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05-28 10:42:06
21、
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兜兜,随便说点什么,让我知道你是谁。
我啊,我就是我啊,我不是谁,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给我讲讲你以前的男朋友吧,讲讲你的第一个男朋友。
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啊?我不晓得算不算,幼儿园的时候经常坐我旁边的那个。
呵呵,你不如说和你一起呆在医院育婴房的那个呢。
嘿,你别说,真有一个男孩是和我同一天生的,我们就是呆在同一个育婴房里的,同一天出院。
我们的妈妈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后来她们成了朋友。
一直到我们读高中的时候还经常来往,他肯定喜欢我,但我对他没感觉。
你怎么知道他肯定喜欢你?
他经常来找我啊,送我好多东西,我看见他也觉得蛮亲切的,但就是没感觉。
怎么个亲切法?你们亲了吗?
呵呵,他亲过我,我要出国的时候,他前一天来找我,我看他眼泪汪汪的,就给他亲了一下。
亲了哪里?
这里,兜兜指指自己的右脸。
那我也亲一下,我说,说完就在那个地方亲了一下。
后来呢?
后来我就出国了呗,慢慢地就没有联系了。
我觉得你应该跟人家联系。
联系什么?
一个和自己同一天在同一个地方出生的人,我觉得这样的关系挺特别的。
是吧?
嗯,我说,我挺想见到一个和我同一天出生在同一个医院里的人
看看他长什么样
现在混得怎么样了
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事情
毕竟我们是一起光着屁股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虽然不是结伴一起来的
但感觉是一起来的,我说。
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出生,然后在另一个地方死去,要么隔得很近,要么隔得很远,但两点之间可以连成一条直线,是他人生的最短距离。如果把两点之间他一生的所有轨迹连成一条线,那就是一团乱麻。
呵呵,你这么一说挺有有意思的,兜兜说,说得我都想见见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人生如羁旅,你们是相互最早遇到的过客,你们的线头同时从同一个地方出发,我说。
你还不是过客,兜兜说。
谁都是过客,我说。
你好像挺想我跟他联系似的?兜兜说。
是啊,我说,我挺想你跟他联系的,我还想起来,我高中时候的女朋友就是毕业后出了国,然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你还想她啊?
偶尔会想。
说来听听。
前面说过了。
什么时候说的啊?
还没遇到你的时候,这篇小说里就说过了,你可以自己翻到前面去看。
兜兜就翻到前面去看,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你的高中女友挺漂亮的嘛,她说。
其实她具体有多漂亮我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在我的记忆里,时间越久,她就越漂亮,渐渐地,时间把她在我心里美化成现在这个样子。
讲讲你们分手的时候的事嘛。
我们分手的时候,我记得一个细节,就是她转身上一截台阶,我站在下面,她一步一步往上走,走到台阶上面,回头跟我挥手,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她最后的一个表情很茫然,她的身体从脚下开始一点点地被台阶挡住,逆光的背影衬着的背景是天空,我看见她一点点消失,像是走到天上去了,直到最后一缕头发消失,我就跑到台阶上去看她,只看见她在一路奔跑,那背影像是在哭,我没有追上去,看见她在街角最后一闪,就不见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十多年就过去了啊,大家都是过客。
好吧,过客啊,你闭上眼睛,兜兜说。
我就闭上眼睛,仰面躺着,很久没有动静,只听到她的呼吸声和床单悉悉索索的声音。
不要睁眼啊,她说。
我就闭着眼耐心等待,过了一会儿,一阵酥麻的感觉就在全身荡漾开来。
日期:2009-05-29 09:59:07
那些天我们都干了什么呢?
