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文笛很自觉的坐到了后面去，本来他们就开了这一辆车，这里不好打车，回去也不方便，不去也得去。
　　他们这一路开过去，倒丝毫不像要去很偏僻的废旧工厂，而从天鸿那样偏僻的小区出来，更像是在进城。
　　穆文笛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就睡着了，林思精神倒是挺好的，一直看着窗外。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才终于接近了信封上的地址，这里是很典型的开发区，一面金碧辉煌，另一面却像是贫民窟，也难怪他们一路开过来会有这样的感觉。
　　还没有经过开发的那一面有许多类似大宅院那样的工厂，下面是门市，上面会有一些住户，这里的房租比较便宜，所以很多从乡下来打工的都会选择这样的房子，虽然条件差了点，但离城中心毕竟很近，划片区的话也会划到不错的学校。
　　林思坐的那边是开发区，她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转头向着程箫这边看了过来：“废弃的工厂？这边的环境虽然不好，不过大多工厂还是有人运营的啊。”

　　“别急，”程箫看了一眼导航，“还没到，前面离城区就比较远了，开发的也没有那么全面。”
　　越往前开，果然又更偏僻了一些，这里的工厂也没有了后面那副繁荣的景象，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还在运营。
　　“到了。”程箫关了导航，在一边停了车，从后视镜看了眼还在睡觉的穆文笛，使劲按了两下喇叭，穆文笛一下就被惊醒了。
　　林思也转头看了看他：“我怎么觉得，你们俩像是有多大的仇恨一样。”

　　程箫下车给她开了车门，等她出来了，又用身体将她压在了车门前，林思很自然的靠在了车上，也没有显得多窘迫，只是有些不满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程箫一双眼里都写着含情脉脉，一只手撑在了车顶上：“林思，你真不知道，我跟他有什么仇吗？”
　　穆文笛这才睡眼惺忪的钻了出来，林思瞪了程箫了一眼，伸手把他的手拉了下来：“程箫，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不务正业了？”
　　穆文笛趁机把林思拉了出来：“不行，我以后可不能让程箫单独送你了，程箫，你可是个丨警丨察。”

　　程箫拿出钥匙锁了车门：“我是你上司，还用不着你教。”
　　程箫看到那座废弃的工厂时，也终于能理解施羽为什么会露出那么怪异的表情了，这个工厂不是那种一般的废弃工厂，可能还会被人误认为里面有人，而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肯定不会有人的工厂。
　　这里的墙都已经垮掉近一半了，门也都腐烂了，窗户也只剩了几块碎玻璃，随时都可能会掉下来一样，墙壁已经发黑了，看上去就弥漫着一股阴森潮湿的气息。因为开发还没到这里，所以这个地方也基本不会被人关注，况且这里离城区远，如果不是做大型工厂，谁也不愿意专门翻修这样一个破烂不堪的地方。
　　林思从后面走了过来，也打量了一下这个工厂，用手掩盖着吸了吸鼻子，那股腐烂潮湿的味道还是钻进了鼻子里，如果不是她对尸体非常了解，还真以为这里面有什么尸体呢。
　　“这人还真是聪明，找这样一个地方，”穆文笛也走了过来，“这种地方，就算是路人应该也不会靠近吧？谁会喜欢丑陋又肮脏的地方呢？”

　　程箫打开手机看了看，伸手指着前面的路：“前面两公里处有一条小路，从那到蓝兰开演唱会的地方很近，只有五公里左右。”
　　程箫一边说一边走了进去，地上满是腐烂的杂草和木板，一踩上去就会渗出土褐色的水来，夹杂着一股臭味。他避开了上面悬挂着摇摇欲坠的碎玻璃的窗户，绕了一圈才走到一个门前。
　　就站在门口向里面看，也是漆黑一片，这里面的墙虽然烂了有一半了，但那些塌下来的砖头也还堆在原地，比之前有窗户的墙封闭的更厉害。
　　林思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向里面照了一下。
　　里面除了塌下来的砖头和碎玻璃木屑，就只剩下一张桌子，桌子虽然也坏了，但相对其他的东西还算好点，只是有些掉木屑，结构还是完整的。

　　程箫踩着碎转头走了进去，也有些受不了的用手捂了捂鼻子，他走到那张桌子面前看了看，突然又蹲了下去，林思在外面问了一声“怎么了？”
　　“这桌子是搬来的。”程箫也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照着桌子下面，“这里应该也是堆满了碎砖头的，还有清理的痕迹，只是不太明显了。桌面上也没有碎砖头，如果这桌子是一直放在这的，不可能这么干净。”
　　他说着又用手擦了擦桌子：“那个人应该也想到了这一点，在上面扔了些脏东西，不过这工厂废弃的太久了，他是做不出来这种效果的。”
　　穆文笛也走了进来，看了看那桌子：“这张桌子算是这儿最好的东西了，应该是那个人专门搬过来放水晶夜莺的，那水晶夜莺那么美，如果被这些东西伤害了，哪怕是弄脏了，也很可惜。明珠蒙尘，好像就是说这个的，这种遗憾，是很难填补的。”
　　程箫听的头都大了，讽刺的白了他一眼：“要真是这样，他就不应该把水晶夜莺放到蓝兰的死亡现场去。”
　　穆文笛本来还想说什么，刚张了张嘴，又住口了。

　　他其实知道程箫的意思，如果他的话再全面一点的话，就是这台水晶夜莺不应该放在一个杀人现场，不管是蓝兰，还是林琼。程箫本来就是个很正义的人，八年前的那件案子对他还有着很深的刺激。他现在和程箫说这个话题，显然是不识时务。
　　穆文笛当然不觉得这台水晶夜莺放在蓝兰的案发现场是亵渎了它，反而这是非常完美的，水晶夜莺本来就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这是一件艺术品，缺不得它，蓝兰是这件艺术品的主体，而水晶夜莺就是它的衬托，一个有着强烈对比与修饰的衬托。
　　就算他不住嘴，林思也打算让他闭嘴了，程箫现在的脸色并不太好看，这里的环境和气氛本来就让人难以愉悦，更何况这件案子实在棘手。
　　“程箫，要不要叫些人过来，采集指纹？”林思问了他一声，也算缓和了一下气氛。
　　程箫并非不知道她的用意，很勉强的笑着摇了摇头：“他既然没有在水晶夜莺身上留下指纹，也肯定不会在这里留下。他没有将这个桌子搬走，根本不是疏忽，也不是自信我们一定找不到这里，而是他根本就不怕我们找到这里。”

　　林思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张桌子，语气也变得有些凝重：“这里看上去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其实也是线索的终结之地。”
　　穆文笛抱着臂耸了耸肩：“听你的意思，凶手还有些挑衅的意味了？”
　　这里的味道实在难闻，程箫又四处看了看，就走出去了：“或许吧，他就算没这个意思，也已经这么做了，他根本不害怕丨警丨察，可是他为什么又擦掉了水晶夜莺上的指纹呢？难道是为了拖延时间？”