这一局,20军就相当于输掉了这场比赛,而参谋长对于他们是寄予了无限期盼的……
半空中的风大了起来,裁判一声令下,枪锋不能再多想,他双手抓住绳索,身体蹬开舱弦,两手心开始松开绳索,绳子在他手中就像一根线流走,他需要抓住它,却又不能抓紧它,这当中的力度需要千百次的训练去感知,风声在他耳畔“呼呼”作响,身体坚硬得如同利箭,在落地的一刹那,他突然变得灵活轻便,全身放松,落地一个翻滚,迅速出枪,前面的三个靶子全部中弹。枪锋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无可挑惕,强悍中透出美感,所有观看的人长出一口气。“枪锋垂降速度2秒03,靶子全部中弹”,全场沸腾了,喧嚣过后迎接他的是敬佩眼神,钟晨远远的看着他,心底升出满腔自豪。
枪锋赢了一局,随即又变得平静,他开始满场寻找雪狼的影子,却只看到一个背影,枪锋的心里突然变得复杂,刚泛起的自信心又被一丝难以琢磨的猜测淹没。
两人迅速参加最后一项射击技术的比赛,射击场地空旷,200米的靶子模模糊糊,两把88狙击枪安静的摆放,乌黑枪管霸气指向前方,这是最后一场较量,也是决定两人胜负的关键所在,枪锋和雪狼都显沉着,缓慢走向所属枪支,两人一举一动,带动场上所有人的视线。一个是雪豹大队曾经的狙击手,一个是现在雪豹大队的狙击手,曾经,他们两人拿着各自的狙击枪去共同完成一项任务,那时,他们通力合作,而现在却各自分开,为了集体的荣誉和自己的理想,成为对手,决一胜负。但枪锋知道,有些朋友,哪怕成为对手,他始终还是你的朋友。
有10发子丨弹丨供他们支配,在这10发子丨弹丨打完后,他们必须决出高下。按照规定,由上一局获胜方先行射击,枪锋已准备就绪,他深知此场比赛的重要性,趴下后只觉场地周围安静了,狙击镜的刻度和他睁开的右眼完全贴合在一起,那些沙土的气息迎面撞来,还有一把沙土被他紧紧的捏在手里——那是钟晨给他的,他感觉到那片熟悉的土地,仿佛看到自己在操场上奔腾的影子,和赵国柱从攻7连调到特战营去后,他在特战营呆了近5个月,如果说攻7连是他梦想酝酿的地方,那么特战营就是他梦想升腾的地方,他不甘人后,并且用实际行动证明受过伤的他并不比其它任何特战队员差,在那里,受伤过的他又一次得到了全面锻炼和提高,他找回了曾经的自己,但却并不是停步不前,他又生出更高的理想来,他想回到军区雪豹大队,在那里会有更加宽广的天空等着他……
“准备射击——”指挥员下达口令,枪锋冷静的抬枪,右颊轻贴枪托,手指已勾向扳机,他的食指肉厚部分敏锐,能感觉到扳机弯曲部分的光滑感,食指已全部贴住扳机,不偏不倚,缓缓回收,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每一次脉博的舒张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但他能准确掌握击发的时机,目标已被锁定,在狙击镜里,他的目标是惟一的;在他的世界里,他的狙击枪是惟一的;而在这个操场上,他自己又是惟一的,他感觉不到任何人的存在。
“咚”,枪响弹壳抛出,枪身跳动,子丨弹丨凌厉飞出,狙击枪静止了,子丨弹丨飞跃的余音还在,环绕在操场上空,前面靶子安静的呆立,只有弹孔诉说着一切,报靶成绩马上出来,第一枪10环。
复位后的狙击枪又恢复待发状态,枪锋似乎进入忘我境界,他再次将视线下压,越过那空旷操场,直抵前面靶身,子丨弹丨破空而出,在空中划过美丽的弧线后不留一丝痕迹。两枪、三枪,身后有再多的眼神关注,枪锋都不慌不忙,在他看来,一颗子丨弹丨的使命就是需要击中目标,那才是子丨弹丨的价值,而他的使命就是赋予子丨弹丨飞行的方向,实现每一颗子丨弹丨的价值,同时实现自己的价值,他的生命和子丨弹丨已经联系在了一起,他们互相关联互相依赖互相影响互相实现价值,在子丨弹丨击发出去的那一刻,枪锋是酣畅的,他没有一丝顾虑,就像老朋友一样,定定的看着前方,那是一种信赖,他相信每颗子丨弹丨都不会辜负他——射击结果统计出来,枪锋总成绩为99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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