我们在客栈房间里聊天,做爱,出去吃饭,然后接着回来做爱,聊天。
我们的话题都是过去,含含糊糊的过去,一直到有一天晚上我掉到冰冷的小溪里去。
那天我们去泡酒吧,当时是我们认识后的第四天还是第五天,我身体有点发虚,呵呵,晚上我们去酒吧喝酒。
桃花坞一带的酒吧,沿着小溪而建,左边的每间酒吧都要走过架在溪水上的小桥才能进去,每间酒吧的门口都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小心落水。
肯定经常有人落水,我指着木牌乐呵呵地说。
在一间极吵闹的酒吧里面,音乐震天响,鼓点的声音在我的胸腔里面回响,我感觉得到那种震动,我想在场左右的人都和我一样感觉得到那种震动,我们就是冲着这种胸腔里的震动来的,这种震动搞得我们都很兴奋,我们一兴奋,就拼命喝酒,我们一喝酒,老板就高兴,就叫放音乐的把声音再调大点,声音越大,胸腔里越震动,我们就喝得越多,老板就越高兴,所以每间酒吧都非常非常之极其吵闹,我和兜兜面对面地喊着聊天,也没听清对方说什么,我们就端起酒来喝。
在场所有的人都在狂欢,我们也是在狂欢,我跑到台子上跳舞,兜兜也跑上去跳舞,后来台子上的人多得拥挤起来,我迷迷糊糊地发现我搂着的居然不是兜兜,而是一个不认识的乐呵呵的女孩,我扭头一找,兜兜正在一边和另一个男孩跳舞,我就哈哈笑,叫她,她也哈哈笑,那个男孩看见我认识兜兜,不再哈哈笑,有点失望的样子,然后我们交换舞伴,我把兜兜拉了回来,从此就一直拉着,生怕弄丢了。
我一出来就掉到小溪里去了。
噗通一声,我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低头一看,是我自己。
溪水到膝盖,我掉下去,在水底砸了一下,浑身湿透地站起来,哇哇大叫,雪水冰寒地刺激我周身,我没有被冷醒,反而更加兴奋,我大笑着又扑到水中去,装模装样地游泳,跟个疯子似的,一直到兜兜下来把我使劲往上拖,几个过路的也过来帮忙,把我从水里拉了上来。
我就这样一路大叫着浑身滴滴答答地回了客栈,一倒头,就开始呕吐,胡言乱语,然后开始发烧,犯迷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等我醒来,还是在发烧,浑身难受,干呕了几次,冷,发抖,前一个晚上的精气神全没了,整个人蔫巴巴的,兜兜帮我买了药回来,吃了药,还是冷,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被子,兜兜找老板娘又要了两床,把我裹在里面,我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浑身出汗,很快打湿了内衣,兜兜帮我脱下衣服,换了一身干的,然后继续捂在被子里出汗,然后她叮嘱了几句不要乱动,就出去帮我买吃的,要白粥,我说。
过了半天她又回来了,说没有买到白粥,正借了老板娘的厨房在熬。
然后她不晓得从什么地方变出一张干毛巾,伸进被窝来给我擦汗。
毛巾所到之处,身上的汗被擦干,身体感到无比的舒服。
我虽然没有力气,但还是感到很温暖,兜兜一直在笑,笑得很温柔。
过了一会儿她又变出一个温度计,让我在腋窝里夹着,她帮我把温度计放在腋窝下,不要乱动,她说,然后看了一下时间。
吃粥的时候,嘴巴里淡出个鸟来。
兜兜喂我粥,我吃得很困难。
但她一直在笑,很高兴的样子。
我说你高兴什么啊,我都难受得要死了。
她只是笑,一只手拿着碗,一只手拿着勺,递到我嘴边,我稍微一张口,她就把勺塞到我嘴里,我两片嘴唇一抿,就把一小口粥吃到了嘴里。
你高兴什么啊?我说。
她还是只是笑,很得意地站起来,放下碗,伸手到被窝里来拿温度计。她一拿起温度计就甩了两下,然后才开始看。
我说你甩了两下还看什么啊?
她说护士都是甩两下才看的。
我说你个二百五,护士是量体温之前才甩两下,量完之后要看清楚温度然后再甩,你看都没看你甩什么啊?
她说哦,是吗?
我说是你的个屁啊,你看现在多少度?
她看了半天,说27度。
我说都是被你甩的,27度,我是在发烧啊,你当我死了啊?
兜兜俏皮地吐吐舌头,说对不起啊你没死,我又不是护士。
不是护士你甩什么?
我以为看温度计之前都要甩啊。
我看着她无知幼稚的样子,乐得不行,一笑就咳嗽,猛烈地咳起来。
反而是她紧张起来,忙不迭地拍着被子。
我说不用量了,反正烧得不高,今天之内肯定能好。
听我说不要量了,兜兜有点泄气地在一旁坐着,手里晃着温度计。
还是量一次吧,她说,眼神里面很渴望的样子。
好吧,我说。
然后她又兴高采烈地把手伸进被子,把温度计塞到我腋窝下面,那东西好冰。
我看见她高兴的样子,觉得很奇怪,我就问你怎么这么高兴啊?
她没做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趴在床上,躺在我旁边,一只手拍着被子,一只手拉着我的耳朵朝里面说:因为我有机会照顾你一次,我觉得这是我的运气。
我心里很感动,我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但我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水。
兜兜欢快地拿来水,喂我一口口咽下。
那天就是这样,到了晚上,我的高烧基本上退下去了,身体不再出汗,只是有点虚弱,嘴巴里面还是很苦,兜兜在白粥里加了肉末和白菜,是老板娘给的,老板娘还给了一碟辣腐乳,很香,兜兜后来不再莫名其妙傻乎乎地笑,真像是个媳妇一样,有条不紊地伺候着,扶我起来上厕所,我觉得她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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